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耀辰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他忽然擡手,把女子頭上的髮釵拔了下來。
這一個舉動,驚掉不少人的眼珠子。
那小姐愣了愣,隨即臉色更紅,她看着被握在軒轅耀辰手中的髮釵,那是一枝八彩琉璃釵,華光閃閃,貴氣逼人。
那位貴婦皺眉上前,“這位公子,你這是何意?男女授受不親,你拔下我女兒的髮釵,究竟想幹什麼?”
軒轅耀辰並不理會她,只是看着那位小姐,說道:“小姐,我府中的丫環不能未卜先知,先到一步得了您也看中的步搖。”
他這話一說,冬靈氣得瞪圓了眼睛,鼓足了腮幫子。
洛九卿的眼睛在帷帽後微微一閃,隱約露出幾分笑意。
那小姐搖了搖頭說道:“不——這不算什麼。”
“既然小姐以爲,可以用錢買到別人看中的東西,那麼,不如……”他的話鋒一轉,晃了晃手中的髮釵,“小姐倒是說說,您這隻髮釵要多少銀兩?丫環受了委屈,總不能就這樣算了,你說個價,我把這髮釵買了,送予她,也算是安撫了她罷。”
“……”那小姐又是一呆,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般,擡頭看着軒轅耀辰。
冬靈的眼珠轉了轉,鼓着的氣差點噴出去,嘴邊的兩個酒窩深深,緊緊抿着幾分笑意。
“你這是什麼意思?!”貴婦在一旁怒道,她拉了一把自己呆愣的女兒,暗恨怎麼如此沒有出息,被這個男人羞辱了竟然還在這裡發呆。
“我的意思是,”軒轅耀辰一字一字的說道:“既然你們可以用錢壓人,壓人所愛,那麼,我也可以,不要以爲只有你們有錢。”
他不耐煩的晃着手中的髮釵,那華光閃動,刺得貴婦的眼睛生疼,“快點,說個價吧,丫環還等着戴。”
“好!好!”貴婦怒極反笑,“你竟然如此無理!你知道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知道不知道我們家老爺是何許人?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知道,”軒轅耀辰搖了搖頭,“也沒有興趣知道,我只知道有人不懂規矩,想要仗義欺人,那也要看看,這個勢你們仗得夠不夠,這個人你們能不能欺得下!”
他字字如針,氣勢如石,狠狠的砸來,那對母女的臉色微白,看軒轅耀辰氣度不凡,着實不像是一個平凡的人物,但是仔細的想了想,這京城中的富家子弟自己又差不多都認得,這個人實在是眼生的很。
貴婦冷哼了一聲,“好,你等着!”
說罷,她拉了自己的女兒,帶着丫環快速離去。
“要不要?”軒轅耀辰絲毫沒有理會母女二人的離去,轉手把手中的髮釵遞給冬靈。
“要!當然要!”冬靈揚着下巴接過,“不要白不要!誰讓她讓我生氣來着,算是補償好了!”
“喲,我們冬靈這麼好哄的嗎?”洛九卿微笑着拿過,擡手爲冬靈插好,“我看看,還算是漂亮。”
這三個人在這裡說說笑笑,把店夥計驚得目瞪口呆,哪裡有這樣的啊……把人家小姐的釵子拿下來順手賞了丫環?
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他們剛纔得罪的是什麼人嗎?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說笑?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就要大禍臨頭了啊?
店夥計想罷多時,走過來苦着臉說道:“幾位,你們……有所不知,方纔的那兩位可不是好惹的,小的勸您還是快走吧!以免徒增是非啊……”
洛九卿看了看他,“我們走了,你怎麼辦?”
“我……”店夥計嘆了口氣,“不瞞您說,我這飯碗恐怕也要保不住了,若是讓那對母女在老闆那裡告上一個刁狀,定要把小的給辭退了不可,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洛九卿與軒轅耀辰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個小夥計人還算不錯,至少沒有像一些常見的夥計一樣勢力且圓滑,這一點從方纔那對母女要買步搖,小夥計卻因爲冬靈先付了訂金而沒有答應就可以看出來。
洛九卿琢磨着若是這小夥計真的被開除了,也算是因此事被連累的,自己的府中還缺不少的人手,招他過去做事,給他一口飯吃也是好的。
正這樣想着,忽然聽到門口街上一亂,小夥計急忙轉頭望去,一看到外面的人臉色就是一變,轉頭對洛九卿等人說道:“幾位,這下可不妙了,你們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囂張?”冬靈看着從外面闖進來的幾個人說道。
洛九卿的目光一掃,在門前的那輛馬車上看到了“司徒”兩個字,嘴邊不由得泛起幾分笑意,司徒大人最近還真是不太順,屢屢和自己扛上。
果然,那小夥計也說道:“他們可都是司徒大人府上的,方纔那對母女就是司徒大人的三夫人寧氏和她的女兒珠琳。”
“三夫人?”洛九卿微微挑眉,那次自己把司徒大人和他的五夫人給堵到了房間裡,這位是三夫人,想必是不如五夫人更受寵吧?
“就是他們!”一道尖銳的女聲從馬車處傳來。
只見方纔離去的珠琳擡手指着屋內,正怒氣衝衝的看着她們。
而她的身側站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看上去比珠琳要大兩三歲,約摸十七八的樣子,她身穿藕粉色的衣裙,亭亭玉立,烏髮輕挽,比珠琳更多了幾分風韻氣質。
洛九卿不禁微微點了點頭,這位小姐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大家閨秀是具有真正的貴族氣質和教養,而不是靠華麗的衣裙和首飾堆砌出來的。
看起來,這位小姐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至少比珠琳更懂得外表形象的重要性,洛九卿的目光中帶了幾分興趣,不知道這位是真教養得好呢,還是一朵白蓮花?
“大姐姐,您瞧,就是這個賤婢,居然敢爭我東西!”珠琳的聲音尖銳,字字像鋒利的針,不留一點餘地的扎來。
那少女微微皺眉,“五妹妹,不可如此無禮。說這樣的不成體統。”
“是。”珠琳竟然沒有敢說半個不字,嘴裡急忙應了,只是眼睛裡的光芒卻依舊不退,近乎挑釁的看着鼓起了腮幫子的冬靈。
洛九卿不動聲色的瞧着,聽珠琳喚這位少女“大姐姐”,莫非她是司徒頌的嫡長女?她仔細的瞧了瞧,發現這女子的眉眼的確和故去的柔妃司徒悅有幾分相似。
榮王一案中,柔妃被害,死得冤枉,也因爲被追封,司徒頌經過永輝帝一番安撫雖然恢復了往日的風光,但是他在心中卻明白得很,自己的勢力是大不如前了,宮中少了柔妃,榮王一案中自己也有幾次向永輝帝上表請求去落霞鎮。
這若是要追究起來,是死是活都在永輝帝的一念之間。
司徒頌在朝爲官多年,官海沉浮,朝堂上風譎雲詭,變幻莫測,他的感覺早已經練就的非常敏銳,他意識到,永輝帝雖然年輕,但卻是一代英王,絕對不會受任何人的脅迫,願意做一個傀儡。
只是,他的這一番話,只能想在心中,慢慢的體現在行動上,他想,永輝帝沒有對他窮追猛打,就代表還是願意給他機會的,只要他有所表現,永輝帝能夠看得懂。
所以,他無法對家裡的妻兒說,在朝堂之上的他是文臣之首,可是回到家,面對那些個女人,有時候他還真有些束手無策。
如今風光恢復,他府中的那些人也都重新精神了起來,連帶着幾個妾室和庶出的女兒都腰板都直了些,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些。
珠琳就是一個例子。
珠琳剛剛一回府,便遇到了司徒頌的嫡長女司徒姍,她想着軒轅耀辰的神姿,一顆芳心跳了跳,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她邁步走到司徒姍的面前,行了禮道:“大姐姐,琳兒有一事,不知道大姐姐能否爲琳兒做主?”
司徒姍是司徒頌的嫡女,身份自然與其它的庶出女兒不同,司徒頌的正室生了一男一女,這個女兒冰雪聰明,人又長得漂亮,平日裡也最得司徒頌的疼愛。
司徒姍自己也眼高於頂,聽到珠琳說有事求她,心中雖然不屑,臉上卻是一副謙遜的表情,“五妹妹有話請說。”
珠琳把首飾樓裡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還特別說明了在那裡有一個風姿出衆的貴家公子,看起來英武不凡,絕非那些紈絝子弟可比。
珠琳心中明白,司徒姍已經到了訂婚的年紀,可是她的眼光極高,大夫人也總想着給她尋門好的親事,不但要家世好,還要人品好、相貌好,樣樣都要拔尖兒的,這樣的人物一時可不好找。
司徒姍的那些手帕交接二連三的都訂了婚事,她的心裡也開始有些着急,但又不願意將就,故而一聽到珠琳的話,她心中就是一動。
心中雖然動了,但是臉上卻是沉肅之色,“五妹妹說的什麼話?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哪裡輪到自己做主了?與你一同前去也是爲了把你的釵要回來。”
珠琳點頭稱是,便一路慫恿着司徒姍來到了首飾樓。
司徒姍向前幾步,竟是直接把洛九卿和冬靈給忽視了過去,只對着軒轅耀辰盈盈一拜說道:“這位公子,不知舍妹是否有所頂撞,以至於惹怒了公子?”
洛九卿微微挑眉,不需要多說別的,只是這一個表態一句問話,就足以讓她明白,這個女子也不過是一朵白蓮花罷了。
軒轅耀辰冷然一笑,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洛九卿聲音清脆道:“小姐拜錯了人,你的妹妹,衝撞是本小姐的……丫環。”
司徒姍的身子微微一僵,慢慢回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冬靈,她這才發現,冬靈的頭上戴着的正是珠琳的那枝髮釵。
按說以珠琳一個庶出之女的身份是沒有這樣的好東西的,但是大夫人善於在人前樹立她的慈母形象,寬厚仁和,不苛待庶出子女,這纔會在年節的時候偶爾賞賜她們一些好東西。
司徒姍的目光在冬靈的身上打了一個轉,眼前這個人雖然是個丫頭,但是眉宇間那股子貴氣卻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