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耀辰沒有立時回答,他看着洛九卿,微微抿住了嘴脣。
他轉頭對冬靈說道:“冬靈,本王有些口渴,不如下去給本王煮點茶喝?”
“是。”冬靈立刻會意,低聲對慕雪說道:“慕姑娘,請先隨我來吧。”
兩個人轉身出去,軒轅耀辰這纔看向洛九卿,微皺了眉頭說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爲什麼要叫我王爺?”
洛九卿心裡很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頓了一下說:“有外人在,注意一點禮數總是好的。”
“什麼外人?那個女子?她是什麼人,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卿兒,究竟發生了何事?”軒轅耀辰敏銳的感覺到,洛九卿心中有事。
“也沒什麼,”洛九卿自己還沒有理順清楚,總不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自己都說不清的說給他聽,“我換件衣服,咱們去一趟驍騎營吧,去看一看情況。”
“……好。”軒轅耀辰覺得她是不想說,也不想再勉強。
洛九卿換了衣服,兩個人騎了兩匹快馬,一路出了府門,直奔驍騎營。
驍騎營中和往常一樣,那一小隊士兵被洛臨書安排的人在路口就攔下,從其它的小路引着他們去了山谷中。
洛九卿和軒轅耀辰先去了驍騎營,看到魏東明正在和幾名士兵說着什麼,見到他們來,急忙上前,洛九卿已經說過,以後他們少不了來軍營中,不要一見到就施禮,兩個人的身份還是保密一些爲好。
所以,魏東明只是點了點頭,“裡面說話吧。”
正往裡走,洛九卿無意中一轉頭,看到一個老漢挑着一捆柴正往伙頭營那邊走,這個老漢無論從衣着還是肩膀上挑着柴,都沒有什麼問題,可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感覺他有些不太對勁。
魏東明見她看着那邊,也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看之下,喝道:“那個挑柴的,站住!”
老漢停住腳步,他身邊的士兵說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以前不是老吳頭來送柴嗎?怎麼今天換人了?”魏東明問道。
“啊,”士兵說道:“老吳頭這兩天生病了,這是他的堂兄,昨天就是他送來的。”士兵指着老漢說道。
“噢?”魏東明擺了擺手,“走吧。”
“等一下。”洛九卿開口,軒轅耀辰走上前去,來到老漢身邊,老漢低着頭,沒有說話,軒轅耀辰說道:“老人家,一路辛苦,我這裡有幾兩散碎銀兩,就給你回去買件寒衣防寒吧。”
“多謝,多謝官爺。”老漢連聲說道。
軒轅耀辰摸了摸身上,“不好意思,錢袋子落在帳中了,老人家,隨我一同去帳中取吧。”
“這……好吧。”老漢說着,隨着軒轅耀辰向帳中走去。
魏東明不知所以,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什麼也沒有多問,隨着軒轅耀辰和洛九卿走了進去,帳簾一放下來,軒轅耀辰對那個老漢行了個禮道:“沈老將軍,一路辛苦。”
洛九卿也微笑道:“沈老將軍,您這是有意試探驍騎營的實力嗎?”
老漢愣了一下,隨後朗聲一笑,本來彎着的腰慢慢挺直,縱然身上舊衣粗衫也遮不住滿身的風華,他目光炯炯的看着三人,點頭微笑道:“沈某無禮了,還請擔待,王爺,公主,見諒。”
“無妨,”軒轅耀辰說道:“老將軍深謀遠慮,本王明白。”
在一旁傻着的魏東明終於回過神來,上前一把拉住沈老將軍,“沈大哥,你……你……”他說了半天,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眼眶慢慢紅了,眼睛裡慢慢瀰漫出水光。
沈老將軍也十分激動,鬍子微微顫抖,“魏老弟,多年不見,你一向可好啊?”
“我挺好的,”魏東明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了……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可音訊全無,要不是這次王爺和公主路過那裡,我們……這輩子恐怕是無緣再見了吧?沈老哥,你可真是狠心,怎麼就……不派人送個信來?”
沈老將軍勉強笑了笑,聲音艱澀道:“東明啊,你應該知道,當初我沈家死了那麼多人,我的妻子女兒……皇帝那麼狠,那麼絕,我怎麼知道會不會連累到你們?我逃走之後還擔心了很久,在京城附近就沒有走遠,直到聽說你們只是被貶了兩級,沒有罪及,這才放心遠走了。你說,我怎麼敢聯繫你們?”
魏東明聽得熱淚盈眶,“沈老哥,我……我對不住你呀,當年我們聯名求情,卻沒有救回嫂夫人和侄女,實在是有愧於你啊。”
“別這麼說,這事兒也不是你們能左右的,”沈老將軍擺手說道:“我感激你們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怨恨你們。”
“沈老將軍,請坐吧,”洛九卿說道:“既然到了,我們就把計劃給您說一下,您也好做心裡有數。”
“對,對。”魏東明抹了抹眼睛,拉着沈老將軍坐下,“沈大哥,我都歡喜糊塗了,您快坐,快坐。”
洛九卿讓白墨去給洛擎天送了信兒,幾個人圍攏而坐,沈老將軍微笑道:“這裡真是不錯,我昨天就來了,竟然一點有用的消息也沒有打探出來,每個士兵都沉穩老練,看似和善,警惕性卻是很高,而且,嘴巴嚴得很,好啊,這是洛老弟的治軍之法吧?”
“正是。”魏東明點了點頭,“沈大哥猜得一點沒錯,洛大哥治下有方,這驍騎營可是京城外一支力量,爲守,可以是一塊盾牌,爲攻,可以是一把利刃。”
軒轅耀辰在一旁微笑道:“沈老先生也厲害得緊,竟然隻身闖入營中來而不被人察覺,實在令人佩服。”
沈老將軍擺了擺手,“這是我投機取巧,話說回來,”他轉頭看了看洛九卿,“公主,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洛九卿淺淺一笑,“您的一切都沒有問題,衣服、姿勢,可是有一點,您一時半會兒改不了。”
沈老將軍微微挑眉,“噢?是什麼?”
“您的走路習慣,還是軍人一樣,”洛九卿說道。
沈老將軍一愣,點頭稱是,朗聲大笑起來。
衆人談笑了幾句,正在說說話間,忽然聽到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響,還有馬的嘶鳴聲。
衆人轉過頭望向帳外,有人一掀帳簾,高大的身影就闖了進來,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邊緣有騰騰的細小微塵,他定定站在那裡,呼吸急促沉重,半晌無言。
沈老將軍站起身來,看向來人,望了半晌,輕喚一聲說道:“洛老弟,是你吧?”
洛擎天這纔像是活了,上前幾步,遠遠的就早出手臂,“沈兄!這麼多年……終於得見!”
“是啊,是啊,”沈老將軍連聲說道,聲音也有些發顫,“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我竟然還會有重回京城的一日,洛老弟,這多虧了你呀,虧你養了一個好女兒!”
洛擎天扶着他坐下說道:“這個,卿兒已然……”
“不什麼是什麼身份,”洛九卿在一旁說道:“我始終是您養大的,這是事實,更改不了。”
洛擎天心頭流過暖意,又和沈老先生一起感慨了一番,魏東明在一旁倒茶續水,三個老人表情豐富,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洛九卿和軒轅耀辰兩個四目相對,慢慢的退了出去。
天空很藍,今日的天氣晴好,陽光如碎金,細細潑灑,遠處山野茫茫,還蒙着一層雪色,遙遙望去,陽光光在上面光芒四射,像是一座座玉山。
“心情好些了嗎?”軒轅耀辰低聲問道。
洛九卿轉頭看了他一眼,“我本來也沒有什麼事。”
軒轅耀辰靠近她,手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暖意傳來,洛九卿的心頭動了動,她抿了抿嘴脣,低頭看着兩個人相握的手,忽然笑了笑。
“我們去山谷那邊看看?”軒轅耀辰說道。
“好。”
通向山谷的有兩條路,除了穿過營地那條,洛臨書還發現了一條小路,爲了不引人注意,他和洛九卿商量着,讓沈家軍到了之後就走那邊路,平時派人把守,無人走的時候就堵上山石,以免被人發現。
洛九卿和軒轅耀辰在營地中,也就沒有去走那條小路,而是去往營地後的那條路。
兩人沒有騎馬,慢步而行,走了不到一半,軒轅耀辰突然停下腳步,對洛九卿說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洛九卿凝神一聽,似乎有馬蹄聲響,但是很輕,走得也很慢,因爲這條路並不好走,四處都是山石,兩人對視一眼,立即都提高了警惕。
他們快步上前,雖然是步行,但由於輕便,比騎馬處處小心山石也慢不了多少。
還沒有看到馬的影子,看到地上有淋漓的血跡,兩個一驚,急忙順着血跡上前,片刻之後,繞過一片雜草,看到在一棵樹下側躺着的一個士兵。
他的手臂上正往外冒血,額頭的汗珠滾落,一臉痛苦的模樣,看到洛九卿和軒轅耀辰,他低聲說道:“二位!不要再往前面去了,那邊有危險!”
洛九卿問道:“你是何人?”她走近了一看,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那人微眯了眼睛,也微微詫異道:“你……請問,您是永安公主吧?”
“不錯,”洛九卿點了點頭,正欲靠近,軒轅耀辰身上前,不動聲色的把她擋在身後,對那人說道:“你是驍騎營的人?爲何會來這裡?”
“我是魏大哥的朋友,”那人喘着氣說道:“魏大哥不在營中,說讓我幫着取點東西,我記得這裡有條小路可以過去,但是……不成想,竟然遇到了刺客,他搶了我的馬,向前去了。”
“刺客?”洛九卿心頭一驚,“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是個黑衣人,臉上蒙着黑布,我也沒有看清他的面目。”那人說着,不住的擰眉喘氣。
洛九卿掏出一個小瓶子裡來遞給軒轅耀辰,他接過去倒出一粒來讓那人服下,又摸出一點金創藥來在傷口上爲他上了一些。
洛九卿轉頭望着前面的山谷,眉頭微微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