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魘侵擾

葉千炎被手下的士兵強行敲暈,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

“噗通...!”

充斥了整個腦海的嗡鳴迴響逐漸減弱直至消泯,當葉千炎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的時候,最先感受到的便是無法呼吸的沉悶窒息,之後又是一陣無力無助的緩慢墜沉。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朦朦朧朧模糊一片的視界,和上方不斷變得微弱的光明。

“這...這是...哪裡...咕嘟...唔...!”

“啪!!”

剛剛下意識的開口喃喃的他,嘴巴一張開,便嚐到了一股鹹的發苦發澀的充滿了腥味的水流,在被狠狠嗆到之後,還不等他發覺自己身處何處,又被不知從哪而來的一個耳光,打的整個人都差點一晃散架。

“站起來!!小廢物!!就你這連一個耳光都承受不住的柔弱樣子!也配享受我們狩獵隊冒着生命危險從外面採集回來的物資?!”

臉上一陣火燒般的焦灼之痛,身體也虛弱的如同溺入了無處着力的深水中。

葉千炎努力的擡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處昏暗的後廚大廳,和大廳中數名身穿廚衣的壯年男子。

距離他最近的,是一名赤精着膀子的強壯男人,男人還在滴着血水的掌骨之間,捏着一條還未完全死去的小魚,小魚的身體上,還有一排清晰的牙印印刻着,先前他嘴裡的那股腥味,似乎就是來自於這條還微微掙扎着的小魚...

“老林,算了吧,這小傢伙才六歲,經不住餓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說了也就是一條小魚苗而已...”強壯男人的身後,一名帶着廚師帽的男子稍稍踏出了一小步,擡手輕聲勸道。

“哼,連飢餓這麼小的苦都吃不住,等以後離開這裡去到外面的世界,第一個死的就是這他這樣的!”強壯男人冷哼了一聲,“六歲...呵,不要拿他和普通人家的普通小孩相比好嗎!就算我們當他是普通人,別人也不會覺得他只是個孩子!!出生在深海監獄裡的人,沒有任何人可以是一個孩子!!你現在護着他!就是在扼殺他的未來!!”

隨着話音落下,強壯男人隨手將手中的小魚丟在了地上,在面前還試圖掙扎靠近的小男孩的死死緊盯之下,飛起一腳將小魚踢出了十多米遠,然後才大手一揮,帶着其他的人轉身大步離去,留下趴在血泊中陷入了絕望的小男孩,不管不顧。

“喂,團長,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昏暗的空曠大廳,不知在何時轉變成了荒涼的曠野之地。

面前的篝火熊熊燃燒,將一股股溫暖的熱流,不斷分散給周邊的數名懷抱武器巡邏的戰士。

葉千炎是在場唯一坐着的人,身邊靠着的,是充滿了誘惑氣息的渾圓體位...額...是一名被勁裝包裹着身軀的女戰士。

此時這位身材絕品的美人,正靠坐在他的肩膀之上,低着俏臉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在想...爲什麼我的哥哥,父親口中的那個家族未來的希望,會變成如今這樣一個內心扭曲了的惡魔?爲什麼要執着於逝去的過往,執着於仇恨?人,不應該是要往前看的嗎...”

葉千炎一邊輕聲喃喃着,一邊擡起手來,旁若無人的將肩膀上靠坐着的女戰士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看這風高星明的夜空,多美啊,還有我這柔若無骨的嬌軀...擺在你面前的是無數男人都想得到的,你卻還在那胡思亂想着那些沒用的事情...咯咯咯...不如我們...做些什麼吧...”

女戰士下垂的手掌微微鬆開,將手中的武器輕輕的丟下,然後再擡起手臂,撫摸着葉千炎胸前的甲衣,一路攀升而上,纏上了他的脖頸。

“呵呵,戰爭指揮部允許我們談情說愛,也允許我們墜入愛河,不止是允許,他們還對這種事給與大力的支持,給各大強者身邊,都會配上一位嬌俏可人的副隊...安蕾,你覺得那些都活成了人精的傢伙們做出這樣的安排,是爲了什麼?”葉千炎輕笑道。

“不管爲了什麼,葉千炎,你難道...不想得到我麼?”安蕾俏皮的眨了眨眼,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有些乾澀的脣邊。

“嘿,你知道的,我不懼任何誘惑。”葉千炎抱着安蕾的手臂陡然一發力,將懷中的可人兒扶起推離了身邊,“我能從那個地獄般的黑暗深淵裡活着爬出來,可不是爲了女人!”

“哦?不爲女人,那是什麼讓你堅持到了現在?不爲慾望,不爲擁有,你又何必要從那個地獄爬出來?”安蕾不可置否的輕輕一笑,擡手撫了撫額前的青絲,彎下腰來撿起了自己的武器。

“呵,活下去,難道就只能爲了一時的慾望和短暫的擁有?我想要的是可以由我親自掌舵的人生,我無畏死亡,無畏恐懼。如果可以得到更長久的,那爲什麼要在還不成熟的時機去浪費時間?”葉千炎笑道,“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做點更有意思的事情?”

“那個...什麼...”安蕾毫不在意葉千炎的言詞,風情萬種的一笑後,神色突然平靜了下來,“小千炎,你知道嗎?人呢,一共就分爲兩種。一種是有主見的,一種是沒主見的。我們身爲這個時代的人類,其實說起來的話...成爲沒主見的大多數人,挺好的。”

“是嗎?呵呵。”葉千炎不可置否的哼了哼,“可惜了,有主見和沒主見,不是一個選擇,而是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的命運。”

低頭看着掌心之上,逐漸瀰漫而出淡淡的幾乎發覺不到的藍紫色光點,再擡起頭來看了看周圍笑盈盈的望向自己的其他士兵,葉千炎眼中的掙扎之色一閃而過,重新填充入了浪蕩不羈的高傲。

只是這抹高傲的神色,在這一刻,似乎是多了一些虛僞,多了一些強行維持的輕微顫動...

“轟!!轟隆!!!”

一道劇烈的爆破聲突然從身側不遠處傳來,葉千炎被嚇了一跳,一愣之後轉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艘看上去破敗不堪的怪異飛船,飛船的艙門處,此時正有一個巨大的破洞,破洞旁站着幾名渾身髒亂不堪的戰士,其中有一名長髮飄逸的女戰士,正向着他揮動着手臂,叫他過去。

“團長!快!上飛船!!我們的人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現在還不想走,我覺得...我應該有辦法帶大家一起,再給我點時間,好嗎?”葉千炎轉回頭去,眼眉低垂,看着皮開肉綻的雙掌掌心,被突然之間到來的劇痛刺激的皺了皺眉。

“現在就走!你也許還有機會離開!”女戰士幾個跨步來到葉千炎的面前,雙手扶着他的肩膀慢慢蹲下,“抵抗軍已經失敗了,全軍覆沒!我們沒有援軍!各大勢力全部都在圍觀看戲!如果你不能活着離開,去查清所有的一切!那我們的死!又還有什麼意義?!!”

女戰士的聲音很動聽,是葉千炎最喜歡的那種聲線。

他爲此沉迷了好多年,也幾乎沒有拒絕過這個聲音的主人的什麼提議。

不過這一次,他真的難以再聽從她的提議。

因爲他不想再做那個特殊的人,特殊到連同戰友一起死去的資格也不配擁有。

“意義?復仇的意義?呵...人死不能復生,復仇了又能怎麼樣?!我要的是你們都活着!跟我一起離開這個讓人絕望的深淵!!”

葉千炎擡頭慘笑着,被鮮血浸染了的雙手之間,再次瀰漫起了淡藍色的星光。

只可惜還是和之前的無數次一樣,藍色星光能量圈剛一達到十釐米左右的直徑,便會瞬間蹦碎,讓得他本就虛弱的身體,又多了一分傷勢。

“呵呵,小千炎,還記得你當年的選擇嗎?如果可以得到更長久的未來,又何必在時機還不夠成熟的時候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女戰士笑的很溫柔,眼瞳之中奇異的微光忽閃忽閃,就像是在和深愛的人深情的對視。

“我們,都只不過是你人生中的過客,都只是你成長所需的一記助推,也都是時機還不夠成熟時的經驗彩排...放下吧,忘記吧,走過了這一站,下一站的風景會更美好...”

女戰士的告別話音,一遍又一遍的迴盪在葉千炎的腦海,激盪着所有的不安和無助,驅趕着所有的害怕與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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