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谷乾元子召喚出來的那個鬼東西,哥哥被它掃了一劍,傷口不大,卻沒想到靈魂創傷這麼嚴重,而且越來越厲害,現在只用冷雲嶺上等山參吊着一口氣……”說到這裡,林雅卻又忍不住再次啜泣起來。
“我幫你去看看。”周易輕聲道。
“什麼?”林雅一愣,沒有聽清楚。
“我幫你去瞧瞧林大哥的病。”
“你……”
看到林雅欲言又止的樣子,周易一笑:“怎麼,不相信我?剛纔你喝的寧魂茶,可是我自己調配的。”
“真得嗎?我知道,你器煉很厲害,是器煉大會的第一名呢!如果,如果你真能救回大哥,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林雅眼前一亮,破涕爲笑,突然發覺說得話有些曖昧,周易顯然聽了出來,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臉上頓時如剛開的海棠花一般,暈紅過耳。
“剛纔那兩位姐姐,都是華夏會的會員吧?”林雅眼光流轉,低頭輕咳了一聲道。
“對,長得很妖媚的叫青媚,清純些的叫沐沐。”周易笑道,“怎麼,是不是聽說過我的惡名,不敢和我來往了?”
“是聽說了一些。”林雅笑了笑,卻恢復了以往的靈巧秀美,“但那只是道聽途說,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易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心中一暖。離開自己的那個世界,與這個世界若即若離,到現在慢慢融入,他已經不會在意世人的看法,但對於自己的朋友,他還是很在意的。他忘不掉自己喝袖兒、筱蘭、林雅三個女孩喝酒的溫馨感覺,那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真真正正體會到世俗的快樂。
替林雅的哥哥林峰治傷,除了與林雅的關係外,周易也是有私心的。暴風團雖然規模不是很大,牽連卻廣,特別是與林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與林家族長搭上線,應該可以把除掉林豹等人的影響降到最低。至於暴風團的名號,周易還想繼續保留,爲自己所用。
宏大壯觀的林府府門,聳立在姑蘇城江南大街,雕樑畫棟,吊腳飛檐,高大的石獅仰天怒吼,更有左右各四名彪悍的修煉者挺胸凸肚,站得筆桿溜直,讓人油然而生敬畏之心。
周易還是“周小龍”的打扮,與林雅相差半個身位,看到林府的威壓莊嚴,不由暗暗點頭,杜府比起人家,在氣勢上可差得遠了。
林府的門崗,也都有着行氣巔峰的水平,放到軍隊中,是能混上中下層軍官的,所以這些人都是趾高氣昂,尋常人根本不放在眼裡。
這八人本是林府外層護衛“金鉤組”的成員,小隊長叫做大剛,面相兇惡,心思卻是活泛,對內宅發生的事情也有一些耳聞。現在,金鉤組的兩名副統領,都向林方公子靠攏,他當然也不例外。認清形勢、站好隊伍,那是永遠都吃不了虧的。聽說,這兩天內宅又出了一檔子事,長房大小姐被林方公子擠兌的去做了拍賣場主持人,雖然賺了一大筆,但昨夜卻失蹤了。長房大管家心急如焚,要調動內衛“烈火組”尋找,卻被林方公子攔住……唉,林家的天,就要變啦……
他正想着,卻見自己暗戀垂涎的對象,林家長房大小姐正優雅地走過來,不同於以往辰修者服,卻是大家閨秀的打扮,穿了鵝黃色的百褶裙,淺色喇叭花襦襖,外罩潔白色輕衫,如同畫中人一般,姿態萬方,秀雅無雙,看得他狠狠嚥了口唾沫,暗想:“不是說拍賣會散後失蹤了嗎?內宅爲此還鬧翻了天,怎麼……”猛然看到走在後面的周易,不由臉色一沉,“難道是爲了這個小白臉……呸,什麼小白臉,分明是個小黑臉!”
周易還是一頭柔順的黑髮,很自然地披散在腦後,青色的緊身袍服乾淨利落,小麥色的皮膚使他脫去了幾分清秀,但一看仍然是十八歲的英挺少年,與秀美的林雅倒似是一對璧人。
“小姐!”見到林雅,大剛等人不敢怠慢,急忙躬身施禮,大剛更是近前一步,輕聲道:“小姐,您一夜未歸,府裡都急壞了,還是快去跟主人說一聲吧!”
“我知道了。”林雅點點頭,向大剛示意道,“這是我的朋友。”
看周易邁步要進,大剛眼珠轉了兩轉,突然伸手將他攔住:“且慢!”
“你幹什麼?”林雅秀眉微蹙。多一分停留,哥哥可就多一分危險。
“小姐,少爺曾經吩咐過,陌生人必須盤名身份,否則一律不得進入!”
“少爺?哪個少爺?”林雅臉色一沉,冷冷道。
看到林雅的臉色,想起林府的諸多規矩,大剛也心中忐忑,但是,想起這幾日“金鉤組”狼統領喝酒後悄悄告訴的林家秘辛,這個高傲的大小姐都拋頭露面去拍賣行樂,還怕她何來?
想到這裡,大剛將脖子一梗,朗聲道:“是林方公子。”他知道,對於林家大小姐要帶過去的人,攔是攔不住的,這其實就是一種表態。相信很快,林方公子便知道“大剛”這個名字了吧。
林雅點點頭,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心中的沉鬱之氣,擠壓的胸口隱隱作痛,冷哼一聲:“林家還輪不到他來做主!”
說着當先而入,周易一言不發,緊緊跟上,心中卻暗暗苦笑,林雅是長房大小姐,現在卻對一個門房假以辭色,而且還處置不了他,已足夠說明問題了。一路上,林雅沒有避諱周易對林家的一些情況,並沒有。族長林江在對勇武盟的進攻判斷失誤,沒有調回“烈火組”的兩名合道高手,導致林峰在衝突中受了重傷,性命幾近不保。林峰的傷勢,讓他深受打擊,有些悲傷過度、精神恍惚的感覺。這時候,族中長老便猝然發難,逼迫林江任林中爲副族長,處理族中一應事務。顯然,這是一個很不好的信號,正如林雅所說,林家長房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周易不瞭解林家的具體情況,但也能隱隱猜到,林峰這位林家長房長子,實際上就是一個死結。他三十五歲年紀,便達到了煉神巔峰水平,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被家族寄予了厚望。只有把他的病治好了,族長林江才能真正解脫困境。他一路走,一路思索,對於林府中的奇木異花、飛瀑流泉,倒是沒怎麼留意。
穿過重重環廊,不時見到身穿青衣的家僕與粉色長裙的婢女,畢恭畢敬對林雅行禮的同時,看向周易的眼神卻透着驚訝和差異,不知道林大小姐身後的這位俊秀少年是誰。待兩人走遠了,便小聲議論起來。
林雅的表情,看似雲淡風輕,但始終把注意力放在身旁的少年身上。他纔多大?居然就有了這麼沉穩的氣質,在陌生的環境裡,衆人的注視下,臉色始終如古井無波。看到他那一雙清澈的眸子,才能深切體會到江湖中的傳言有多麼離譜。
眼前是一道月亮門,還沒有轉過去,便能聞到醉人的花香,隔着精緻的彩雕鏤空,看來另一座園子裡花開得正盛,粉色月季、紅色杜鵑、三色水仙,爭奇鬥豔,非常熱鬧。
“小姐,小姐!”正在這時,月亮門外急匆匆跑來一個少女,差點與林雅撞個滿懷,嚇得倒退幾步才站定。
“小環,你幹什麼?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林雅嗔怪地一把拉住她。
“小……小姐,你一夜未歸,烈火組沒有出動尋找,族長大人發了脾氣,現在還訓斥方公子呢!方公子不服氣,把四位長老都驚動了!”
“啊,那我快點去!”林雅小手一提裙子,就要往前衝。穿過這片“致園”就是內宅,所以不太在乎被下人看到。
“小姐,他……他……”小環怯生生地指指周易。
“啊……”林雅輕笑一聲,心想你有本事在帝京、在日桑鬧出這麼大動靜,現在卻裝悶葫蘆,乾脆一把抓住周易的手腕,在小環目瞪口呆地注視中,飛跑起來。
周易被林雅拉着,穿過花園,又走過兩條迴廊,一路之上遇到的家僕,皆身穿青色鍛袍,看上去比一般殷實人家還要豪闊,等看到向來嫺雅的長房大小姐拉着一個俊俏少年飛奔,不由紛紛側目,然後暗自搖頭嘆息,看來林家真是到了多事之秋了。
遠遠看到一座輝煌的大殿,外部以黑色和紅色爲主色調,“有鳳來儀”四個大字銀鉤鐵畫,氣勢非凡,給人以沉重的壓力,兩扇門緊緊關閉着,隱約可聽見一個略帶嘶啞的聲音在說話。
“是父親!”林雅有些緊張,下意識快走兩步,也不管旁邊壯碩的護衛,一下子將門推開。
“爹爹,我回來了!”
廳內非常開闊,灰色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面是九層塔樓型的辰法燈,照得室內一片亮堂。正中一把黃花梨的高背椅,一箇中等身材,身形略胖,細長眼睛,三綹黑白相間鬍鬚的中年人站在當地,顯然是正在離座說話。在高背黃梨椅下首兩側,是四張相對排列的高背黃花梨木椅,四個長相各異,但都有一部白鬍子的老頭,或發怒或沉默,神色不一。再下方,卻站立着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一個四十開外,目光陰冷的男子。
聽到林雅清脆如黃鶯的聲音,衆人齊齊向門口望去。卻見林雅一副中夏仕女的裝扮,俏生生站在那裡,酥手卻牽着一位英俊少年。
“雅兒,你搞什麼鬼?”看到林雅與周易,將目光落在兩人牽着的手上,林江聲音更顯低沉和嘶啞。
“啊——”林雅這才明白過來,低呼一聲,將周易的手放下,心說我什麼時候拉得他的手?他就是這樣,雲淡風輕,與他相處總是很舒服、很隨意,沒有任何壓力,好像拉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族長,雅兒大了,有自己的事情了,動不動就要出動烈火組,看來還是很不妥啊!”坐在族長交椅之下第一位的老人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