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帝把香點燃,拜了幾拜之後,走上前,把香插在香爐裡,隨後,雙手捧了香爐,邁上臺階,一步一步向着中間的大殿走過去。
此時,那些王公貴族,按照身份尊卑,也走出了隊列,跟在軒轅帝的身後,走上臺階。
這座大殿,不是軒轅家的後代,是沒有資格靠近臺階的,身份由高到低,位置也由前到後,一字排開。
軒轅帝走到大殿門前,有人打開了大殿的門,他捧着香爐恭敬的拜了三拜,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其它的人都留在了殿門外,沒有進去的資格。
軒轅耀辰始終低着頭,一臉平靜的樣子,實際上他的耳朵時刻聽着殿中的動靜。
軒轅帝按照慣例,要把香爐擺到祖先的畫像前,他捧着香爐過去,正要放好,忽然看到本來應該放香爐的地方,竟然已經有了其它的東西。
他不禁一驚,這可是非同小可,這大殿沒有人能夠隨意出入,就連平時的打掃都有固定的人,每次出入都要經過嚴格的檢查,一根多餘的毛都帶不進來,更別說是其它的東西了。
他看了看四周,也看不到別的人,這一遲疑之下,耽擱的時間就長了。
正常的情況下,他放下香爐之後,主理禮部的官員會高聲唱一句,讓百官一同跪下,可是,這一次,到了現在也個動靜。
這是怎麼了?下面的人已經開始泛起了嘀咕。
除了軒轅耀辰,沒有人知道,此時的軒轅帝已經處在驚濤駭浪裡了。
他心中狐疑,更有些擔憂,生怕是有刺客想來刺殺他,但是,這種情況下,他又不能大聲的喊,若是被人知道他現驚魂未定,只爲了怕刺客,那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軒轅帝強作鎮定,轉頭看了看跪在殿外的軒轅耀辰,他在最前面,如今太子軒轅兆郢沒有來,他就是成了長子,又是親王,自然比其它的皇子更尊貴,位置更靠前。
他心中驚魂未定,低聲說道:“安王,你進來。”
距離近的人都聽得真切,心頭齊齊一跳,都以爲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皇帝說什麼?讓安王過去?
可是,這裡大典,除了皇帝本人,是不能有任何人進去的呀?
有些一耿直的言官正要開口,忽然聽到軒轅耀辰說道:“父皇,依祖制規矩,兒臣不可入殿內,還請父皇見諒。”
衆人一聽,不由得點頭稱讚,安王果然懂禮識規矩,現在這種情況下,已經表明了皇帝心中的態度,看得出他是意屬於誰。
如果這個時候再進入殿中,一定會成爲與衆人不同的籌碼,雖然說軒轅帝沒有頒旨說廢除太子立軒轅耀辰,但也差不多了。
可軒轅耀辰在這種巨大的誘惑之下,還能夠守得住規矩,知道進退,真是難得。
其實,他們心裡都想錯了,根本不知道軒轅帝讓軒轅耀辰進去是爲了什麼,可是,軒轅耀辰自己心裡卻明鏡似的,所以,他才能夠如此淡定。
軒轅帝聽他這麼一說,多疑的心微微安了安,他再次說道:“無妨,朕叫你進來,你就進來。”
軒轅耀辰擡起頭,看向軒轅帝,他一臉的浮躁,漲紅了臉,眼睛裡還有幾分怒意。
話已至此,再推脫就顯得假了,於是,軒轅耀辰慢慢起身,一臉恭敬的說道:“父皇,兒臣多謝父皇。”
他說罷,對着軒轅耀帝叩拜下去,沒有一處失禮。
軒轅帝說了一聲“平身”,軒轅耀辰起身進入了殿中,不敢再上前。
軒轅帝低聲說道:“上前來。”
軒轅耀辰一怔,隨後也按照要求做了。
他剛一到跟前,軒轅帝立即壓低了聲音說道:“安王,你來看,在這桌案上擺的是什麼?”
軒轅耀辰順着他說的方向望過去,不禁也吃了一驚。
在桌案之上,放着一塊圓潤的石頭,看上去十分漂亮,圓潤通透,如同披了月光,裡在涌動着清水一般。
軒轅耀辰詫異道:“父皇,這……”
軒轅帝觀察着他的神色,提醒說道:“不要大聲喧譁,你看一看,這四周是否有刺客?這東西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
“是。”軒轅耀辰點了點頭,目光在四周掠過,這裡的佈置簡單,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可以藏身的東西,所以,不說一目瞭然,也是差不多的。
他看了多時,臉色微紅的說道:“父皇,兒臣實在看不出,這殿中,應該是沒有人藏身的。”
軒轅帝剛纔也沒有看到,抓到人是一方面,另一個方面他是怕對方突然對他下手,有軒轅耀辰在身邊,也好替他抵擋一陣。
他想罷多時,對軒轅耀辰說道:“既然如此,先把那東西挪開現說,大典先如期進行,稍後再說。”
“是。”軒轅耀辰急忙起身上前,伸手去拿那塊石頭,手指還沒有碰到,他就低呼了一聲。
“怎麼了?”軒轅帝問道。
軒轅耀辰閃身一退,回答道:“回父皇,這上面……似乎有字。”
“噢?”軒轅帝心中納悶,他走上前去,順着軒轅耀辰的角度望過去,果然,看到上面寫着兩行小字。
從這個角度看,石頭更漂亮,裡面的水似乎活了一般,隱隱在流動,緩緩的擁簇着那兩行小字,當真是巧奪天工一般。
而軒轅帝在看清那兩行字之後,臉色劇變。
軒轅耀辰也吃驚不小,看到軒轅帝捧着香爐身子一晃,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父皇,您沒事吧?”
軒轅帝喘了半天的所了,看起來真是氣得夠嗆,他手指顫抖的說:“去,把那個東西給朕拿下去,扔到外面去!”
軒轅耀辰低聲說道:“父皇,兒臣斗膽,覺得不太妥當。”
“怎麼?”軒轅帝怒聲說道。
“現在外面都是官員百姓,這個面的字……如果父皇不想被人知道的話,就先把它收好,待回宮之後再作處置,現在把它扔出去,只怕很快就會傳遍京都。”
軒轅帝冷靜下來想了一下說:“對,你說得有理,去,把它收好。等到了宮中,朕好好的查一查,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是。”軒轅耀辰不再多說別的,輕輕鬆開軒轅帝的手臂,上前把那塊石頭拿走,找了一塊布包好。
軒轅帝冷眼瞧着,心裡有幾分讚許,軒轅耀辰果然還是優秀的,雖然前幾年那樣對他,他也差點誤入了歧途,但是最近這一年中,他慢慢脫胎換骨,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等到驚覺的時候,他已經非常出色。
正在這時,剛剛把香爐放上,忽然聽到臺階下有人高聲說道:“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四周特別安靜,這麼一聲突兀的響起,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榮國公轉頭看過去,見是陳相國,不由得微愣了一下,他想幹什麼?
鄭銳風也對這個陳相國十分好奇,聽說這位是個人物,只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得見,聽說他去了南海,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可以遇見,一見其風采。
忽然,他的目光無意中一轉,看到在百官的外圍有一個人正看着自己,那人穿着一身太監服,一臉的急切,看到他的目光,不但沒有躲閃,反而露出驚喜之色,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信來,指了指信,又指了指他身後的榮國公。
鄭銳風立即會意,這個人是給父親送信來的,恐怕是自己和父親出門早了點,那個送信的人撲了個空,這一定是有急事,不然的話,不會尋到這裡來,究竟是什麼讓他打聽着路線,竟然來了大典?
鄭銳風衝那人點了點頭,只是現在也沒有辦法動彈,只有耐心等到一會兒結束。
此時軒轅帝已經把手裡的香爐,放到了桌案上,慢慢走出大殿,看着下面的陳相國,問道:“陳愛卿,朕喜從何來呀?”
陳相國向上叩首,喜滋滋的說道:“回皇上,昨天夜晚,臣觀天相,發現有紫氣自東方而來,實乃祥瑞之兆,而今天就是在大典,臣以爲,一定是有上天旨示或者是祥瑞之事發生,剛纔看到皇上禮成,心中歡喜,故而向皇上賀喜。”
他要不說這事兒,軒轅帝的火氣倒還壓得住,可是,他現在這麼一說,軒轅帝本來剛剛按下的怒意瞬間又頂上頂樑門。
本來還想着,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天意還是人爲,而今,尚未查起,陳相國就急急來賀喜,這不是人不打自招嗎?
還什麼夜觀天相,啊呸,分明就是知道此石,知道此石上的內容,以此來賀道。
如果他不知道這石頭的事,又怎麼會恰到好處的賀喜?
軒轅耀辰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手扶着軒轅帝,眼睛垂下。
軒轅帝看着下面的陳相國,看着他臉上的笑意,恨不能上去抽他幾個大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