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卿擡手拔下頭上的釵子,撥了撥跳動的燭芯,漫不經心的說道:“不然呢?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那……”冬靈的眼睛中滿是戒備,不斷的向着四周張望。
“行了,”洛九卿看着她的眼睛閃閃放光,不由得一笑,“也沒有那麼誇張,多加幾分小心也就是了。”
洛九卿看了看時辰,剛吃過晚膳,時間還早,她對冬靈說道:“我要小睡一會兒,現在這個時辰還早,不會有什麼事的,你也休息吧。”
“公主,您睡吧。”冬靈說道:“奴婢爲您守夜。”
洛九卿知道她依舊不放心,讓她去睡她也不會睡得着,索性也就由她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夜色深濃,天邊的星子眨着眼睛,從春月樓上望去,那些宮燈亮着,似天上的星子墜落在了宮城,亮閃閃着翻涌而去。
洛九卿關上窗子,走到梳妝檯前把頭髮束上,又把一些殿中的紗幔扯成了布條綁在寬大的袖子,儘量收拾得利落些。
冬靈瞪着眼睛瞧着她,“公主,您這是……”
“我要出去一趟,”洛九卿低聲說道,又走到門口處聽了聽下面的動靜,“你放心,你只管守在這裡便是,下面的那些人自然有人料理,不會上來的。”
“公主,這太危險了……”冬靈急聲說道。
“不會有什麼危險,”洛九卿拍了拍她的肩膀,扯過一塊紗布來罩住了臉,“你忘了?還有兩個幫手呢。放心。”
她說罷,轉身從窗子裡一躍,身子如靈燕般飛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洛九卿雖然只是第二次入宮,但是她卻處處留心,平時和軒轅耀辰閒聊的時候也提起過,所以,這裡的地方雖然不小,但是要想找一些位置顯要的地方還是很容易的。
比如,皇后所有的宮中,比如,東宮。
洛九卿很想弄明白慧錦皇后想讓自己留宿在這宮中是打得什麼主意,所以,她便想着先去皇后的宮中探一探。
多次去過皇后的宮中,洛九卿已經輕車熟路,她正按照記憶中的路向前走,忽然聽到隱約有嗚咽之聲,雖然很輕,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還是被她聽到了。
她不禁一怔,隨即心中疑惑大起,轉身便向着那聲音來的方向尋去。
果然,剛走不遠,便看到有兩個人匆匆的走着,兩個人一前一後,都穿着太監服飾,他們兩個人像是擡着什麼。
洛九卿仔細的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個人,那個被綁了手腳,嘴裡也堵了東西,方纔的嗚咽之聲應該是此人發出來的。
她輕身上前,在暗中仔細的看了看,發現那個被擡着的人竟然是還是一個女子,只是看服飾不像是宮女,但是又不是特別的高貴,倒像是一個丫環。
可是,宮中怎麼會有普通的丫環?
正巧此時兩個擡着那個丫環路過抄手長廊,長廊下掛着的燈籠光芒一閃,那個丫環的臉也在燈光中一掠而過。
只是這一掠,洛九卿就覺得此人有些臉熟,她快速的想了想,忽然記起,這個丫環竟然就是郭輕荷身邊的丫環,好像是喚做致兒的。
洛九卿對郭輕荷的印象不錯,眼下她的丫環有難,豈有不救之理?她打定了主意,立即跟了上去。
兩個太監擡着致兒穿過兩層院子,地方越走越荒涼,洛九卿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這分明就是想要殺人滅口的節奏啊。
她從路邊撿了幾塊石子握在手中,在路過一座假山,光線昏暗之時,她的手指一翻,幾塊石子便“呼”的一聲飛了出去!
“啪!啪!”幾塊石子命中目標,砸在那兩個太監腰間和腿上,兩個人突然遇襲,站立不穩,身子一晃,便撲嗵一聲摔倒在地。
洛九卿快速飛身而琮,手掌豎起如刀,砍在兩個人脖頸上,把兩個人打暈了過去。
小丫環致兒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變故,洛九卿蒙着面紗,也不跟她多解釋,擡手用匕首割斷她手腳上的繩子,扯下她嘴裡的布說道:“你是郭輕荷的人?”
致兒急忙點了點頭,“求姑娘救救我們小姐!”
“你們小姐在哪兒?”洛九卿心中一驚,她忽然想到在洛霓裳大婚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郭輕荷,當時還以爲是郭輕荷去了寧王府,但是此時想來,那個時候也並未在寧王府看到她。
“在東宮,”致兒抹了一把淚,臉色蒼白的說:“奴婢和小姐是在皇上的壽宴結束之後回宮的路上遇到了強人,他們打暈了車伕,把奴婢和小姐強帶了出來,我們當時也不知道到了哪裡,後來才知道……”
致兒低聲哭着,洛九卿卻只覺得心驚,算算日子,已經有好幾天了,郭輕荷她……
“我們小姐剛烈,太子一直逼迫她,她也沒有同意,反而時時握着手中的髮釵,只要太子一靠近她就以死相逼,今日是惹惱了太子,太子沒有動小姐,卻讓人綁了奴婢,想逼迫小姐就範……”
洛九卿不禁在心中嘆了一聲,是啊,像郭輕荷這般的女子,若是強逼她自己,她寧死也不會就範,可若是……拿她身邊的人做要脅,難免……
她立即道:“致兒,你在這裡等着,就藏在這假山石後,哪裡也不要去,”她說着,從懷裡掏出幾枚銀針來,“這針你拿着,這上面有藥,如果他們要是配了,你就扎一下。你放心,我去救你們小姐,很快會來與你會合。”
“好。”致兒擦了擦眼淚,堅定的點了點頭。
洛九卿把那兩個人的手腳也綁了,把他們塞到假山洞裡,轉身快步向着東宮而去。
她心中十分焦急,好在方向沒錯,尋了一會兒也便找到了,她翻牆過去,剛隱住了身形,便看到一隊巡邏的士兵持着刀槍走過。
洛九卿想了想,這裡的戒備如此森嚴,就算是自己逃過了他們的眼睛闖了進去,恐怕到時候救下了郭輕荷也不能安全的出來,她微微側首,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宮殿上。
時間不大,忽然聽到有人扯着嗓子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東宮中侍衛擡頭一看,果然看到火光沖天,正是東宮旁邊不遠的一處閒置的宮殿,衆人大驚,爲了防止火勢太猛燒到東宮來,只留了一小隊士兵,其餘的都去救火了。
洛九卿在暗中冷然一笑,她身子一閃,便進入了殿內。
殿內並沒有太子,只是地上有摔碎了茶杯,殘片裡的茶水還有淡淡的熱氣,看起來人是剛出去不久。
洛九卿的心定了定,太子不在,那反而說明郭輕荷沒有危險,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內殿。
內殿中的紗幔放了下來,層層墜地無聲,飄動如霧,她用匕首尖輕輕挑着穿過,最後在美人榻上看到了被綁着的郭輕荷。
郭輕荷的頭髮散亂,頭上憶經沒有了任何頭飾,她側頭衝着裡面,只看得到側臉,身上的衣服倒是完整,只是袖口有些破了,看到這種情況,洛九卿總算微微鬆了一口氣。
她看了看四周,並沒有開口,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郭輕荷的手臂。
郭輕荷的身子一顫,猛然轉過了頭,她瞪着一雙眼睛,眼白中佈滿了血絲,明亮的瞳仁此時盡是怒氣,臉頰也深深陷了下去,臉色蒼白,嘴脣乾裂,嘴角都起了皮。
看到她的反應和神情,洛九卿的心中微微一酸,她扯下臉上的紗布,低聲說道:“郭小姐,不要害怕,是我。”
郭輕荷仔細的看着她,半晌,嘴脣一抖說:“公主!”
“是我,我來救你了,不要害怕。”洛九卿拿出匕首,利索的割斷了繩子,對她說道:“長話短說,你的丫環沒事,也被我救下了,外面的人大部分被我調開了,你跟我走便是,我想辦法送你們出去。”
郭輕荷的呼吸急促,用力的點了點頭。
洛九卿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墨跡,她帶着郭輕荷從後窗爬了出去,輕輕的擊了擊掌,打出了暗號,墨白和白墨齊齊現身。
洛九卿說道:“墨白,你去前面,不要讓人發現郭小姐已經被救走,必要的時候,殺!”
她說得殺氣騰騰,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墨白平靜的點了點頭。
“白墨,你隨我來,先去找致兒。”洛九卿吩咐道。
“是。”
主僕二人護着郭輕荷一路到了假山處,小丫環致兒正躲在假山石後,焦急的等等着消息,聽到聲音顫抖着探出頭來,一見是郭輕荷,不由得淚如雨下。
洛九卿說道:“快走,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先送你們出宮。”
郭輕荷的眼圈紅着,卻沒有掉淚,這個時候反倒露出堅毅之色來。
白墨的手按上了腰間的兵器,平時他很少用兵器,但是今天的情況不同,此時是在皇宮之中,戒備森嚴,禁軍重重,若是真的衝突起來,免不了是一場惡戰。
洛九卿心中也明白,但是有些事卻不能不做,此時也只能是儘量小心,不泄露行蹤了。
她悄悄摸了摸懷裡,那裡有一片硬硬的東西,是軒轅耀辰暗中給過她的一塊令牌,雖然今天不一定能夠幫助她出了得這禁宮,但是必要的時候拿出來唬一唬人還是可以的。
總之,她們都做好最壞的準備。
忽然,迎面有細碎的腳步聲,洛九卿打了一個手勢,衆人立刻停步腳步,退到了暗中。
對面的暗影中有人輕手輕腳的走出來,看樣子也十分的謹慎小心,就在那一瞬間,天上的清冷月光照下來,洛九卿看清了那人的臉。
靜嬪。
與此同時,靜嬪也站住了,她微微側首,低聲說道:“誰?誰在那兒?”
白墨握着兵器,眼睛冷厲,只待洛九卿一聲令下便衝出去下殺手。
洛九卿卻擺了擺手,她心中打定了一個主意,想要搏一搏。
她邁步走了出去,對靜嬪說道:“靜嬪娘娘好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