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小青雙臂張開,擁抱天空中的飛火流螢,她知道那是誰,你生存或滅亡都在我心底,這是小青心中的想法,她張開雙臂挽留,何嘗不是在怨恨老天不公,就彷彿一位仰天悲笑的落魄才子怒斥不平。
場間的呼嘯炸響越來越粗重,彷彿世界都在與之脈動,天空的九色雷電在持續不斷噴灑而下,聲勢駭人。
禁星看着眼前的小青,心中的悲憤盛怒到了極點,男兒有淚不輕彈,禁星眼眸中不再波光盪漾,水漬終於掙脫了他的眼眶,自眼角劃過面頰,滴落大地,墜勢還沒有徹底形成便被狂風颳走,彷彿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這一刻的禁星心情是複雜的,他雙眼開始失去焦距,他腦海中徒然迸射出一個詞——死亡。禁星自己可以說是經常在刀尖上跳舞的賭客,從來不懼怕這勞什子的生死。
可不怕不代表不會受到影響,隨着大戰的號角趨近尾聲,他身邊的親朋好友一個個倒下,若說心中沒有悲傷那便是自欺欺人,禁星不過十七歲,哪怕智商如何出類撥萃,心思如何細膩如發,也是抵擋不了心中的情感。
身邊一個個人的倒下,還是爲了禁星而倒下,心中的自責可以說到了極點。
他想到了禁胡臨死之前的話語,說什麼助你過關,再聯想到初次與禁胡小青碰面時候的話語,他想到了很多,雖然每一次線索通透有光明撒下,但是也有無邊的悚然相伴而生。
他看了一眼遠處坍塌的八角塔,看向那處的森然溝壑,他扣心自問,他實在時想不明白這裡面到底有何潑天造化,魔盒到底是什麼?還是說這一切的一切就是一個驚天大局?
哆嗦之後禁星甩掉心中這股悚然的念頭,開始細細剖析眼前,這一切有據可循,卻無據可依,那麼衆人所爲所求絕不是簡簡單單的力量,可是除開力量,他們這些修爲超凡的人到底是追尋什麼?
禁星不懂,事實上真正懂的也絕不是局中之人。
“過關?”
隨後禁星想到了那紫色玉佩,想起了黑龍,追憶着蓮花地的金毛猿,他腦中開始疼痛,慢慢地,這事情發生的小點被禁星找到了突破口,思緒剛一出現禁星便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揣測。
不走不看便不懂!
他雙眸開始恢復焦距,禁星思索如此之多其實時間不過是彈指之間。
面前的小青身體越來越大,似乎被喚作小青一點都不合情理,應叫做大青,大青的身體真正到達了和諧統一,身體變成一個青球,上面波紋流轉,華光閃爍,勁氣迫人,一股恐怖的氣息瞬息攀升到極點。
禁星臉上再不復先前的追憶不捨,一片堅定,既然他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作爲朋友作爲兄弟作爲親人,禁星此時能夠做的就是尊重,我理解你,我尊重你,你死得其所。
視線越過近乎半丈大小的青球,停駐在了洶涌的洪水中。
禁星眼睛一縮,身軀微震,一股冥冥之中的宿命之感再度侵襲而來。
禁星三族測試跳湖游泳,一峰守衛,二峰巨龍飛天,這一切都朝着三年的洪水靠近,謎底發源於三年前,醞釀三年後,終於等到了噴發的一刻。
他身體上黑芒在這一刻緩緩退散,身後的黑洞也在持續嗡鳴,禁星目測的時間似乎遠遠不夠,六息時間轉瞬而過。
百丈大坑處於大地之間,洪水來勢洶涌,原本就距離不遠,因此,洪水自四面八方朝着禁星所在從來。
大坑中早就是一片瘡痍,洪水剛一親臨,便是轟然破碎,摧枯拉朽。
小青球中傳出一個細小的話語,極爲親暱:“小星,以後得靠你了,一定要走出這裡,要找到你的父親,做那……”
話音還沒說完,在禁星沉思的剎那,小青球上面閃爍而出一個巨大的字符,封住了小青的泄露天機。
禁星疑惑,將這一幕記在了心底。
須臾剎那,不到禁星身前五丈,強猛的勁氣霎時將禁星吹拂向後。
先前黑毛猿不管如何動作懂事不能擺脫這黑洞的莫名吸引力,這洪水僅僅是聲勢,便破掉了禁星的禁錮。
大地轟然破碎,白色浪頭猙獰無比。
小青在大浪撲過來的瞬間動了一下,她此刻是小球,她跳動一下,一下之後已是五丈開外,和那洪水碰觸在一起。
天地間橫生光亮,一道沉悶的破障聲炸響。
在禁星身前,一道近乎二十丈的青罡壁體出現。
以一人之力抵擋洪水。
“轟轟轟——”
兩者激烈碰撞,聲爆驚人。
空中徒然悠然傳蕩而出一道滄桑的嘆息聲,那青色的壁體轟然破碎,音波餘勢不止,洪水被豁開。
剎那之後,洪水好似遭到了萬千劍法侵襲,在微不可計的時間內被割裂成了無數塊。
如此滔天海嘯竟是在一聲嘆息之下毀滅,不見來人,彷彿虛空之中憑空而生,沒有源頭。
割裂之後的洪水被割卸掉了十之七八的勁力,撲泄而下的不再如何驚人。
“嘩啦啦——”
百丈大坑瞬間被填滿,水量過剩,向更遠處蔓延。
三息之後,整個禁氏住戶區已是一片汪洋。
山峰有高矮,水勢有高低,汪洋的洪水放肆咆哮。
只有一處例外,那就是八角塔處的深淵溝壑,這個異變形成的大裂谷猶在,醒眼至極。
九色劫雲不再投射閃電,竟是在緩緩收縮,隨着收縮,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驀然從虛空中盪漾而出,彷彿天地間有力量傾斜而下,控扼萬物。
湖面上空虛空站立一人,這人便是先前袖手旁觀的禁氏一郎,那位心懷叵測的禁志遠。
他多少受到了洪水的侵襲,身體的破敗被洗滌一空,此刻臨空站立,倒是有點出塵的意味,此刻的他面頰一片扭曲,桀然低笑:“終於要出來了,哈哈——”
“嘩啦——”
一個人影在汪洋之中掙脫而出,金光閃耀。
禁星長嘯,戰意沖天。
禁志遠看了一眼癲狂不已的禁星,輕笑一聲便不作理會,他眼睛盯着大裂縫,眼神亮麗,希冀無比。
他不在意禁星,禁星卻是很在意他。
他好不容易脫困,雖然他和禁志遠沒有直接的生死大仇,可身邊的親朋好友卻是在禁志遠唆使之下毀滅,所以,仇恨不能形容禁星此刻的心境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殺人。
這是禁壯的口頭語,禁星以前向來嗤之以鼻,如今細細嚼來,卻是有一點別樣的情緒盪漾心間。
他低喝一聲,右腳一點水面,瞬息衝向禁志遠。
一拳轟去,呼嘯爆鳴。
禁志遠眉頭一挑,不躲不閃提氣運功,以境界強壓之法對轟而去,他先前吃過禁星一拳一腳之威,當下自然不會大意。
在他想來,自己此刻毫無保留的境界壓力,那無知小兒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可兩者拳頭對撞在一起的瞬間,禁志遠雲淡風輕的臉頰霎時變成了豬肝色。
盪漾咆哮的湖面瞬間升起兩道水路,近乎十來丈的水面朝着兩邊激盪。
兩道水路分別來自禁星和禁志遠,一者激射,一者爆退,禁星沒有窮追猛打,他站在水道之間,負手而立。
進退同時,可見禁星速度之快!
禁志遠抹了一把嘴角鮮血,猙獰笑道:“三年前沒有被蛟龍吃掉,那蠢物化龍飛天也是沒有做掉你,相反居然被你給吸收掉了身體精華,還真是造化弄人啊!”
“雖然你成長很快,但終究是體術小道,就憑你,不可能做到以力證道的,你就不想想,我先前爲何獨守八角塔?”
禁星一驚,怒目看向禁志遠,他先前探過一次底,那是追蹤趙飛,意外獲得的訊息,先前一直很懵懂,沒有將那句話太放在心上,也沒有講訴給禁八聽,如今看來卻是大錯特錯。
禁志遠說吸收蠢物精華,黃金巨龍龍血流瀉一地時,他無動於衷,那他吸收的莫不是這最終的怪物?
思及此,禁星複雜道:“先前你被我擊退,被黑毛猿打傷,都在你刻意裝的?”
禁志遠一怔,哈哈大笑,很意外禁星的聰慧,他也不藏着掖着,亮堂說道:“禁凡的兒子,到底是不一般吶!”
“對,示敵以弱,兵法講究奇正之道,虛以委蛇,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方能立於不敗之地,誰知道後面還有哪方的勢力沒出來?再說了,得大造化必須有大智慧,受點傷算什麼!”
禁星眼神越來越冷,心中越發警惕,他從來沒有小瞧他的大伯,可發現還是小覷他了。
禁志遠朝着天空望去,低笑道:“還不出來?你就是讓高輝驚懼不已的灰袍?躲躲藏藏的算什麼本事?出來一見。”
翻滾咆哮的水面上只有禁志遠一人聲音來回折蕩。
禁星冷靜中氣勢沖霄,渾身骨骼在輕微地爆鳴,伺機而動。
他順着禁志遠的視線看向天穹,只見九色雲層邊緣地帶開始震動,烏黑的雲層被激盪一空。
罡風四起間有一灰袍邁步而來,雲層隨之後退,恐怖的雷電還沒劈到灰袍便被無形力量給撕碎。
一步一步從天穹走下,雷聲陣陣。
來着氣勢洶洶,既然被禁志遠瞧了出來,再不現身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禁星看着來人,眼中露出訝異。
他對灰袍有影響,一峰大戰有過幾次很遠的接觸。
終於,這場外來勢力的關鍵人物,終極黑手閃亮登場。
只是,除了震撼之餘。
禁星發現自己對這位灰袍有一點親暱之感。
似乎,他們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