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畫龍點睛,面前這絕世美人像是從畫裡活過來了一樣,一顰一笑、一言一動都極其牽動人心。
而且她的所有舉動裡,都帶着強烈的熟悉感,讓陶瓊林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面前這人,不是紀迦,而是紀耶夢!
怎,怎麼可能!
陶瓊林擡起頭,向東星那邊看了一眼。隱約還能看到一抹白色,沒有一點動靜,白蛇好像是完全死了,那麼紀耶夢又怎麼會活過來!
“你們對白蛇做了什麼?!”
陶瓊林厲聲問道,只是這喝聲怎麼聽都有點色厲內荏。只有他自己清楚,在看見紀耶夢的那一剎那,無數種情緒從內心深處翻涌而出,席捲了陶瓊林的整顆心。
我還以爲,我對這女人一點兒感覺也沒有了呢……
洶涌澎湃的情緒亂流裡,陶瓊林微有些自嘲地想着,對着自己撇了撇嘴。
他看着紀耶夢走過來,站到陽光下。奇異的是,陽光並沒有緩和她的疏離感,反而讓她更加高高在上,難以捉摸。那種一種極其誘人的感覺,引誘着人們靠近她,推倒她!
紀耶夢走過來,叫道:“阿陶。”她的表情真摯而溫暖,叫得極其自然,好像這幾百年的時光從未有過一樣。
陶瓊林已經白髮,紀耶夢尚是紅顏,兩人站在一起,違和感極強。
陶瓊林強行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問道:“你怎麼從白蛇裡離開的?”
紀耶夢露出了一個夢幻般的微笑:“那是因爲。我拼命地想着,要來到你身邊……”
陶瓊林的表情突然變得冷淡,所有的感情瞬間褪下:“帶上我的孩子了嗎?”
紀耶夢委屈地說:“當初結婚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說沒有比我更重要的了,有了我,孩子什麼的根本不重要!”
陶瓊林冷笑道:“男人的甜言蜜語,你也能當真?”
紀耶夢的情緒突然激烈起來:“不,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陶瓊林冷笑:“當然,當時肯定是真的。不過有個詞,叫事過境遷……”他嘲諷地望着紀耶夢。“你經歷過這麼多男人,還不知道男人最忌諱什麼嗎?背、叛。呵呵,說起來,背叛的苦頭,你這幾百年還沒吃夠啊?好了傷疤忘了痛,從白蛇的身體裡脫離了,進了新的軀殼裡,你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了?嘖嘖,真厲害。換了我可不行!”
紀耶夢的臉馬上拉了下來!如果說剛纔是溫涼的晴天,現在一片陰雲密佈。看上去竟有些猙獰可怕。看着她的臉,陶瓊林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紀耶夢陰惻惻地說:“這樣說起來,的確沒錯啊……我還沒謝謝你送給我的禮物呢。”
紀耶夢一步步地靠近陶瓊林,向上翻着眼睛,陰冷地說:“你送的好禮物啊,讓我活了這麼久……活生生地過了這麼多年,看着一個個的子孫被送過來,吸成乾屍……被我吸成乾屍!”
她猛地咆哮起來,周圍突然變得陰暗。好像空氣也隨着她咆哮的氣流而混亂,陽光明媚的海島瞬間變成了森羅地獄,如同有無數陰魂圍繞在紀耶夢身邊,生生把這個傾城美女變成了陰森羅剎!
陶瓊林又退了一步,厲聲道:“不,不對,你不是紀耶夢!”他的臉上混合着疑惑。這句斷言也有些猶豫。
紀耶夢腳步緩慢,每一步都帶來了無形的強大壓力:“我怎麼會不是紀耶夢呢?我費了這麼大力氣,想辦法把信息傳遞到紀家的子孫那裡,讓他們進行種種研究……這研究。想必你也是聽說過的吧?你以爲他們只是爲了迴避血祭的法則,爲了減少紀家的血脈損失?呵呵呵,你沒想到有這一天吧,沒想到你能把我的靈魂灌進白蛇裡,我也能想辦法移回到另一個軀殼裡!”
她擡起手,緩緩撫摸着自己的臉孔,順着向下,撫過自己的脖子、胸脯:“這張臉是不是長得跟我以前一模一樣?那當然,她本來就是用我的細胞複製而成,就等着這一天!我知道你給議會留了終極武器,這武器足以毀掉白蛇……但是你沒想到吧?白蛇毀滅之日,就是我紀耶夢甦醒之時!”
她發出一聲尖嘯,這聲音尖利刺耳,像玻璃刮過一樣,竟然與白蛇的尖叫有些相似!無形的波動瞬間掃過整個空間,陶瓊林猛地轉頭,發現周圍的空氣全部停止,連同海浪也停止了動作!一道海浪正要拍上海岸,它就一直保持着懸空的樣子,一動也不動。
陶瓊林東張西望,發現除了自己和對面的女人以外,所有的東西都停止了運作。機關島外鬆實緊,他安排了大量防禦裝置。現在,這些防禦裝置全都停止運行了!它們表面上的指示燈亮着,卻沒有閃爍;齒輪沒有出現問題,就是不再轉動……
他當時立斷,立刻引發了一些開關,但不管怎麼操作,那些機械不動就是不動,完全失效!
“你打開了開關是吧?哈哈,你一向果斷,不明情況的時候,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嗯……當初你的這個特質,着實讓我着迷。不過,你爲什麼沒有直接殺了我呢?如果當時就殺了我,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也不會讓我重新回來,還掌握了星蛇圖的力量——操縱時間!”
紀耶夢笑得得意,只是這時看來,她的笑容絕沒有之前的陽光溫暖,仍然陰惻惻得像個女鬼一樣!
陶瓊林一皺眉頭:“你把時間停止了?怎麼辦到的?”
紀耶夢說:“問我還不如問自己吧?這不是星蛇圖的力量嗎?你把我的靈魂灌進星蛇圖裡,不就是讓我在感受那種痛苦的時候,掌握這種力量的嗎?”
陶瓊林突然完全鎮定下來,坦然說:“星蛇圖的時間力量是撞上的,我現在也沒辦法複製。時間系力量是最難理解的力量種類,在星蛇圖上實現過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你現在能夠使用?快,再多用一點,讓我看看!”
他的眼睛裡射出了狂熱的光芒,期待地看着紀耶夢,連連說:“快用用看。對了,現在時間就是靜止的是吧?讓我看看……咦,爲什麼我可以動?嗯,這當然好,你等等!”
他轉身跑進屋子裡,東翻西翻,找出一套儀器。現在除了他和紀耶夢之外,什麼東西都不能動,但也不妨礙他移動其他東西。
他調試了一下儀器,又一皺眉,命令道:“快,把這部分力量取消,我要做一下測試!”
陶瓊林的態度跟剛纔相比,完全變了個樣。紀耶夢迷惑地看着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陶瓊林命令得太過理所當然,紀耶夢下意識地就想照着他的話做,剛一揮手,馬上反應過來:“我爲什麼要聽你的命令?”
陶瓊林不耐煩地說:“這是什麼命令了?這只是溝通!科學研究固然只能靠自己專注進行,但關鍵時候也少不了團隊合作!你知道你的力量多珍貴嗎?讓我研究出來,能夠對人類的發展造成多少貢獻嗎?少說廢話,快!”
紀耶夢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彷彿回到了最初認識的時候。那時候誰都折服於她的美貌,對她言聽計從,只有陶瓊林壓根兒不把她放在眼裡。
“快,把那個萬用扳手給我。喂,你愣在那裡幹什麼呢,傻了嗎?聽不懂人話了?!”
明明是一個極不友好的開頭,卻不知不覺地讓她陷了進去,那段時間裡,她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人。明明他從來不修邊幅、不擅交流,甚至長得也不怎麼樣,跟她其他的追求者完全不同……當初結婚的時候,她也像所有的女人一樣,對未來抱着無比的期望……
可是,可是!後來的那些問題,能怪在她一個人身上嗎?爲什麼出了事,只有自己一個人受到懲罰,那種寂寞、絕望得令人發狂的懲罰?!
紀耶夢尖嘯一聲,衝擊波狂掃而過,把陶瓊林手裡的儀器連同他整個人一起掃到牆邊,用力地撞在牆上!
陶瓊林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絲。
紀耶夢狂怒叫道:“憑什麼!我受了幾百年的痛苦,變得不成人形,親眼看着所有的家人一個個死去!我是回來報復的,我要殺了你,我要把你禁錮在時間裡,親身感受到我的痛苦!永遠!永遠!”
她一個閃身,閃到陶瓊林面前,單手掐起陶瓊林的脖子,把他高高舉在空中。
紀耶夢獰笑道:“認命吧,陶瓊林。現在時間已經停止,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裡,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說着,她另一隻手上生出灰色的光芒,這光芒的形態,跟之前白蛇嘴裡吐出的那些一模一樣。她一揮手,就要把這光芒按進陶瓊林的身體裡!
沒人知道這光芒接觸到人體,會發生什麼事情。就在紀耶夢將要得逞的那一剎那,一層更加強烈的衝擊突然從她跟陶瓊林之間爆發,把她整個人掀翻!
她完全沒想到,在她所禁錮了的時間裡,還有除了她跟陶瓊林之外的事物能夠動作。她猝不及防,身體飛了出去。她本來正揚着手,託着那團灰色光芒,這時在反彈中,失手把灰色光芒按進了自己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