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擡手輕柔地擦去了從我眼中源源不斷的眼淚:“老太婆,別哭,有我陪着你。別怕,那裡不黑。”說着,他拉起了我的手,和我一起進入了從外面看是透明的黑盒。
黑盒再次緩緩移動,我迎向了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在黑暗中,我的世界也不再模糊不清,因爲,我的世界已經被黑暗徹底吞沒,連模糊……也看不到了……
整個黑巢陷入深深的黑暗中,我在黑暗中止不住地哭泣。周圍只有黑暗與安靜陪伴我,但這正好掩藏了我的眼淚,蓋住了我的視野,我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不想看,更不想被別人看到我此刻的痛苦和悲傷。
白墨是騙了我嗎?
不,他沒有騙我,他只是隱瞞了我。
可是!
他怎麼可以隱瞞我?!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秘密。
我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東西,玩什麼遊戲,看什麼書,什麼顏色的衣服,什麼花紋的內褲,甚至是他電腦內不可描述小文件的密碼!
可是,我知道了他的一切,卻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
他外婆知道嗎?
他小時候知道嗎?
我不相信他一開始就知道,如果那樣,我更不能接受。
我愛他,我無法接受他是暗影王之子的事實,無法接受他離開我的事實,無法接受他忽然成爲暗影團首領的事實。
我們早上還在一起,那麼普通,普通的很別的普通情侶一樣。他是普通學生,我也是普通學生,我們普普通通地告別,他還對我說,他這次會離開很久,但是會回來,他讓我等他回來。
可是到了晚上,他突然就成了暗影團暗影王的兒子?他突然爲了救他的父親而與拳霸營長他們對戰,他突然就成了整個星族聯盟的公敵!
他如果把一切都告訴我,我能夠接受,我能接受他父親是暗影王,因爲他父親是他父親,他是他,不不代表會和他父親有相同的理念,他恨暗影團……
白墨,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現在把我完全推出了你的世界你知不知道我會陷入這樣的混亂?
我在黑暗中蜷縮在角落裡,默默地擦眼淚。
“爲他哭,不值得。”黑暗中,是擎天疲憊的,無力的聲音。
“他沒騙我!他只是沒告訴我!”我忍住眼淚,強忍着心底的傷痛哽啞地辯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白墨也一樣!”
“嗤,又在自欺欺人。”擎天在黑暗的角落裡輕嗤。
“你瞭解白墨嗎!他幫助暗影團他就是壞人了嗎?他殺人了嗎?他救他自己父親有錯嗎?!他不告訴我或許是爲了保護我呢!他現在是去暗影團,不是迪士尼!他怎麼可能帶上我?他!”
“啪!”忽然,燈光一下子炸亮,也打斷了我的話。刺目的燈光刺痛了我乾澀的眼睛,我不由捂住了眼睛以遮擋突然出現的燈光。
“你是白癡,應該和心妍那個瘋女人一樣吃點藥。咳咳。”擎天咳嗽地輕嘲。
我用捂住眼睛的手偷偷擦掉眼淚,適應了那突如其來的燈光:“你不是更白癡,和我這個嫌疑犯關在一起……”我喉嚨哽痛地放落手,循着擎天的聲音看向另一個角落,在看到擎天的那一刻,我本來混亂的,陷入崩塌的大腦卻因爲他全身的傷而停滯。
他的臉上,身上,到處是傷,只要我看得到的地方都沾染着斑駁的血跡,那些血跡已經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別人的,是隊友的,還是……敵人的。
白墨鉗制他的畫面再次浮現腦中,讓我的大腦再次絞痛起來,就像有一隻粗暴的手強勢地插入我的大腦,將我的大腦和*一統攪動,狠狠揉碎,攪亂曾經那些美好的記憶,讓它們變得支離破碎,混亂與崩塌再次開始,我的記憶,我的一切像是被一個時空裂縫吸入一般,漸漸消逝……
“啊——————”我終於無法忍受地大喊,抱住頭深深呼吸,強忍淚水努力讓自己不再陷入更大的崩壞。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擎天的聲音變得更加微弱。
我立刻看向他,他緩緩地癱軟在了地上,嘴脣變得蒼白。曾經青黑的皮膚雖然有所好轉,但看上去依然蒼白犯青。
“嗚——”周圍響起了像是系統啓動的聲音,外面黑暗的世界也開始出現了星星點單的光,是別的黑盒,它們在黑暗中開始轉動。
黑盒從外面看是全透明的,但是從裡面往外看卻是隻有一面是透明的,整個黑盒像個獨立的房間,有小書桌,牀,還有獨立的衛生間,算是五臟俱全。
“撲通。”擎天徹底倒在了地上,我呆滯地看他片刻,起身,走到他的身邊,繼續呆滯地看了他一會兒將他扶起。
他很重,我扶起來很費勁,感覺整個人重心不穩,東倒西歪。
費力地將他扶上了牀,把他的腿也放到了牀上。我呆呆地看着他全身的血跡,默默轉身進入衛生間。
這個世界,只有這樣的呆滯,只有想着去照顧擎天,我纔不會痛苦,纔不會因白墨給我帶來的傷害而痛。
衛生間裡設施也很齊全,洗澡的地方,抽水碼頭,洗漱水盆,還有一個小櫃子,這是一個比較人性化的監獄,在牀邊還有嵌入式電腦。
我打開小櫃子,發現裡面還有一個醫藥箱,宛如讓你在被獄友揍了之後可以自己醫治。
我取出藥箱,打溼了毛巾走到牀邊開始給擎天擦去皮膚上的血跡,那些血跡讓我無法分辨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也無法分辨傷口在什麼地方。
擦着擦着,我的眼淚又從我呆滯的眼中流了下來,我開始一邊哭,一邊給擎天擦去那些血漬。
“我可以把這眼淚……當作是給我流的嗎……”他睫毛輕顫,虛弱地低語。
我抹抹眼淚,哽咽:“隨你。你爲什麼要陪我。”
“我怕我……醒過來……只看到……你的屍體……”他微微睜開眼睛,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抹微笑因爲他脣色的蒼白而顯得分外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