老白從警也有三十多年了,這麼長時間裡什麼離奇的案子沒見過。
但是,老公公殺兒媳婦,兒子替父親頂罪這種事,他是真沒見過。
“爲啥?”
老白問了所有人都會問的問題。
劉國棟昨天和陸川加了一晚上班,沒有休息好,長長的打了個哈欠。
“還能爲什麼,就家裡的那點瑣事。”
王一山今天早上給劉國棟打電話,詳細說了案情。
這麼多的年,王一山也是頭一次碰到這樣的案子。
“王輝的父親和母親五年前被兒媳婦趕了出去,就在外邊租房子住。”
“但是老兩口的退休工資卡都在兒媳婦手裡攥着,沒有生活來源,就隔三差五去找王輝要生活費。”
“等等!”
本來聽的津津有味的楊森站起身,打斷劉國棟:“老兩口的退休工資卡爲什麼會在兒媳婦手裡?”
“這有什麼爲什麼的,王輝性子軟,被他媳婦管的死死的,威脅老兩口要是不把工資卡給她,就跟王輝離婚。”
“離就離唄?”
“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王輝結婚七年,一直沒有孩子,說是他不能生育,王輝媳婦拿着這事卡着。”
“而且當年王輝結婚的時候,彩禮錢就花了三十多萬,離婚的話,彩禮錢那個媳婦的潑辣勁肯定不會還了。”
“我聽王隊說王輝家經常打架,既然能打架,就說明王輝不是那麼老實的人吧?”
陸川昨天一直在現場,瞭解一些基本情況。
“哪啊,打架都是王輝媳婦一個人動手,而且有的時候也不是光打王輝,他媳婦和王輝他爸媽都打多好幾次。”
“前天晚上,王輝他爸取找王輝要生活費,結果王輝不在家,老人想要工資卡,和王輝媳婦起了衝突。”
“王輝媳婦拿菜刀要砍王輝他爸,兩人就撕扯起來了,結果王輝他爸打急了眼,搶過菜刀追着王輝媳婦砍了半個多小時。”
“後來王輝回來,讓他爸走,他處理後邊的事,就報警說自己殺了媳婦。”
老白深深嘆了口氣。
這種事不多見,但是也不少見。
兩年前,高新區發生過一起失蹤案。
丈夫報案,妻子失蹤。
一個派出所的警察,找了一週什麼線索都沒有。
而且,他們居住的小區是封閉小區,出口的監控攝像頭卻沒有拍到妻子離開小區的視頻。
就那麼大的地方,結果一個大活人就不見了。
後來報案者家突然停水,可是管線都是好的,物業過來檢查的時候,得知他們家半個月前纔買了水,以爲是水錶壞了。
維修的時候發現水錶是好的,這事被當時走訪的民警注意到。
後來才查出來,妻子根本沒有失蹤,而是被丈夫在家裡給殺了。
他殺人的時候,兩人的孩子就睡在隔壁。
更不可思議的是,丈夫將屍體完全肢解,甚至用絞肉機磨碎,衝進了下水道。
這就是爲什麼他們家用水量大增的原因。
後來,辦案的刑警挖開了整個下水道管線,還有小區裡邊的化糞池。
在幾噸的垃圾中檢測出了人體組織。
至此,才確認兇案。
這件事,也導致那個小區尤其是那棟樓的房價大跌。
原本能賣到兩三萬一平米的房子,後來三千塊一平都沒人要。
誰敢要啊,一想起下水道里都是磨碎的……
結果,今天又碰到一個老公公殺兒媳婦的。
說到底,都是家庭糾紛引起的。
嫌疑人雖然自首,案件的具體情況也摸清楚了,但是陸川的工作還要繼續。
現勘採集回來的物證要繼續分析。
因爲誰也不能肯定,王輝的父親說的就是真的。
事實證明,證據永遠都比人言更可信。
實驗室。
“師父……血型沒對上。”
現場採集的血液一共有兩種血型。
第一種是O型血,屬於被害人。
第二種是A型血,理論上屬於兇手的。
王輝被排除嫌疑的原因是他的血型是AB型血,和現場發現的血型不符合。
但是,王輝父親的血型也不是A型血,而是B型血!
“還有,腳印也不對。”
陸川在臥室血泊旁邊採集到的兩組腳印,經過初步分析,其所有者應該是女性,而非男性。
至於死者,當時已經被砍死在牀上,不可能踩在自己的血泊上。
所以,腳印是誰的?
A型血的所有者到底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
王輝的血型是AB型血,他的父親是B型血,根據血型的遺傳,在不考慮小概率的遺傳突變情況下,王輝的A型血遺傳因子來自哪裡?
“兇手……是王輝的母親?!”
現勘的最新進展即刻傳遞給了水區刑偵大隊。
王一山看着劉國棟發來的血型和腳印鑑定報告,突然有種這個世界對他很不友好的感覺。
想歸想,證據不會騙人。
“行動一組,出發恆源社區!”
恆源社區是一處自建房片區,居住的大多是在海州市打零工的民工。
居住條件一般,但是房租便宜,一個單間一個月的房租只需要三百塊錢。
王輝父母被趕出來後,他就在這用自己的私房錢給租了一個小單間。
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子裡,一扇窗戶都沒有。
王一山趕到的時候,王輝的母親正在地上打包紙殼子。
這是他們老兩口的主要經濟來源,畢竟兒子不是每個月都有私房錢。
他們也不是每個月都能從兒媳婦那要到生活費。
看着趴在地上用力捆綁紙殼的老人,王一山心情極度複雜。
“帶走!”
跟在王一山身後的刑警互相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
這種場景,他們沒見過。
“人是我殺的,不過你們等我一會,這點紙殼還沒弄完,三分鐘就好。”
王輝的母親說的很平靜,似乎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什麼。
她也忘了,兒媳婦死了,她的退休工資也能拿回來了。
以後也不用再撿紙殼子了。
後續的審訊很順利。
王輝的父親說的大多是真話,只不過當事人是王輝的母親。
案發當天,王輝的母親先去的東苑小區,王輝的父親後去的。
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妻子殺了兒媳婦。
案子至此,塵埃落定。
陸川不知道關於這起案子會怎麼判決。
王輝的母親也許不會判處死刑,也許會。
但無論結局如何,這都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或者是,是一場悲劇。
王輝和他的父親隱瞞真實案情,而且是兩次隱瞞,按照法律執行,也會承擔相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