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畢竟是大事。
事關生死的大事。
洛九卿沒有開口相勸,她雖然願意讓阿古王子繼位,但那也得要他自己心甘情願的去爭才行。
她望着茫茫草原,對阿古王子說道:“王子殿下,你想想清楚,若是想好了就告訴我一聲,至於那條什麼靈蛇,你不用擔心,只要你願意,到時候我自然會有辦法讓它選你。”
她說罷,也不再多說什麼,留給阿古王子一個背影和無數的疑問,讓他自己慢慢去想。
洛九卿走到草原寬曠無人之處,四周無人,只有風掠過草尖的聲音,她輕輕擊了擊掌。
白墨和墨白現了身,來到她的身後,垂首拱手說道:“主子。”
洛九卿轉頭看了看他們兩個,問道:“如何?可看出什麼來了?”
“回主子,我們查過二王子的帳內,的確找到了一些毒藥,和之前在突吉那裡發現的一樣,他們兩個果然是勾結的,只是……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是出自誰的手。”墨白低聲說道。
洛九卿擺了擺手說道:“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行了,也不必去細究這些東西了。現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讓你們去做。”
“但憑主子吩咐。”兩人齊聲說道。
洛九卿再回來的時候,阿古王子看到她便立即迎上來說道:“公主,你的帳篷已經安排好了,我帶你去看看?”
洛九卿點了點頭,阿古在前面帶路,繞過幾個帳篷,很快到了一頂新支起的帳篷前,可以看得出,這帳篷無論是做工、材質還是紮實入土的扎帳篷的功夫都是一流的。
阿古一挑簾,微笑說道:“公主,請進吧。我讓人在裡面放了一些東西,不知道是否合公主的心意。”
洛九卿走了帳中,帳內已經擺好了一應用品,無論是牀榻、書桌,還有書桌上的銅鏡梳妝檯之類,樣樣都是精品。
洛九卿微微挑眉,“王子殿下有心了。”
阿古王子一笑,看得出來是真有幾分開心,“公主不必客氣,相比起你的恩情來,這實在不算什麼,公主是中原女子,我是問過了母妃,才讓人挑的這些東西,公主喜歡便好。”
洛九卿點了點頭,阿古王子正欲和她說起關於大頭領之位的事情,忽然聽到外面有喧譁之聲,隱約還有一個女子的叫聲。
“阿古!阿古!你給我出來!”
這幾聲叫嚷,把阿古王子後面的話給堵了回去,洛九卿不明所以,阿古王子聽到那個聲音,臉色卻是沉了下去,眼睛裡也浮現幾分冷意。
洛九卿心中正疑惑,感覺着來人恐怕不簡單,心中的念頭剛剛閃過,只聽外面的聲音更近了些,也更清晰,“阿古在哪兒?問你們話呢!快說!”
隱約有士兵說道:“我們不知,王子殿下的去處也沒有向我們交待,還請小姐請回吧。”
“你這個什麼意思?你算什麼東西?竟然也敢這樣對我說話!你們這些勢利小人!快快給我讓開!你們不說,我就自己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去找!”
聽到這裡,洛九卿已經大概明白了來人是誰,聽這驕橫的態度,恐怕身份不低,平時是習慣了頤指氣使的。
談話是談不了了,阿古王子沉着臉,對洛九卿拱了拱手說道:“公主,我先告辭,若是公主有什麼需要,儘管對我說明便是。”
洛九卿剛剛點了點頭,阿古還未來得及離去,只見一道影子閃現在了帳篷門口。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轉身坐在椅子上,準備好了要看一出好戲。
來人身穿一身大紅色的草原女子最喜歡穿的衣裙,金色的絲線繡成花朵,綵線繡就的蝴蝶,端的是衣着華麗,她的鞋尖隱約從裙襬下露出來,同色的靴子上鑲嵌着各色的寶石,明晃晃放着七彩的光。
洛九卿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晃了,有錢至於穿成這樣嗎?也不怕別人搶劫靴子?
那女子大約十六七歲的模樣,烏髮束成了小辮子,用頭繩細細的穿在發間,添了幾分俏皮之感。
她的肌膚不同於中原女子常見的雪白之色,而是淡淡的蜜色,眉毛濃黑,眼窩有些深,眼珠有些淡淡的褐色。
她的嘴脣微微有些厚,看慣了中原女子的溫柔婉約,再看她也覺得有幾分異域女子特有的美。
那女子一進了大帳,一雙眼睛只在阿古王子的身上,她微紅了眼眶,嘴巴一撅,走到阿古的身邊,拉住他的袖子說道:“阿古……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嗎?我的父親……死了,他們竟然說,說他謀反,還要把我和母親送去做奴,阿古,你救救我和母親吧……”
阿古王子的臉色沉冷如水,他靜靜的看着那隻握住自己袖子的手,那隻手細嫩如脂,指尖晶瑩如貝,只是,此時在他看來,卻是滿心的厭惡。
他看着那隻手,低聲說道:“放開。”
“阿古……”女子瞪大了眼睛,像是沒有聽清楚,然後,她聽到阿古王子語氣堅定的又說了一次,“放開。”
“阿古,”女子依舊沒有開放,她的眼睛裡閃動着淚光,“阿古……你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了?”
洛九卿此時算是明白了,想必這個女子就是達勒的女兒珠丹,那個據說要爲自己的姨母守孝三年的女子,那個要與阿古退婚的女子。
所幸退婚了,洛九卿有些不太厚道的想,這個女子怎麼看都配不上阿古王子。
“我說,放手。”阿古又一次重複道。
“我不!我不放!”珠丹眼淚盈盈,樣子楚楚可憐,“阿古,你忘了嗎?我們以前……”
“吡啦!”
一聲刺耳的聲音打斷了珠丹的話,阿古的手中握着一把鋒利閃亮的匕首,刀光一閃,珠丹愣愣的看着她手中的那一片被割下來的袖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洛九卿慢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敢打賭,這事兒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看樣子還得接着往下看。
她這一倒茶,珠丹終於發現這帳篷裡還有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子,最爲關鍵的是,還是一個漂亮的女子。
珠丹緊緊抿了嘴脣,眼睛裡的光芒如刀,狠狠的在洛九卿的身上割來割去,帶了幾分怨恨和嫉妒。
她向前走了幾步,怒道:“你是什麼人?竟然敢坐在這裡?你知道不知道這是哪裡?”
洛九卿飲了一口茶,覺得這草原上的茶還是太粗了一些,味道遠不如中原那些茶味道醇厚香甜。
阿古王子皺眉道:“珠丹!你在說什麼?真是太無禮了,還不快退下!”
“我無禮?”珠丹不服氣的說道:“我是草原上的花!是珍珠!是與你從小一起長大的珠丹!草原之上的少女,哪個能比得過我的身份尊貴!我與你在這裡說話,她怎麼敢坐在這裡?”
阿古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不只是因爲珠丹的無禮,還因爲在洛九卿的面前丟了臉。
洛九卿放下茶杯,淡淡的掃了珠丹一眼,“這位小姐,不管是什麼花,也不管是不是明珠,你現在闖入了我的帳中,站的是我帳中的土地,吵得是我的耳朵,我已經端茶送客,奈何小姐不懂,着實讓人無奈。”
她說着,把茶杯輕輕放在桌子上,“現在話已經說明白,小姐還是速速離開的好,出了我的帳篷,有什麼事情,你想和阿古王子說什麼話,都與我無關,我也懶得知道。”
“你……”珠丹氣得臉色通紅,她恨恨的看着洛九卿,眼前的女子不禁長得漂亮,而且氣質極爲出衆,一開口說話,竟然有種上位者的氣度風華,她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她卻不能不嫉妒。
“你是什麼人?爲何我從未見過你?”珠丹怒道:“誰知道你是不是來到我草原的奸細!”
“放肆!”阿古聽着她說得越來越不像話,怒聲說道:“珠丹,你鬧夠了沒有?請你出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我該去哪兒?”珠丹眼睛裡的淚水再次滾落,她鼓着腮,恨聲說道:“我的父親無緣無故的死了,母親也被看押了起來,要不是我悄悄跑出來,根本就見不到你,我去見大頭領,可他根本不見我,我只能來找你,連你都不管我嗎?”
阿古看着她流淚的臉,眼底沒有絲毫的憐惜,他微微翹了翹脣,聲音平靜而冰冷,“珠丹,你的父親不是無緣無故的死了,而是因爲他謀反,被殺身亡,若不是看在兩家人多年的情份上,若不是因爲你是個女子,恐怕你和你的母親也難以逃過這一劫!再者……我與你,已經沒有了什麼關係,你以後,也不用再來找我了!”
“胡說!”珠丹瞪大了眼睛,眼睛裡的淚珠滾滾而落,似洶涌的雨水落下,她的嘴脣顫抖,搖着頭說道:“我不信,我纔不信!”
“信與不信,事實都是如此,隨便你。”阿古冷冷的說道。
“是你!是你!”珠丹突然看着洛九卿,眼睛裡冒出兇光,咬牙切齒的說道:“一定是你這個女人,勾引了阿古,讓他離開我,你這個賤……”
“啪!”
洛九卿手邊的茶盞突然飛了出來,直奔珠丹正在罵人的嘴,這一砸就砸了一個正着,茶杯堅硬,又猛烈的撞來,一下子便撞得她口鼻都流出血來,那股鑽心的疼痛瞬間傳來,讓珠丹險些暈死過去。
阿古在一旁也是一驚,他也沒有想到洛九卿會突然出手,瓷器與珠丹的牙齒相撞的聲音讓他也覺得牙齒有些發酸,好在,她的話被砸了回去,現在是不能罵了。
珠丹捂着嘴,手指間的血流了下來,疼痛尖銳,還有一種火辣辣的疼瞬間讓她覺得嘴脣全部都似腫了起來,想說話都難了。
洛九卿的眸光清冷,眉宇間有幾分傲氣幾分威嚴,“珠丹小姐,你最好把嘴巴洗乾淨再來跟我說話,否則的話,下次不會再這麼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