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瑞恩的聲音輕飄飄的，卻成功的讓病房裡的歡聲笑語都戛然而止。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大家面面相覷，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而封瑞恩的心也像空了一塊似的，烈烈的冷風不斷往裡面吹，他雖然瞪着眼睛，課時瞳孔沒有聚焦、眼神渙散，又一次的問了一句：“我怎麼，看不見東西了？”
孟佳人此時已經離開了封瑞恩的懷抱，眼淚不斷地流，她使勁捂住嘴，以免自己發出聲音。
人再看不見之後，其他的感官感覺會變得異常強烈，封瑞恩似乎聽到小聲啜泣的聲音，不知爲何的，心裡竄出一股無名火，又或者，他不是生氣，而是擔心，心裡的恐懼只能用發怒的形式表現出來，以免讓人看出他的心虛。
他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問道：“看不見了？對嗎？我失明瞭，對嗎？”
“你是醫生嗎？”就在這時，封衍開口了，反問一句，讓病房裡的人都有些蒙圈了。
封瑞恩也下意識的看向聲音的來源，只是頭偏過去，卻始終什麼都看不到，他表情變得有些迷茫。
“表姐夫，瑞瑞他肯定不是醫生啊！”黃蓉兒這時候開口了，“你不要這麼問啦，醫生馬上就來了。”
“嗯。”封衍淡淡的應了一聲，繼續衝封瑞恩道：“你不是醫生，你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失明瞭？你纔剛剛醒來三分鐘，醫生都沒來，你讓我們怎麼回答你的問題？就算你是醫生，可還有醫不自醫這一說，你對你自己的瞭解缺乏客觀性。”
兜兜轉轉這麼一圈，封衍還是想告訴封瑞恩，凡事不要太早下定論。封衍不是囉嗦的人，要不是看在封瑞恩剛醒的份上，不會這麼繞，恐怕直接就冷下臉來訓斥了。
“是啊，瑞瑞，醫生馬上就來了。醫生也說了，有什麼問題，之後慢慢恢復。”餘慕安也安慰着。
剛說完，醫生護士就匆匆趕來，進了病房。
周圍這些朋友都讓開了路，給醫生騰出地方檢查。
“醫生，病人的眼睛出現了失
明症狀，這是怎麼回事啊？”錢多多忙問了句。
醫生的表情並不意外，微微頷首表示瞭解，然後擡手翻了翻封瑞恩的眼皮，問：“現在什麼情況？除了眼睛，身體其他地方有沒有什麼不適？”
封瑞恩搖了搖頭，“只有眼睛。剛醒過來時依稀能看出人影，現在什麼都看不到了。”
“是這樣啊！病人能這麼快醒過來，說明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醫生安慰着，從護士手裡接過醫用手電筒來分別照了照封瑞恩的兩隻眼睛。
封瑞恩察覺到了點光亮，左右兩邊的瞳孔都縮了縮。
醫生點點頭，“能感受到光嗎？”
封瑞恩回答：“似乎能感受到一點。”
“那就好。”醫生又給他檢查了下別的地方，說道：“可能是短暫性失明，眼球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需要再觀察幾天。”
“過幾天就會好了嗎？”孟佳人急急地問，雖然不哭了，可聲音還是有些哽咽。
封瑞恩聽到孟佳人的聲音，心狠狠的揪了下，道：“我沒事。”
即便他自己心裡是擔心的，可是不能讓孟佳人一起跟着擔心。
孟佳人紅着眼眶衝封瑞恩點點頭，可一想到他看不見，又‘嗯’了聲。
醫生回答道：“這個還不好說，我們不好妄下定論，可能是因爲剛做了手術，腦供血不足，休息休息，沒一會兒就恢復視力了，也可能需要幾天，還需要後期配合藥物治療。”
“會不會也有可能，一輩子都看不見了呢？”封瑞恩躺在牀上，又幽幽的開口問了一句。醫生說的都是安慰人的好話，別以爲他聽不出來，這個可能、那個可能，最壞的可能卻沒有說。
醫生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正在思考之際，封瑞恩又開口了，“我不是小孩子，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嗎？我的承受能力沒你們想的那麼差。”
封衍擺了擺手，示意醫生說。
“以前是有過這種情況的，做完腦部手術後，失明瞭。”醫生硬着頭皮開口，“不過那是個六
十多歲的老人了，封少爺身體好，基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封瑞恩沉默的，沒有再說話。
病房裡再次安靜下來，氣氛有些壓抑。就在這時候，一道聲響從門口傳來，緊接着，崔賢真又被何以寧扶着進來了，邊走邊喊：“小恩！小恩，你沒事吧？你終於醒過來了啊！”
崔賢真撲到了封瑞恩的牀上，眼淚也是真的，擔心的抓着封瑞恩的胳膊，哭喊個不停。
何以寧也神情激動的看着封瑞恩，道：“Ryan，你終於醒過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封瑞恩擰着眉，將手臂從崔賢真手裡拿出來，偏了頭，不想跟她們多說，道：“我累了，想休息。”
兒子這麼不給面子，崔賢真也沒有辦法，啞然的張了張口，道：“好，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就行。我是很擔心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封瑞恩表情未變。
如果他是個小孩子的時候，能聽到母親這句話，恐怕死也無憾了，可是現在，他不需要了。
“醫生，Ryan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啊？”何以寧無比關切的開始問醫生。
“要想知道出去問啊！都說了我想休息，能不能先離開？”封瑞恩猛然發火，嚇了何以寧一跳。
何以寧連忙道了聲‘對不起’，眼看着紅了眼眶，抿着脣，不說話了。
封瑞恩似乎很惱怒。
餘慕安拉了拉封衍的衣袖示意，封衍就道：“那我們先出去吧，讓他自己一個人先休息。醫生覺得呢？”
醫生忙點了點頭，然後大家對封瑞恩說了些安慰的話，準備離開。
孟佳人也要走的時候，卻被封瑞恩抓住了手。
封瑞恩知道孟佳人站的位置，伸手一抓，就碰到了她的手，握着她的手腕，“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嗯。”孟佳人本來落寞的眼神中，恢復了些光彩。
何以寧回頭看了眼，目光落在封瑞恩跟孟佳人握着的手上，眉宇之間劃過一絲不滿和哀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