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規則

陶愷幽幽醒轉,他睜開眼,面前還是熟悉的拉姆達星地貌。

他下意識地坐起身,握了握雙拳。

“啊?”

感受到自己的雙手完好如初,他驚訝地輕呼出聲。

怎麼回事?

我的手,怎麼復原了?

不對啊,我還活着?我應該是力竭而亡了纔對啊……

滿腦子充滿疑惑的他,四處張望了一下,不遠處一個銀髮女孩的身影映入眼簾。

“索菲亞!”

他急忙爬了過去,將索菲亞的身體抱在懷中。

她的身體柔軟而溫熱,散發着生命的氣息。

“太好了!還活着……太好了!”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自己復活了,索菲亞也還有生命,這一切“奇蹟”讓陶愷有種想哭的衝動。

“索菲亞?索菲亞?”

陶愷不斷地輕拍她的小臉蛋,但還是無法喚醒。

“不用擔心。她的大腦有太多信息需要處理,暫時還未達到身體機能復甦的閾值。”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陶愷的腦海中響起。

“二狗!?二狗?是你嗎!?”

陶愷驚呼起來。

“是我。你的情緒不要起伏這麼大,鎮定一點。”

“哈哈哈!太好了!哈哈!都沒事!都沒事!!”

在確定索菲亞和二狗都安好之後,陶愷終於是沒忍住,他的情緒徹底失控。

他先是大聲地狂笑了起來,然後又忍不住地嗚咽,又哭又笑,狀若癲狂。

“……”

二狗感受到了他此刻極爲複雜的情緒,卻也沒有再繼續說教。

這一路走來,它看着他,陪着他,經歷了太多。

雖然陶愷從來不曾對誰訴說過自己的內心,但二狗卻記錄了他所有情緒。

那些在絕望中的痛苦掙扎,那些在逆境中的迷茫彷徨,那些在悲劇中的無奈嘆息……

他的命運,實在是太苦了。

它就這麼靜靜地感受着,感受陶愷猶如決堤之水的情緒不斷宣泄,他確實需要這麼一場釋放。

但願,眼前的一切真的是“神”的恩賜,一切都能苦盡甘來吧……

…………

“唔——”

索菲亞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嘴裡發出輕哼。

她終於醒了。

“索菲亞!你醒了?”

索菲亞睜開眼,一臉焦急的陶愷就懟在面前。

她下意識地雙手環住了陶愷的頭,抱進自己懷裡。

“陶愷……原來母親沒有騙我,果然和心愛的人死在一起,死後就可以永遠在一起……真好,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感受着索菲亞澎湃的心跳,陶愷終於是安心了,他不自覺地微笑起來,把頭從對方懷裡慢慢掙出。

“傻丫頭……我們沒死,活得好好的呢。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我們以後都不要分開了。”

“還活着!?怎麼會……這不會是我的夢還沒醒吧?”

陶愷輕撫着她的臉,微笑着搖了搖頭。

“陶愷!我們真的還活着?那,我們現在在哪?是誰救了我們?是我父王嗎?”

索菲亞漸漸清醒過來,她也意識到了眼前的一切十分“神奇”,生出了一連串的疑問。

“我們還在拉姆達星上,不過你彆着急,雖然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至少我們現在是安全的。在你昏迷這段時間,我已經偵查過了,方圓五百公里內都沒有活物,那些阻擊我們的敵人全都死了。”

在索菲亞甦醒之前,陶愷已經利用靈能力場掃描了周邊的環境,連同那臺古龍戰甲在內,在他可探測的極限範圍內,居然沒有一個在活動的生命體。

這種感覺極其詭異,因爲他甚至連一個昆蟲都沒有探測到,彷彿有一種無差別滅殺生物的大範圍武器襲擊了這顆星球。

“全都死了?爲什麼會這樣?”

索菲亞有點懵,即便以她的高智商,也完全腦補不出任何可能的劇情。

“不知道,就連永恆階梯β版也分析不出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你的身體怎麼樣,剛剛昏迷了這麼久,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陶愷聯想到曾經看過的索菲亞的資料,他大概猜測出了一種可能——或許眼前的局面跟索菲亞體內那個“湮滅”有關。

不過,那個東西的說明過於恐怖,如果真的是因爲索菲亞造成了如今的現狀……那恐怕並不是索菲亞能承受的壓力。所以,他決定先隱瞞這種可能性,直接轉移話題。

“我?我還好啊,沒什麼難受的地方。不過,我剛剛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我變成了一隻狐狸……對了,夢裡我居然和一羣跟你長得很相似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們應該就是人類吧。我感覺在夢裡經歷了很漫長的歲月,然後……醒來就看到你了。”

“你居然夢到了人類?難道你曾經見過其他人類嗎?”

聽到索菲亞的描述,陶愷的心瞬間緊了起來。

“沒有……我也覺得很奇怪,你們這個種族個體太過於稀少了,連博學城中的古籍都沒什麼記載,你是我唯一見過的活體。如果不是因爲你們的基因被判定爲‘劣化種’,沒什麼研究價值,恐怕你早就被人抓走做解刨了吧。”

索菲亞一本正經地說着某些恐怖的話題,聽的陶愷啞然失笑。不過,這說明索菲亞真的沒什麼問題了,這纔是陶愷所認識的那個單純的博學者少女。

“好吧,不管怎麼說,這裡還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抱緊我,我們抓緊去停機坪,離開拉姆達星。”

“好!”

陶愷背起已經召回的赤獄炎雷劍,抱起索菲亞,利用引力操控飛了起來。

然而,他剛剛騰空了不過幾米高,卻突然詭異地直直墜落了下來。

“咚——”

一聲悶響,陶愷結結實實地摔了地上。

並不算劇烈的衝擊,卻摔得他口鼻溢血,五內翻騰。他感到渾身劇痛,好像有很多骨頭都出現了骨裂的情況。

怎麼回事!?

引力操控突然消失了?

而且,我的身體強度爲什麼弱了這麼多?這種高度的墜落,竟然有種差點把我摔死了的感覺?

“陶愷!?你沒事吧?”

被陶愷保護在懷裡的索菲亞焦急地問着,不過,她這點動靜,讓陶愷更是疼的齜牙咧嘴。

“不、不知道,嘶!引力操控……好像失靈了。”

陶愷又試了試,他果然沒有了任何操控引力的能力。

這種原本刻在基因裡的天賦技能,像呼吸一樣自然的本能,竟詭異地憑空消失了!

“二狗!”

陶愷在腦海中立刻呼喚。遇事不決,問二狗。

“……”

然而,二狗並沒有迴應,似乎,連它也消失了。

“二狗?二狗!?”

“……”

“陶愷……你看,那是什麼?”

就在陶愷因爲二狗的無響應而驚疑不定之時,索菲亞似乎發現了什麼,她怯怯地指向天空中。

陶愷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天空中赫然懸浮着一件“斗篷”。

其實,那應該是一個類似人形的存在,之所以說它是“斗篷”,因爲除了一件斗篷可視外,在那破爛的布匹之下,竟是完全的虛無。

“誰!?什麼人!?”

陶愷立刻警覺地起身,手持赤獄炎雷指向對方。

然而,此刻手中的這把巨劍也變得無比沉重,讓他的雙手不住顫抖。

不過,他的顫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來自天空中那個不明生物帶來的壓迫感。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爲什麼之前探測的時候完全沒有察覺?爲什麼二狗沒有任何預警?

對了……二狗,難道二狗的消失……以及我的引力操控消失,都跟這個東西有關!?

天空中的“斗篷”,並沒有任何迴應。

不過,他確實是爲陶愷而來,他也沒有浪費任何時間。

他消失在了原地。

陶愷確信自己沒有眨眼,他確信自己一直死死地盯着對方。但那個存在就像從來不在空中一樣,毫無運動痕跡,毫無道理地消失了。

“竟然這麼明目張膽地破壞‘規則’,你究竟是狂妄,還是愚蠢……”

一個飄渺空寂的聲音在陶愷身後響起,這種聲音,絕不是生物能發出的音色。

陶愷很想轉身,他意識到了來者的極度危險,他本能地想要逃離,甚至在產生逃跑念頭的一瞬間,他連索菲亞都沒有顧上。

而索菲亞也沒有好到哪去,她微張着嘴,怔怔地看着陶愷身後的這個存在,連呼吸都不敢,她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因爲恐懼而休克了。

那件斗篷下面,是彷彿連接着另一個世界的虛無能量,現實世界中的一切, 連光,連生物們的視線都會被它吞噬。

“姑且……當作是你本性造成的愚行吧……畢竟,你本就是‘理智’的反面……”

那個存在繼續說着陶愷和索菲亞都聽不懂的話,而且,他話語的指向,好像並不是在跟陶愷他們說話。

更像是在跟一個看不見的“第四人”對話一般。

“但……規則就是規則,你的行爲太過分……‘命運’不會同意,我也不會認可……謬誤必須被修正,愚行必須被終止……”

什麼意思?這個東西到底在說些什麼?

陶愷的靈魂,似乎在下墜,在無限的驚駭、困惑與絕望中沉淪。

“底線,不容被破壞……這也是爲了你好……”

那個飄渺的聲音落下,陶愷眼中的景象開始扭曲,所有的顏色與光線交織在一起,混亂得讓他感到眩暈。

突然,他眼前的景象又恢復了正常。

然而,這一切又極度地“不正常”——

他回到了拉姆達帝國皇城的中央廣場上,巨大而華麗的行刑斷頭臺矗立在他身邊。

他的周圍,是圍觀人羣們在歡呼雀躍着。

他的腳下,一道細長的血跡慢慢淌了過來。

陶愷下意識地縮了縮腳,然後,他順着血跡流動的軌跡,緩緩地向源頭移動目光。

在斷頭臺的最底部,巨大的刀刃已經落下,一個盛放頭顱的籃子不斷淌出殷殷鮮血。

那裡面,是一個銀髮麗芙族少女的頭顱,她碧綠的雙眼,睜得大大的。

正直直地盯着陶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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