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點了點頭,對着軒轅耀辰行了個禮道:“不知公子此來,所謂何事?”
“我們……”軒轅耀辰看了一眼洛九卿,說道:“我們兄弟二人是做生意的,此番到了京城,適逢年關,盤算着怎麼也是趕不回去了,不如就在京城中住下,領略一下天子腳下的繁華,好好的過一個年。聽說這裡的茶很好喝,所以,我們前來試試。”
男子輕笑了一聲,“公子說得不錯,我們這裡的茶,的確是好喝,不過,好喝的也不只有茶呢。”
“噢?”軒轅耀辰詫異道:“不知道還有什麼?還請公子示下。”
“你們可有房間?”男子目光一閃問道。
“有,”軒轅耀辰點頭回答道:“樓下的小二說讓我們去清涼臺,可是我們轉來轉去也沒有找到。”
“清涼臺?”男子的眼睛一亮,那算是中等以上的包間了,若是沒有一點資產,捨不得花點錢是去不了的,“這樣吧,我先領公子過去,省得您盡走冤枉路。”
“好,有勞。”軒轅耀辰說道。
洛九卿此時突然一捂肚子,對軒轅耀辰說道:“兄長,今天早上吃的菜不太新鮮,我有點肚子痛。”
“你……”軒轅耀辰沒有想到洛九卿此時會說這個,只好看着她說道:“那我陪你去……”
“公子,”那個男子說道:“您順着這個長廊往那邊走,走到頭往右一拐,看到一個月亮門,穿過去就看到茅廁了,在下先和這位公子過去候着您吧。”
這正合洛九卿的意,她轉過頭不看軒轅耀辰,點頭說道:“也好,多謝公子指路。”
男子微笑着對軒轅耀辰說道:“公子,請吧。”
軒轅耀辰的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他自然知道洛九卿想幹什麼,她這是想着獨自去見三姨娘了,他不免有些擔心,可眼下在長廊之上,也不能把面前這個男子如何,只好暫時依從了他,跟着他去清涼臺。
這個男子,正是三姨娘平時喜歡的那個小倌兒,名喚清蘊的。
洛九卿沒有去茅廁,而是轉身去了芙蓉島,她站在門口腳步微滯,鼻尖處淡淡的香氣,正是雪蜜春。
微微笑了笑,她挑簾進了屋內。
在屋中正在喝茶的三姨娘,看到有人進來,還以爲是清蘊,沒有轉頭,只是聲音軟軟的問道:“今兒好像是來晚了,有什麼事嗎?”
來人沒有立時答話,她心中詫異,手中託着茶盞轉頭望去,這一看之下不由得一愣,那顆剛剛平復的心,又猛烈的跳動了起來。
陽光從窗外靜靜的潑灑進來,珠簾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華麗的光,映着珠簾那邊那個人的絕世容光,那雙眼睛如波光閃動,珠簾的光芒不及眼睛的十分之一,她失神的看了片刻,指尖微微一抖,茶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這一聲響,讓她回過了神,她吸了一口氣,聲音都在歡喜的微微顫抖,“公子,怎麼是你?”
洛九卿聽到這個聲音,微微詫異道:“你是……”
三姨娘慢慢站起,身上的百花錦袍滑過地磚,發出輕微細膩的聲響,她緩緩伸出手,白潤細長的手指尖,蔻丹顏色鮮豔,在珠簾的光線里美不勝收。
珠簾挑起,她的容貌清晰的顯示了出來,洛九卿面露詫異之色,“你……夫人……你……”
“公子,妾身多謝方纔公子搭救,請受妾身一拜。”她說着,盈盈下拜。
洛九卿上前一步,伸手虛扶了她一下,“夫人不必多禮。”
“妾身名喚悠淮,未請教公子大名。”三姨娘笑吟吟的說道。
洛九卿心中冷笑,這個三姨娘,不說自己是有夫之婦,竟然告訴男人她的閨名,單憑這一點,也不是什麼守婦道的女人,難怪會在這裡喝茶,和小倌兒調情。
只不過,洛九卿心中疑惑的是,她這樣做,袁廣良竟然會一點都不知情嗎?究竟是寵愛她,還是無視她?
“公子?”三姨娘見她不回答,又嬌聲喊了一句。
“噢,夫人見諒,在下……水一安,”洛九卿回答道。
“原來是水公子,”三姨娘婉爾一笑,伸手指了指珠簾裡邊,“正好,妾身這裡剛沏了一壺上好的茶,公子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品一品吧。”
洛九卿看了一眼珠簾裡,她連個丫環都沒有帶,不由由遲疑道:“這……會不會太打擾了?夫人,在下不敢。”
三姨娘用帕子掩了嘴,輕聲一笑,“公子,這裡沒有其它人,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麼不敢的?難道……還怕妾身吃了你不成?”
她說着,上前走了一步,距離洛九卿更近了一些,目光清亮,脈脈含情,“水公子,妾身別的不會,這烹茶的技藝可是出衆的,就一起坐下嘗一嘗吧。”
洛九卿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她看了看門外說道:“夫人……”
“叫我悠淮,”三姨娘說道:“水公子,妾身名喚悠淮,記住了嗎?”
洛九卿心中有些不耐煩,但也只得耐性性子,“悠淮……在下是初次到這裡,不小心走錯了房間,誤闖了夫人這裡,還請夫人不要見怪,夫人應該不是獨自一人在這裡喝茶吧?在下還是先行告退了,否則的話,若是讓人看到,怕是會有損夫人的清譽,這個罪名,在下可承擔不起。”
三姨娘淺淺一笑,“水公子放心,今天就妾身一個人喝茶,”她說罷,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隨後從門後取了一塊木牌,反手掛在了門上,然後把門關上了。
做完這些,她又慢步走到小几一旁香爐前,擡手添了一點香,隨口問道:“水公子,是哪裡人啊?”
洛九卿回答道:“在下是杭城人氏,和兄長一起來京城做生意的,只因錯過了時間,兄長說反正註定要在路上過年,不如就留在京城,也見識一下京城的繁華,過完了年再回去。”
“噢?公子竟然是杭城人?”三姨娘臉上露出喜色,額間的髮釵流蘇晃動,折射出七彩光輝,“真是沒有想到,妾身的孃家也是杭城呢。”
“那還真是巧了,”洛九卿點頭說道:“不知……夫人可有什麼東西要帶回孃家的嗎?在下願意效勞。”
“好啊,”三姨娘笑意如花,她上前幾步,來到洛九卿的面前,“不過,妾身今天可沒有帶着,不知公子明天是否還來?”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實不相瞞,在下做不了主。”
“嗯?”三姨娘柳眉微揚,模樣嫵媚動人,“公子此話何意?”
洛九卿面露難色,微微轉了目光望向窗外,聲音也低沉了幾分,“在下要聽兄長的,我不過是個庶子,兄長是嫡長子,是家業的繼承人,所以……就連這次出來一起做事,也是我再三請求母親纔可以的,母親一向不喜我,我做事向來需要小心謹慎,不能有半分差池,來到這裡,也是兄長的意思。”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怕夫人笑話,在下的月錢都是算計着花的,我的姨娘……我也不能多加照顧,身爲人子,實在是有愧,這個年是不能陪她守歲了……”
她站在窗前,光線透過窗子,靜靜的落在她的腮邊,如同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襯得她神情高遠,神聖不可侵犯。
三姨娘不禁看得癡了,又聽她說得如此悲傷,不由得走過去安慰道:“水公子,莫要傷懷,相信你的姨娘在家鄉也一定想着你,你們母子連心,你的孝心她會知道的。”
“多謝夫人。”洛九卿點頭說道。
“水公子,不如這樣吧,”三姨娘思索着說道:“你若是願意,妾身願意相助一二。”
“相助?”洛九卿詫異道:“夫人的意思是……”
“妾身的意思是,”三姨娘看着她,目光盈盈如水,“妾身這些年也存了不少的積蓄,妾身願意給公子做生意的本錢,與其在家裡受嫡母和兄長的氣,不如自己出來另起爐竈,到時掙下了家業,可以接你姨娘出府。”
洛九卿愣了一下,急忙搖頭說道:“這可使不得,在下與夫人萍水相逢,何德何能承受夫人如此大的恩惠?在下實不敢當。”
“水公子完全當得,你剛剛在後巷中救了我的命,難道……”她輕聲說着,慢慢擡手撫過自己的腮邊,袖子若無意的掃過洛九卿的手背,“妾身的命還不值得那點錢嗎?”
“在下不是那個意思,”洛九卿急忙說道:“而是……”
“別而是了,”三姨娘說道:“公子可以當作是妾身的救命謝禮,也可以當作是幫妾身稍帶東西回孃家的回贈,總之,收下奴家的東西就對了。明天這個時候,不必到這裡來,省得被你那個狠心的兄長看到斥責於你,到時候公子可到距離……”
她想了一下說道:“水公子初到京城,不知可知道什麼有名的建築嗎?你且說一說,妾身也好給你指個地方。”
洛九卿沉吟道:“夫人見笑,在下只記得幾個地方,不知算不算知名的建築,一是城中的鐘鼓樓,二是城中的春眠樓,不過,在下沒有去過,只是聽兄長提起過就在興華路那邊,再就是來往客棧,以及距離客棧不過錯的提督府。其它的地方,在下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提督府?”三姨娘問道。
“是。”洛九卿面不改色的說道:“在下就住隔着提督府只有一條街的來往客棧。”
“原來如此,”三姨娘立即微笑道:“那就好辦了。”
洛九卿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她低聲說道:“公子,妾身約你去的地方也和提督府隔着一條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