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家,此時顯得有些冷冷清清,還好林佑泯已經習慣了,等到他和樸孝敏的新家裝修好,再讓寧萌和徐美拉一家人搬進來,想必就會熱鬧許多了吧,林佑泯憧憬着。
踱着步子來到了自己的書桌前,散亂地放着一沓沓的紙和資料,林佑泯不禁無奈地咧了咧嘴,自己就是這毛病,平時在家裡的時間很少,所以除非有客人,否則一般都不怎麼喜歡去收拾,像這種曲譜,改編的劇本,學習材料之類的,他都可能胡亂丟着。
全寶藍如今已經般到t-ara的宿舍,自然不會繼續住在林佑泯的家裡。
倏地,一個文件夾吸引了林佑泯的注意,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個文件夾從一大堆資料中抽了出來,捋平上邊的褶皺,封面上,赫然是幾個用韓文書寫而成的名稱——入殮師。
林佑泯遽然想了起來,恍然大悟,這不是去戛納的時候,遇到瀧田洋二郎和小山薰堂他們,然後突然來了興趣,拿到的一份劇本嗎?
只是在拿到劇本之後,就忙碌着戛納電影節的事情,隨後又是籌備樸孝敏的生日,一時之間,倒是把《入殮師》劇本給拋到了腦後。
看着小山薰堂還很是爲自己着想,怕他看不懂,別出心裁選了個韓語版本,哪怕是那些因爲詞句表達而不得不用原文日語的,也特地給林佑泯標註了出來。
不得不說,小山薰堂很用心,也很有誠意。這讓林佑泯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搬來一張椅子。趁着這會兒沒事,林佑泯便靜下心來,細細地翻閱着《入殮師》的劇本。
《入殮師》以一名入殮師新手的視角,去觀察各種各樣的死亡,凝視圍繞在逝者周圍的充滿愛意的人們。每個人都會有“送人”與“被送”的時候,這是一個關於“人”的最普通不過的主題,它通過描寫一對夫妻之間的故事,展現出友情、親情、愛情、工作尊嚴等感動。在歡笑與淚水中。一個入殮師的故事,將帶領觀衆去體會人間所有的真情真愛。
所謂入殮師,就是送死者遺體最後一程的人,他的工作包括爲遺體美容、換裝、入館等等,這種職業是很多人敬而遠之的,原因自不用說,但是本片中的主角小林大悟卻人如其名般的悟到了很多道理,並且愛上了這份職業。
林佑泯最討厭的事情中排到前三位之中有一條就是:談人生感悟,可偏偏《入殮師》所要講述的,便是關於生與死的人生感悟。所以初初翻閱《入殮師》劇本的時候,着實讓他有些頭疼。
這倒並不是林佑泯的閱歷多麼豐富。智慧多麼出衆,以至於對這些東西有所不屑。
只是因爲他一直覺得人唯一沒有區別的是出生和死亡,至於中間的過程,他相信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生,而正是因爲這點差別,人才之所以爲人,纔有所謂的人生意義。
相對於沒有可複製性的空洞的人生感悟而言,林佑泯更願意深入瞭解一下這個深深吸引他的劇本里,那些充滿着人文主義色彩的溫情細節。
在從瀧田洋二郎那兒聽到《入殮師》這個名字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怎麼怎麼樣,只是出於對這個特殊職業的興趣罷了,但現在看來,林佑泯很慶幸沒有錯過這樣一個劇本。
看過之後的感覺,就好像在路邊書攤上淘到求之若渴卻不得的絕版舊書一樣,在安靜的感動中,還有清醒的思考,要知道在這個商業大片氾濫的時代,能做到這兩樣中的一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電影還沒有拍出來,但僅僅從劇本里的分鏡頭裡,林佑泯就已經喟然地感悟到了許多東西,什麼是好劇本,這就是好劇本。
故事是極普通的故事,人亦是極普通的人,只因爲他做了一項極不普通的工作,所有的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人從生下來就是有偏見的,羣居的人把這種偏見會固定下來,這就是禁忌。
死亡對於人來說,儘管是無法逃避的終點,但幾乎所有的人都忌諱談論它,更別說親自擔任這項工作了。
從失敗的大提琴手轉行做入殮師的主角大悟也毫無例外的受到人們的歧視和不理解,昔日的好友、相濡以沫的妻子、甚至連死者的親屬都覺得這是一件讓人覺得羞恥的工作,他們毫無例外的選擇了遠離他。
這正是人性的可悲之處,對不瞭解的事情就習慣性的選擇順從傳統的看法,從來不願意換個位置來感受別人,而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恍然大悟。
一直以來,這個世界的教育和價值觀就只會教人們在活着的時候如何認識世界、如何鬥爭,它從來不談人死了之後會怎樣,而恰恰這個問題對人是至關重要的。
《入殮師》在這一點上做到了極致,作爲人在有生世界最後一程,入殮的過程就是這生死之交的終極關懷。
分鏡頭腳本中,作爲入殮師的主角,從擦面、更衣、梳頭、化妝的每一步都做得盡善盡美,用劇本中大悟的臺詞來講就是:要溫柔,把死者最美好的容顏留在最後一刻,有尊嚴的離開。
劇本中的主角小林大悟,悟出的道理,也正是瀧田洋二郎打算表現的主題思想。
更讓林佑泯感到驚訝的是,這部電影包含的主題竟然如此龐大和豐富,其中包括生死哲學、夫妻親情、父母子女情、人文關懷、生命的意義等等。
而將這些主題背後的故事一線貫穿的線索內容,則是小林成爲入殮師之後的成長曆程。
一個人的生死,無非就是一具軀殼中是否承載生命,而生命又是十分抽象的東西。
因此,乍一看活人和死人無非就是能動與不能動,當一個人死去,他可能對他自己再無任何意義,但卻牽絆着活人的感情。
所以,最後一面,對於活人來說,是十分重要的,看着劇本中點點滴滴的描述,每當小林和他的社長畢恭畢敬的將屍體處理得整潔美觀時,都是對死者親人心理上的用其他方式無法代替的安慰。
林佑泯還記得幾組分鏡頭的劇本處理,當入殮師把一具老頭子的屍體入殮完畢之後,家人們看着屍體就像是看到老頭子像平時一樣睡着了,甚至還開玩笑般的在老頭子的臉上親上了口紅印,失去親人雖然悲痛,但能看到死者面容的安逸又是一種多大的慰藉。
主角小林剛剛成爲入殮師的時候,他知道這是一個敏感且伴隨爭議的職業,因此他瞞着妻子,也不告訴街坊鄰居他是幹什麼的。
但日久天長,這件事早晚會被人知道的,當妻子小林美香知道此事後,對入殮師這份工作極爲反感,並一氣之下回了孃家,左鄰右舍當然也對小林另眼相待。
在重重壓力之下,主角小林沒有放棄入殮師這一職業,也許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他所從事的是一份神聖的工作。
故事到這裡,其實還在發展着,當得到妻子的理解,林佑泯來來回回將劇本翻了好幾遍,初步理解爲主角的妻子能理解他,正是因爲她明白了當初主角小林勇於從事在她眼裡極其“骯髒”的工作,完全是爲了她能生活得幸福。
又通過入殮街坊的親人得到周圍人的認可之後的一天,小林突然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拋棄他三十餘年的父親去世了。
在多方勸說下,小林決定去見父親最後一面,當他和美香趕到現場時,正巧有兩個殯儀館的人要“簡單”的處理小林父親的屍體,這時小林將他們一把推開。
妻子美香解釋道,“我丈夫是入殮師。”在入殮父親的屍體時,小林發現父親臨死前手裡還攥着小時候他送給父親的一粒鵝卵石。
客觀的說,這部影片是以生死爲大前提來講述故事內容的,屬於演繹難度極高的一個類型,林佑泯也不知道爲何突然就起了心思,他總覺得心底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錯過。
但自我暗示解決不了林佑泯對這個龐大主題的困惑,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掌控得住,也許吧。
不過,他相信,這樣的劇本拍出來的電影,絕對能夠讓許許多多的人感動不已,光是看劇本,林佑泯就已經觸發瞭如此的感慨,甚至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前往日本的飛機,生離死別本身就是一件可以得到觀衆同情的題材。
所以,哪怕只是劇本,但被感動是難免的,但是能通過生與死,將情感表現得淋漓盡致纔是影片的精華所在,換句話說,如果你看得足夠投入,這將是一部從裡到外都能感動人的影片。
林佑泯表情微微一凜,似乎有一種異樣的心思正破開了內心的禁錮,衝破出來——那是對於表演的渴望。
手指輕輕地摩挲過劇本略顯粗糙的紙面,一陣恍然,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劇本,並且無法抑制。
兀自嘆了一句,林佑泯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恩燦哥,幫我準備去日本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