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疾若閃電。
紫色玉佩在空中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始一出現,便吸引住了衆人的心絃,高氏族長怒極而哮,轉瞬即至,可奈何距離與時機的限制,他的干擾舉動毫無作用,僅僅是給自己添堵。
匍匐在地上的高雄以及禁火火,盡皆神情呆滯地看着那紫色玉佩,兩雙眸子睜大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四處嗚咽的颶風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咆哮。
所有的一切都定格,那紫色流光便是絕對的永恆。
在不可計的時間內,紫色與黃金色驀然交融,親密接觸在了一起,紫色玉佩落在了黑龍雕塑下方的金色漩渦處。
高輝不能阻止這紫色玉佩的變異,但是他可以讓始作俑者付出慘重的代價,黑袍在那黃金色漩渦的邊緣,看着內裡的色澤翻滾,似乎在窮究其紋理脈絡,他自然是反應了過來。
他右手中拎着柯猛,而此時的柯猛因爲剛纔的一擊體竭力衰,氣機跌宕,所以被黑袍捏在了手中,哪怕他是強盛時期,想必也沒有多少意外,這恐怕就是他的憋屈之處了。
但他沒有因爲這件事兒恐懼,相反竟是看着黑袍猙獰的面頰笑了起來。
高輝右手拎着的地方是柯猛的脖頸,這位鐵骨錚錚的漢子就這樣被他扣在了五指中,看到柯猛得逞之後釋放而出的笑顏,黑袍怒哼,手中發力,捏得柯猛臉頰通紅,脖頸上的經脈依稀可見。
柯猛沒有笑出聲,他僅僅是張着嘴,無聲地笑,鮮血從他的嘴巴肆意流淌,任由那黑袍高輝肆意妄爲。
他很開心,是的,這種心態,就如喝了一碗烈酒,酣暢淋漓。
圍觀幾人,除去高雄以及禁火火,也只有另外一人可以真正地觀賞了,他擡步,向高輝走去,腳步聲很小,幾乎微不可聞,可在此時此景,真真的猶如雷鳴,就一如他從天而降的拉風出場。
這位少年,是趙氏同輩第一,少年第一強者趙飛。
他先前在禁是收縮護罩的外圍,在禁胡砍出那一刀之後,他撫摸那一刀的圓潤,不知何時,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竟是再次出現在了這裡,就如他個人一樣,被知曉的往往是那些被衆人熟識的。
未知是恐懼的源頭,同樣,看不透的人也很危險。
高雄二人看着這位前行的少年,眼神露出迷茫,他們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爲什麼會來,以何種理由,若說他是攪局者,那未免也太不可思了,他的修爲頂天就是氣動境巔峰,煉神境的強者他能硬撼嗎?
答案是未知的,正如他趙飛此時目的,迷霧重重。
趙飛邊走邊說:“原來,我一直聽聞高氏族長修爲高深莫測,一甲子的時間都未曾露面,這時待不住,耐不住寂寞,恐怕所謀不小啊,說說看,我那趙氏二長老,是你埋下的伏筆?”
高輝自是不作理會,前塵往事已成雲煙,再說他的老弟,那位天縱之才高遠已成過去,他高輝破開霧霾活在陽光下,行走在大地上,他從不認爲他弟弟已死,他認爲,他們兄弟一直活着。
只是換了一種存在的形態罷了,思及此,高輝的後背刺啦啦作響,那屬於高原的兔脣面相便露了出來,面相無神,猙獰一片,恐怖的勁氣能量波動以高輝爲軸心,向四周傳遞。
他捏在手中柯猛被他捏得幾乎窒息。
似乎發現了新大陸,這位性格詭異莫測的高輝,怒容瞬間盪漾一空,笑意吟吟。
他微微拂袖,手中的柯猛便成了高輝手中武器,他拿着這個人形兵器,就好似投一杆標槍,對着趙飛就是一擲。
呼嘯爆響,瞬間抵至趙飛的面頰。
那神色在在的趙飛,看着眼前的人,看着這位讓他意外的男子,他猛地向前一踏,雙手抱圓,左右覆上再下,好似晨練弟子在優哉遊哉打着太極。
別看他動作普通,架勢又極不討好,卻是實打實接着了這標槍,更是卸去了標槍上面激盪的勁氣,他雙臂一震,柯猛的身軀被他板正,迫使這位中年漢子站在了眼前。
趙飛的這一手四兩撥千斤玩得極爲漂亮,就連那高輝也收起了輕視,眼神露出訝異。
他冷笑道:“你趙氏已經全軍覆沒,你留着一條性命居然還敢充大頭,莫不是你以爲有便宜可撿?”
對於高輝的冷笑嘲諷,趙飛再度選擇了無視,他拍了拍神色略顯呆滯的柯猛,緩聲道:“你很不錯,禁星有你這麼一個兄弟,還真是走了狗屎運,有意思。”
既而再度讚歎道:“你所做的若是有用,想必你扭轉了一個人的性命,或者往大了講,你的這個舉動也許能改變以後蓮花落雁兩地的格局。”
話落,趙飛嘆了一口氣,又看向身後的禁火火和高雄一眼,自顧自地說道:“禁。這是一個好字,卻不是一個好姓氏吶。”
“一個修爲平平的少年,敢對一位修爲臻至煉神的強者出刀,有勇氣,更有魄力,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跟禁氏大多數兒郎一樣,都有一股悍不畏死的精神,這便是書上講的凝聚力了。”
聽着趙飛的講訴,高輝神色露出不自然,他出手攔截那紫色玉佩的那一剎他便知曉了全程,但是這種丟面且丟份的事情,他肯定是不願意講出來的。
現如今有一人揭底,而且是另一種方式,他很意外,他深信自己的修爲在這裡便是絕對的主宰,幾條翻起不浪花的小魚,任其如何蹦躂,也躍不了龍門。
趙飛手拂腰畔,右手五指落在了劍柄上。
他笑道:“出刀是搶得了時機,更是創造了機會,但機會往往稍縱即逝,而這時,高雄上場了,他的上場可以說是重中之重,他作爲承上啓下的樞紐,先要接過少年的棒子,同時也要爲後面伺機而動的柯猛創造盲區。”
“而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一個,那就是紫色玉佩,雖然我不知道這玉佩倒地有何講究,但想必也是一個隱形的殺手鐗,真是一環套一環啊,這種默契,這般戰術,難怪你們禁氏在我高趙兩氏合圍之下能不倒。”
柯猛這時回過神來,眼神複雜地看着身前的少年,他自然認得這位少年,也知道他的身份,雖然敵意不減,但還是生不起殺意,僅僅憑趙飛先前的那一席話,他敬趙飛。
中年漢子柯猛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語氣平淡問道:“你爲何救我?”
趙飛再度擡首,看了一眼天空兩處戰場,他語氣有點兒虛無縹緲,“我趙飛,從來只殺可殺之人,我認爲該死,縱然你是博愛先生也是於事無補,所以,你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你們之所以能成功讓禁星暫時脫離死亡的危險,還得感謝我,感謝高輝的輕敵大意,所以,你們的謝意不誠。”
話語氣人,說得輕描淡寫。
話落,趙飛半躬身子,握着劍柄的右手五指開始鬆開。
一鬆再一緊,大拇指頂在劍鞘結合處。
地上轟鳴顫動,一陣極爲刺耳嘹亮的怪音升起。
以趙飛爲圓心,大坑地面猛地出現幾道裂紋。
“呲吟——”
長劍未出鞘,持續轟鳴之中。
趙飛的氣勢拔地而起,緩緩上升之中,隨着他氣勢的攀升,他身軀周遭開始颳起碎石龍捲,裂紋成倍遞增,幾乎在兩息之間完成了所有的延伸。
終於,這裂紋蔓延到了高輝站立之處。
高輝神色一凝,臉上再也不見先前的促狹,相反盡是震驚。
如果說先前一峰憑着詭異的體術大成力撼煉神境的禁星尚有取巧,憑藉那神秘莫測的武器朴刀借力借勢,那此刻的趙飛卻是沒有半點虛假。
高輝恍然,心中驚歎。
這少年竟是在先前評價戰局的時候悄然積蓄力量,在這般短暫的時間內完成了所有的氣機溫養。
他自天而下的登場,那就是在凝聚勢,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所以他趙飛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動作。
如此苦心孤詣,所謂如何顯而易見,趙飛出場沒有爲難那幾個小娃娃,沒有因此邀功來拉攏關係,此刻的劍勢敵意,他竟是爲禁星而來!
思及此,高輝嘴角勾起弧度,黑袍在狂風中烈烈炸響。
高輝擡腳,一步落下,整個地面一沉,進而他開始大踏步前奔。
其時,高輝的長劍已出半寸。
高輝猙獰一笑,果然還是年輕,需要的時間溫養畢竟太過悠長,一息不到的時間,高輝飄然而至,朝着趙飛的頭顱拍下。
黑芒激射,爆鳴不止。
一聲清脆之音響過。
一抹青色的光芒自下而上,弧線一閃而逝。
趙飛輕笑,嘴角勾起不屑,向後撤出一步。
一步之後,他站起了身軀,長劍已歸鞘。
而他身軀外圍,半丈之內,一條帶着黑色布幔的手臂悠然墜落,血水噴涌。
“啊——”
一聲淒厲痛吼,憤怒之極。
那高輝竟是被趙飛一劍斬下左臂,首試敗北。
趙飛不懼,他知道自己這一劍的厲害,也知道這一劍是他目前的最巔峰,他沒有理會不遠處咆哮不止的高氏族長,竟是朝着禁星那處走去。
高輝看着少年趙飛如此作態,這才明瞭他先前爲何敢如此託大,不過他雖然憤怒,卻是沒有再度出手,盡力療傷之中。
蓋因趙飛的這一劍,不簡單,竟是跟先前一峰的禁星一般,生出了意,劍意。
高輝在半空,趙飛在身下。
一人靜止不動,一人踱步前行。
從天空往下看。
兩人在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