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鸞聽見院中的聲音,便將手中的繡活放下,自己躺下了。
那個嘟囔的婆子走到了窗戶外面,小聲的叫:“姑娘?屋裡的姑娘出來一位吧?”
紫蘇拉住了要去的丁香,自己站起來出去了。唐青鸞聽見她小聲的問:“什麼事呀?”
那個婆子稟報:“這位……公主府的嬤嬤,來請姑娘去看病……”
唐青鸞就聽見紫蘇笑着對誰說:“這位嬤嬤可真不好意思,這幾天我們姑娘病了,這會兒睡着呢。”
“病了?”果然是那天那個裝病的嬤嬤的聲音,明顯的不信:“這麼巧?哎呦,那我更得看看了,探望探望。”說着,聽見門簾子的聲音,腳步聲已經到了屋裡。
唐青鸞索性閉上眼睛。
丁香也站起來了,迎了出去小聲的道:“誰呀?哎……這位嬤嬤,您有什麼事?哎哎……”
最後兩聲已經在屋裡了,顯然那趙嬤嬤已經進了裡屋了。
“哎呀!還真的病了?這怎麼話說的,唐姑娘不是大夫麼?”趙嬤嬤的聲音不算很大,但是絕對也不能算小聲,而且邊說着邊往牀邊走。
唐青鸞便睜開了眼睛。
這麼嘈雜的聲音,她若是還‘睡着’,那可就是和趙嬤嬤一樣的演技了。而且她也不想讓丁香、紫蘇去應對這個婆子。
這個婆子雖然演技差點,不過絕對是個老奸巨猾的。
“這位是?”她還裝不知道。
紫蘇湊近了道:“是寧陽公主身邊的趙嬤嬤,姑娘您忘了,十五那天在陳太醫家……”
唐青鸞這才恍然的想起來了,慢慢的撐起身,紫蘇忙給她後面放了個大迎枕。她靠在了迎枕上,道:“給我杯水。”
紫蘇答應着去倒水。
唐青鸞便客氣的笑着對那嬤嬤道:“趙嬤嬤請坐。”
趙嬤嬤來到跟前之後,一雙眼睛便緊緊的盯着她,將她的一舉一動全都看的清清楚楚,嘴邊掛着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很顯然,她不信。就算是一屋子的藥味,她還是不信。
丁香搬來了一個錦杌,趙嬤嬤居然還真的坐下了,丁香氣的睜了睜眼睛。
顯然趙嬤嬤沒那麼好打發。
唐青鸞接過來紫蘇捧過來的水,慢慢的喝着,問道:“趙嬤嬤來有什麼貴幹?”
趙嬤嬤眼睛將她上下的打量着,笑着道:“我們公主病了,因着是婦人的一些毛病,這不,要請唐姑娘走一趟。”
說着是‘要請’,而不是‘想請’,一個字的不同,語氣就完全不一樣,隱隱含着不去不行的意思。
“唐姑娘是怎麼了?冬天也是身子乏是嗎?你是大夫,應該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的。”趙嬤嬤肯定的道:“若是醒了,便請跟我走一趟吧,公主在府裡還等着呢。”
唐青鸞躺着沒動,歉意的笑着:“趙嬤嬤你也看到了,我也病了,實在動不了。”
“動不了?”趙嬤嬤眉頭高高的挑起來,似乎很驚訝一般:“怎麼可能?我看着姑娘精神還是很好的。你是大夫,難道還不知道如何照顧自己的身體?”
“大夫也不會不生病啊?大夫也是人不是神仙。”唐青鸞笑着道。
“雖然唐姑娘一口一個你病了,但是看你的精神真的挺好的,一點不像病人。”趙嬤嬤很肯定的說道。
丁香那脾氣,在旁邊真的要被這個嬤嬤的態度給氣死!姑娘已經說病了,這個嬤嬤卻一副不當回事,甚至擺出來明顯‘我不信’的樣子!句句強調姑娘沒事,沒事——就這副樣子都叫人噁心死了!
趙嬤嬤打着什麼主意唐青鸞當然知道,她就是要用這種態度強調出來自己沒病唄。接下來不定要說出什麼話來呢!
唐青鸞其實也有心給這個老婆子一點好看。
她知道,自己和這個嬤嬤說的越多,這嬤嬤就越發有‘證據’,證明自己沒事,精神好得很!
唐青鸞就是要讓她知道,就算是自己精神好得很,也不去!
“病人是什麼樣啊?”唐青鸞笑着道:“咦,我這給病人看了幾年病的大夫,還不知道病人有特別的樣子呢?”
她很虛心的問趙嬤嬤:“趙嬤嬤,您說我一點不像病人,請問病人是什麼樣子的?”
趙嬤嬤臉沉了,沉着臉道:“這還用說嗎?病人總是會沒精神!像唐姑娘這樣中氣十足跟我在這裡說了半天話,一點病都沒有!”
唐青鸞更笑了:“趙嬤嬤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作爲大夫,我真的聽不下去了,不得不教教趙嬤嬤,去了這個十分錯誤的念頭。”
說到這裡還停頓了一下,這才接着笑着道:“病有很多很多種,各種不同的病會有不同的反應,能讓人沒精神說話中氣不足的,也不少,但是也有很多病不會出現這種症狀……就是說,即便是有精神中氣十足,也不能代表沒生病。”
“比方說,趙嬤嬤你出門不小心摔了一跤,腿摔斷了……”唐青鸞呲牙對她一笑:“那你就是硬傷,這不會影響你的氣血,你只要醒了,說話依然會中氣十足,因爲你氣還在,若是氣都不在了……”
“唐姑娘!”趙嬤嬤大聲叫了一聲,臉都青了。
紫蘇在旁邊笑,丁香這才緩和了一點,不那麼生氣了。
唐青鸞驚訝的看着趙嬤嬤:“怎麼了?”她笑着又擡頭:“紫蘇,快給趙嬤嬤端杯茶過來,這樣扯着嗓子說話,很容易嗓子啞的。”
紫蘇馬上脆聲聲答應了一聲:“是!”
趙嬤嬤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要是現在還看不出來,她可就是笨蛋了。太明顯了,這位唐姑娘根本沒病!沒病裝病,就要賴在牀上死活不去!
她不動,趙嬤嬤總不能動手把她拖起來。所以這個唐姑娘纔敢這麼囂張!就是仗着自己不能動手……
趙嬤嬤氣的臉發青,老奸巨猾的一個人,這會兒氣的都想要動手了……
當然,還沒糊塗,怎麼可能動手。
她也知道唐青鸞分明是拿她取笑,就是用這樣的言語刺激自己,激怒自己!看着自己發怒,又心裡偷笑!
趙嬤嬤站了起來,沉着臉道:“我可是寧陽公主身邊的奶孃嬤嬤,如今四十五歲了,從沒有受過這樣的欺負!唐姑娘,你行,你這是完全沒把公主放在眼裡!不知道你憑仗的是什麼,不過我告訴你,這事沒完!”
說着,轉身氣沖沖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