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迴光返照
“怎麼樣？”見唐糖回來，沐瑤一臉期盼地問道。
唐糖搖頭，眉頭緊皺着道：“報名處的人說現階段只收男兵不收女兵。”
“怎麼這樣？”沐瑤頓時垮下臉來。
這邊基地因爲有工廠的關係可選工種比較多，她如今是在一家麪粉廠工作，每天累死累活。也是因此，唐糖一說想入伍航天兵，她第一時間便說要一起。
唐糖從抽屜裡抓出一把紅薯幹，狠狠一口咬下去道：“但我之前明明看到有女兵的。”這紅薯幹是基地如今唯一生產的零食。
“那個我知道。”沐瑤嘆了口氣道：“據說是作爲勤務兵考進去的。”
“什麼考試？”唐糖連忙問道。
“這你別想了。”沐瑤從她手裡捏走一塊紅薯幹道：“等知道的時候，那考試都結束了，據說根本沒有對外公佈，都是內部人員的親屬去的。”
“那……”唐糖遲疑，“要不，咱去找燕爺爺問問？”
她說的燕爺爺是燕承均的爺爺。
“你與其去找燕爺爺，還不如直接找燕承均。”唐糖如今恢復了，沐瑤說話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遮遮掩掩怕她擔心。“你出事以來，燕家那些人就一開始的時候露面了，後來一直都只有燕承均來看你。之前燕爺爺跟爺爺還有電話聯絡，沒少詢問你的情況，但爺爺過世之後……聽說燕爺爺身體不太好，剛到基地就生了一場大病，燕家如今都是燕奶奶在管。她那人怎樣，你是清楚的。”
“那倒是。”唐糖不由點頭。
燕奶奶不是燕承均的親奶奶，她是燕爺爺的繼妻，據說比燕承均父親都只大三歲。燕承均在同輩中是最大的，但是他卻有好幾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叔叔姑姑。
偏偏作爲原配獨子，燕承均的父親不到三十就得急病過世了，母親也在一場意外事故中過世。
若非燕爺爺不吃枕頭風那套，燕承均這個大房的獨苗苗恐怕早已經夭折了。
而燕奶奶那人，說白了就是勢利眼。
以前沐唐兩家還輝煌的時候，她比誰都熱情周到，到如今……她雖不至於落井下石，但也擺出了居高臨下的姿態。
沐瑤冷笑，“燕家如今的風光靠的不還是燕承均，她倒也有臉擺出那樣的姿態。”
唐糖抿了抿脣，任由心裡一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積壓沉澱了下去。
女人心疼男人是會不幸的。
她在心裡把這話念了十遍，心緒才漸漸平復下來。
正當唐糖猶豫要不要爲了進航天兵團的事情去麻煩燕承均的時候，這一天，外婆突然跑來抓住唐糖的手道：“快，跟我去燕家。”
唐糖一愣，一邊跟着往外邊跑，一邊問道：“去燕家幹什麼？”
老太太年紀大了，但腳步卻依舊矯健，她背對着唐糖，聲音哽咽道：“你燕爺爺不太好了，說要見你。”
見我？
唐糖愣住。
她跟這位燕爺爺其實並不是很熟悉，雖然每次見面這位老爺子看自己的目光都格外慈祥，但是事實就是她長這麼大，跟這位老爺子見面的次數平均下來連一年一次都沒有。
倒是聽媽媽說過很喜歡這位世交家的叔叔，說她小時候這位叔叔還帶她去遊樂園玩過。還有她爸，據說因爲她奶奶當年身體不好，曾被燕爺爺和其原配撫養過半年。
還有自家爺爺在世的時候跟這位燕爺爺據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他外公跟燕爺爺的關係也極好。
唐奶奶聽到聲音也追了出來，三人坐了燕家派來的專車到達了目的地。 不同於沐唐兩家，燕家因爲燕承均的關係獨享了一棟大別墅。
她們才下車，後面就又有一輛軍用吉普車抵達，急急停了下來。
“燕承均？”唐糖有些意外地看着從車上下來的人，隨即恍然，他應該也是趕回來見燕爺爺最後一面的。
燕承均也很意外會在這兒看到她。
唐糖抿了抿脣道：“燕爺爺打電話給外婆說想見我。”
“那一起進去吧。”燕承均深吸了一口氣道。
進屋的路上，唐糖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他一下，他應該是從外面趕回來的，剛剛長出一茬的頭髮裡都帶着塵土，衣服也有些凌亂，袖子上還掛着一片葉子，腳上蹬着一雙一看就很結實耐用的黑色軍用靴。
燕老爺子住在一樓，一行人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外面站了很多人。
唐糖掃了一眼，出乎預料，燕奶奶，還有她的兒子兒媳婦女兒女婿乃至於往下的小蘿蔔頭，大大小小十幾個人都在。
——因爲燕承均的存在，燕家的人口得到了很大的保留，除了第三代一個剛出生的孫子在逃亡路上沒熬過去，其餘都好好的。
這一刻，唐糖不可抑制地有些嫉妒。
這些人憑什麼啊？
但這個想法剛冒頭，她就唾棄了自己一番。
這可真是烏鴉看不見自己黑，你又憑什麼啊。
不過，老爺子都不行了，一大家子不應該圍在病牀前嗎？怎麼都擱外面待着？
燕承均對此卻並不驚訝，上前敲了敲門。
很快，門被從裡面打開，一個紅着眼眶的老人走出來，見到燕承均，他表情也沒什麼波瀾，只開口道：“進去吧，老爺子就等你呢。”
他又看向唐糖，神色反倒柔和了一些道：“糖糖也進去吧。”
“明叔。”唐糖乖乖喊道。
這位明叔是燕爺爺身邊第一人，是燕爺爺親手養大的養子。
明叔又看向其他人，“也都進來吧，老爺子說要當着大家的面交代遺言。”
聞言，燕家二房的幾個兒媳婦臉上有些不以爲然。
唐糖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如今不是以往了，燕老爺子也沒什麼遺產可傳給子孫的，這些人自是對他的遺言不以爲然。
一行人走進去，打頭的就是唐糖和燕承均。
聽到動靜，牀上的老人勉力擡了擡頭，又很快無力地倒了回去。
“爺爺！”燕承均衝上去將人扶了起來。
唐糖有些無措地站在牀前。
哪怕過去見得不多，她也明顯能感覺到老爺子此刻枯瘦得厲害，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和微微紅潤的面頰都昭示着他此刻正處於迴光返照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