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來看,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徵……”全道君頭也不擡,隨口說道。
他不認識葉九。
卻絲毫都不在意這個年輕人一開口就叫自己“全叔”,彷彿和自己是多年老熟人似的。
正在工作之中的全法醫,從來都是全身心投入的。
葉九微微頷首,隨即伸手指向屍體的脖頸,說道:“全叔,以你的經驗來看,這裡是不是有淤傷?”
葉九指着的,是屍體脖頸的右側,有一處比較明顯的青色印痕。
屍體畢竟是從水裡撈出來的,葉九也不能確定,那處青色印痕,到底是不是淤傷。
全道君瞥了一眼,猶豫了一下,才遲疑着點了點頭:“有點像,但現在還不好確定,要等解剖之後才知道。”
真要是淤傷的話,可不僅僅只是表皮上有一道痕跡那麼簡單。
說完這句話,全道君這才認真地看了葉九兩眼,奇怪地問道:“你是誰?
我以前見過你嗎?”
葉九笑了笑,說道:“我是葉九,惠民派出所的。”
“原來你就是葉九!”
全道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近段時間,葉九這個名字,聽得全法醫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尤其是前些日子,好像整個分局,不,是整個市局的同志都在談論他。
這傢伙,明明是平安的警察,卻連續兩次破了靜北的大案子,還跑去星州“打臉”,打的還是星州市局重案大隊那個牛逼轟轟的裴亮!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怎麼辦到的。
現如今,全法醫總算見到“真人”了。
一上來就盯住了屍體脖頸上的印痕,果然觀察入微,是個精英刑警的料。
樑文武和刑警大隊那幾名老刑警,可沒誰像他這樣,肯蹲到屍體旁邊來仔細觀察。
也許是多年來養成了習慣,有關屍檢的一切,到時候聽他老全通報就是了。
難道誰還能自以爲在法醫業務上,比老全更精通?
但老全卻不這麼認爲。
他覺得,這不僅僅是業務能力的問題,關鍵還在於態度。
看你用不用心。
老全記得很清楚,以前樑文武才調到刑警大隊的時候,態度是很認真的,不管什麼案子,都親力親爲,好多次陪他一起解剖屍體。
但漸漸的,隨着樑文武在刑警大隊站穩腳跟,出任了大隊長之後,態度就開始起變化了。
很多案子都不再衝到第一線去,只坐鎮後方,負責調度。
“如果能證明這確實是外傷,那這個案子,就有蹊蹺……”葉九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隨即站起身來,向樑文武走過去。
“樑大,現場勘查過了嗎?
有沒有找到交通工具?
是誰報的案?”
尖山水庫位於羣山環抱之中,離市區二十公里,葉九可不認爲龐天星是走着過來的。
“找到了,一臺越野車,在那邊!”
樑文武伸手指向水庫對面。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葉九看到水庫對面一處小樹林中,似乎也要人影在活動。
因爲樹蔭遮掩,站在他們現在的位置,沒辦法看清楚具體的情況。
“那我們……我過去看看吧!”
葉九原本想說,“我們一起過去看看”,話到嘴邊又改了。
他可不能讓樑文武誤會,自己想要“指揮”樑大隊長!在另一個時空,葉九和樑文武在市局刑偵支隊共事的時候,吵過不止一架。
當然,主要是對案子有分歧,倒不是什麼“私人恩怨”。
樑文武脾氣暴躁,性格強勢,有點剛愎自用,時不時擺擺老資格,其他方面還好,起碼不是那種喜歡“耍心眼”的人。
“一起過去看看。”
出乎葉九意料的是,樑文武今天很好說話。
“好。”
葉九點點頭,很守規矩地跟在樑文武和另外幾名老刑警身後。
尖山水庫水面面積不算多大,卻比較狹長,看上去水庫對岸不遠,真要走過去,得繞好長一段路。
他們一行人足足走了小半個鐘頭,纔到了對面那片小樹林。
幾名尖山派出所的同志,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一臺深藍色的越野車,靜靜地挺在樹林前邊的一處山坡下,四周植被茂盛,不仔細搜查的話,還真的很難發現這裡藏着一臺車。
越野車的車門是打開的,後備箱蓋掀了起來。
見到樑文武等人,一名身穿警服,扛着一級警司牌牌的三十幾歲警察快步迎了上來,對樑文武說道:“樑大,從現場來看,死者好像是在這裡釣魚……”說着,一級警司便伸手指向水邊。
因爲尖山水庫水位下降,原先淹沒的許多農田早已露出了水面,水庫水面距離越野車停放的位置,大約有三四十米遠近。
就在農田的田埂處,擺放着一個摺疊小馬紮,還有一根釣竿和一個工具袋。
倒是很齊全的釣魚裝備。
葉九輕輕一笑,說道:“釣魚?
龐天星的心態真有那麼好?”
自己在黃金海岸當着他的面把鄭彪給逮住了,還在他臉上踹了一腳,再把他胳膊卸脫了環,然後他還有心情跑到尖山水庫來釣魚?
老實說,從龐天星的表現來看,葉九可不覺得龐總心態會好到這個樣子!一級警司看了他一眼,有點摸不準他的“來頭”,只是對樑文武說道:“樑大,我問過水庫管理員老殷了,老殷說,他以前確實見過這臺越野車,死者以前經常開這臺車跑到尖山水庫來釣魚。”
隨即扭頭對一位五十來歲的漢子說道:“老殷,你過來一下。
這是咱們分局刑警大隊樑大隊長!”
毫無疑問,這位衣着打扮很土氣,和附近看熱鬧的村民看上去沒什麼區別的漢子,就是水庫管理員老殷。
老殷快步走過來,朝樑文武微微鞠躬,臉上帶着不太自然的笑容,似乎有點拘謹。
“樑大隊長……”“老殷,你好。
是你報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