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界神宮深處,一座不起眼的偏殿之中,之前那消失的老者憑空出現,而後朝着那殿宇中供奉的神像呯呯呯的連磕了三個響頭。
若是有人看見,定然會大驚失色,強橫如老者,存在了不知多少萬年,無論修爲來歷都深不可測,當是睥睨天下的人物,這時竟然會給一尊神像嗑頭,而且神情恭謹無比,舉動間唯恐驚動了那神像一般。
神像並不高大,身材與那老者相仿,看上去兩者的容貌竟然極爲相似,而那雙柔和的眸子之中,有着一點一點的星光閃滅,像是在散發送智慧的光芒。
磕完頭之後,老者站起身來,朝前走上幾步,站在那神像旁邊,有些顫抖的伸出手掌,而在那手掌之中,卻是多了一塊纖塵不染的白綢。
老者拿着白綢,開始一點一點的擦拭着那纖塵不染神像,一邊擦拭,一邊喃喃低語:“小陣已經有一萬年八個月未曾給主人清理身子了,請主人恕罪”
“小陣也是迫不得已,自從萬年前界淵之下魔族入侵,殿大人耗盡能量纔將其鎮壓,然後陷入沉睡恢復,還把小陣給趕出宮外。”
“若不是這次殿大人召喚,小陣只怕還不能見到主人。”
“主人,上次殿大人沉睡之時,說要新主出現纔會從沉睡中甦醒,那這次殿大人主動出世,是不是說新主已經”
“主人,這段時間,倒是進來了不少人族後輩,其中有幾個小子還不錯,尤其是一個用劍的,簡直是專爲劍道而生,鎮界石外的域場,都差點被他一劍破開。只不過小陣覺得鋒芒太露,利而易折,頂多成爲劍中王者,就把他打發到王者路去了。”
“另外有幾個小傢伙也還不錯,很是有情有義,武道天賦亦相當不凡,我就把他們送到將軍路了。”
“對了,主人,小陣居然還遇到了一個傳承有神靈血脈的人族小傢伙,似乎時雷神一脈的血脈。只是這小傢伙的路,我看不透,所以,我想把他送到皇者路去,主人你覺得呢”
“主人,身子清理完了,現在小陣給你捶捶背。以前你在的時候,最喜歡讓小陣給你捶了。小陣自從被主人創造出來後,就開始給主人捶背,只是現在,小陣再也捶不到了。”
“主人,小陣想你了”
老者一邊神情虔誠的擦拭着,一邊喋喋不休的唸叨,彷彿要將這一萬多年前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腦兒的說出來,說給那神像聽。
只是那神像,終究是神像,無法給他任何迴應。
說到最後,老者站在那神像的身後,小心翼翼的捶着神像的肩膀,眼眶泛着紅,似是有淚水要從中滴出來。
老者自己也沒意識到,如果他此刻所說的這番話,傳到外界,不知會引發多大的轟動。
無論是萬年前的界淵下魔族入侵,還是那王者路,將軍路以及皇者路,或是冷星的神靈血脈,沒有一樣不是駭人聽聞的東西。
更別說老者自語中,所稱的他的來歷,他竟然是那神像創造出來的,這也就難怪他的樣貌與那神像如此相像,只怕是爲了紀念自己的主人而如此。
只是此時,這偏殿之中,除了老者和那神像之外,再無其他人存在,這一番話,也就沒有第三人知道,更不用擔心會傳到外界去。
老者雙手不停的在那神像的雙肩之上敲擊着,眼神卻是瞟向殿外,冷星所在有那坐大殿的方向,彷彿要穿透了虛空,一觀冷星在那大殿之內的情況。
然而,那片空間始終迷濛,他看不透,如果在這片虛空之中,還有什麼他無法掌控的,那便是這座鎮界神宮。
沉吟半晌,老者低語:“難道,那小傢伙,便是殿大人的選擇”
說罷,老者收回目光,低頭垂目,虔誠無比的揮動着虛握的拳頭。哪怕那正被他敲擊着的只是一座神像,但在他的心裡,那便是他已經有一萬年八個月未曾見到的主人。
一時間,這座小小的偏殿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那暗啞的敲擊聲,一下接着一下的傳了出來。
大殿之中,冷星正站在一處牆壁之前,那牆壁之上,拓印着一幅巨大的圖畫。
恍恍惚惚中,冷星只覺心神一輕,有一種飄忽之感,接着便朝那圖畫飄然而去。
緊接着,映入他眼簾的是,是一個龐大無比,縱橫幾十萬裡的戰場,慘烈的氣息沖天而起。
戰場涇渭分明,兩端是交戰的雙方,而中央便是那交戰的區域。
戰場的一端,一個手持暗金色戰劍的中年男人昂然而立,氣宇軒昂,戰意無匹,眸中精光四射,一道睥睨天下的狂霸之意,佔據了半個天穹。
這中年男人,冷星認識,便是大殿之中,被所有神像衆星拱月一般環繞的神像,便是那帝秦
而在帝秦的身後,站立着無數人族的強者,其中有很多,便是那殿中神像的模樣。
所有人都是戰意沖天,濃烈到極致的戰意匯聚在一起,衝破天穹,而後堂堂正正的朝着另一端威壓而去。
戰意所及,虛空震盪,有雷音震響連綿不絕,亦有空間裂相伴,便是這空間,都已經無法容納這強橫到了極致的氣勢。
戰意威凌天地非此不足以形容。
而在戰場的另一端,當先而立的是一位身負黑色鱗甲,頭生雙角,身有四臂,六腿,體型龐大的怪物,在那張頗似人臉的面孔上,有着詭異無比的魔紋遊走,顯得猙獰而邪惡,一股陰冷邪惡至極的氣息,從其體內迸發而出,竟然能與帝秦的氣勢相抗衡,佔據着另外半邊的天穹。
在這人臉怪物的身後,卻是無數各式各樣的面容猙獰的怪物,通體魔紋覆蓋,盡皆目露兇殘的光芒,朝着人族一端嘶吼。
巨大的嘶吼聲,匯聚成一道,強橫的聲浪,與天穹上浩蕩的雷鳴相敵。
漆黑如墨的魔氣升騰,籠罩着半片天地。<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