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自古以來對於皇帝來說,國破就意味着家亡,幾乎沒有倖免,就算南唐李後主那種窩窩囊囊的皇帝也難免被賜死的命運,更何況是滿清這種罪惡滔天的政權,按理說會遭到清算,不過北洋政府卻表現了出乎意料的寬大,不只沒有清理滿清權貴,反倒優待皇室,給予他們優厚的供養條件。
即便是喬宇掌權之後,也沒有太過爲難他們,僅僅是採取了勞動教養的辦法,而溥儀卻在日本人的運作之下逃到了日本,成爲了日本手中的一張牌,這一次中日大戰,中國獲得了勝利,他沒有發揮作用,這張牌毫無疑問已經廢了,現在溥儀被日本人送了回來,完全可以按照叛國罪處理溥儀。
不過考慮到溥儀的實際危害不大,相反他的叛逃還給喬宇一個清理北洋舊官僚的藉口,因此對溥儀採取了特赦,讓他繼續在天津接受勞改,溥儀在日本的日子過得並不好,日本人辦什麼事情都是一股小家子氣。
起初這些日本人還覺得奇貨可居,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溥儀的號召力遠沒有想象中的大,不只是普通民衆,就連北洋的宿老,前清的就官僚,也沒有人願意再效忠這位末代皇帝了。
沒有了價值的溥儀自然很難得到日本人的優待,形如囚犯一般,等到中日戰爭爆發,日本政府又想起了溥儀,還想要繼續利用他,結果很快日本就落敗了。溥儀自然被冷落了,由於中國的潛艇戰,日本的糧食物資奇缺,溥儀自然就十分悽慘,數個月下來,基本吃不飽,穿不暖,而且擔驚受怕。
這一段時間下來,溥儀整個人都嚴重消瘦,大大的腦袋。眼窩深陷,腮幫就剩下下薄薄的兩層皮,就好像一個骷髏一般,那個隨同他一起出逃的老太監王力在日本期間缺衣少食,也早早的病餓而死。
在日本期間溥儀反倒是覺得在天津勞作的這段時間最爲真實,每日裡自種自吃,雖然勞累不已,但是每天躺在炕上就能夠酣然入睡,完全不用想別的。而且一家子親人還都在身邊,享受天倫之樂。雖然粗茶淡飯,但是卻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香甜,越是回味,越是渴望,甚至溥儀都認爲這種好事情只能在夢中回味了,沒想到居然還有回國之日。
洗盡了鉛華,放下了所有的野心,溥儀心甘情願的變成了一個農民,老攝政王載灃已經在遼寧分到了一塊土地。要不了多久這個昔日中國最顯赫的皇族就徹底成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泰戈爾看到了溥儀這種情況,也是極爲感慨和震撼,遍觀世界各國的革命之中,要麼如同法國大革命和俄國十月革命,舊皇族被屠殺,要麼就如同英國,日本一般。採取君主立憲制,皇帝依舊擁有很大的權力,而如同中國這樣能夠包容下一個舊皇族,而又徹底拋棄了對君權的崇拜的國家實在是絕無僅有。在世界之上也是獨樹一幟。
泰戈爾一共在中國遊覽了一個多月,最後才動身離開,其實這段時間最爲繁忙的就是錢德拉,他拜會各路政要,尋求中國的全面支持,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和國防部長吳桐見了面,吳桐許諾提供給他一千名精銳士兵,並且答應幫助他對這些士兵進行遊擊戰爭的訓練。
此時中國軍隊大面積的整訓換裝,有相當數量的舊軍火被換了下來,中國也以極低的價格提供給了錢德拉一部分,而且吳桐還告訴了錢德拉一個重要的好消息,那就是中國和日本正在準備召開一個東方會議,會議的主要內容就是反對殖民主義,爭取亞洲的完全獨立。
而中國想要邀請錢德拉作爲代表,參加東方會議,在這個時代之中,對於鼓動殖民地革命最爲積極的就是俄國,自從多數黨取得了俄國革命的勝利之後,就積極輸出革命,爲此更是成立了第三國際,成爲了御用的反殖民工具。
不過俄國雖然積極推動,但是距離印度還是太遠了,能夠提供的幫助很有限,遠不如中國來的這麼直接,而且錢德拉也從中嗅出了特殊的含義,如果他能夠代表印度才加這個東方會議,毫無疑問會提升他的地位,成爲當之無愧的一派領袖,換個角度來講,他也就擁有了和甘地分庭抗禮的本錢。
對印度國內的勢力也能有更大的號召力,這種既能夠賺到裡子,又能夠拿到面子的事情錢德拉是絕對不會拒絕的,而且還是欣然同意。
錢德拉和泰戈爾一同離開了北京,一路乘船南下,到了廣州之後,兩個人就分道揚鑣,泰戈爾帶着中國人民的深情厚誼,帶着中國數所大學的榮譽頭銜回到了印度,而錢德拉則是前往了雲南。
在緬北戰役之中俘虜的印度士兵多數都被派到了江心坡一帶開墾荒地,經過幾年的發展,現在江心坡地區已經擁有了五十萬人口,農田遍佈,木材加工也極爲繁榮,成爲了緬北經濟最活躍的地區。
而且這裡還是翡翠原石交易的一箇中心,中國人自稱龍的傳人,有一點中國人的確和傳說之中的龍很像,就是對珠寶玉石,黃白之物有着很嚴重的偏好,隨着經濟的發展,中國人兜裡漸漸的有了一點餘錢,除了存起來之外,很多人也願意置辦出一些家底,不論是婚嫁還是用來傳家都是好東西。
作爲世界上最主要的翡翠產地,緬甸每年向中國輸出的翡翠都成倍增加,這些翡翠原石最主要的交易點點就是密支那,爲了方面運送,中國甚至修建了支線鐵路,一直連接到昆明。
緬北能夠順利開發,和數萬印度俘虜的貢獻是分不開的。現在按照國防部的指示,從這一批俘虜之中選出了最精銳的一千人,交給了錢德拉,這些人多數都經歷過一戰的考驗,堪稱精銳之中的精銳,錢德拉得到之後,信心大增。
如此一來一枚棋子毫無疑問的已經伏下,中國什麼時候想要發動,就能夠發動,而泰戈爾載譽歸來。也受到了印度上層名流的歡迎,不論是殖民政府,還是印度的國大黨,都給予了泰戈爾很高的榮譽。
不過泰戈爾反倒不是很在意這些,他在中國一個多月的時間,深切的感受到了兩個文明古國的不同之處,他迫切希望將自己的思考寫出來,或許能夠爲正在迷茫之中的印度指明方面。
中國是印度最大的鄰國,兩個國家既熟悉。又陌生。在過去的上百年裡,我們得到的有關中國的描述多半都是從英國那裡得來。中國是一個野蠻落後的國家,遍地都是吸食鴉片的病夫和裹着小腳的女人,這個國家雖然歷史輝煌,但是已經完全沉淪,就好像夕陽之中的餘暉一般!
不過我要說這種看法完全是錯誤的,經過了革命之後的中國,正在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在我到中國的不久之前,中國人正靠着自己的力量打贏了世界第三大海軍強國日本。在上海港外面,日本最大的軍艦加賀號的殘骸就放在那裡。
碩大無朋的加賀號比起泰姬陵還要雄偉,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器,但是他就殘破的停在中國的港口之上,任由中國民衆觀賞,在不久之後這艘軍艦就會被改造成中國的海軍博物館,毫無疑問這將時時刻刻的彰顯着中國軍力的強大。
我們必須認識到中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重新成爲了一個強大的國家,而且我還要說這只是一個開始,中國的社會孕育着更加強大的發展動力,這一點是最爲重要的。中國和印度雖然同爲古國,但是與印度人不同,中國的宗教意識十分淡薄,在中國境內雖然存在着各種宗教,但是極少有虔誠的信徒,甚至他們參拜神靈的時候,也存在着功利之心。
雖然看起來很怪異,但是毫無疑問這也讓中國人不受任何條件的約束,能夠隨便選擇出對增強國力最有利的道路,在這一點上面,中國人變得十分現實,但是這種現實或許就是中國快速強盛的原因吧。
另外最讓人驚歎的就是中國社會的巨大開放性,在一千年以前中國就確定了考試選官的制度,這也是現代文官制度的前身,在這種制度之下,中國選擇官員不是憑藉着血統,也不是憑藉着財富,更不是宗教地位,而是憑藉着個人的能力,這種制度之下,中國社會擁有巨大的活力,每一個讀書人都有望通過考試成爲官員。
當然這個時候還僅僅限於官員階層,而如今的中國社會更加開放,各個階層擁有了很大的流動性,幾乎每一箇中國人都有着自己的野心,有一個車伕他正在努力積蓄,下一步他就要購買一輛貨車,而我或許就是他的最後一個客人,他也不會滿足於只擁有一輛貨車,他還準備發展成一個運輸公司。
另外在北京的一家茶館我還有幸遇到了開業慶典,這是一家擁有着幾十年歷史的老店,老闆已經成功擁有了第一家分店,接下來他希望將分店開遍全國,甚至開到歐美各國,另外我也遇見過初入政壇的年輕人,正準備走出校園的大學生,從家鄉千里迢迢來到城市做工的農民。
雖然身份大不相同,但是他們同樣都擁有着強烈的野心,也都有着自己的計劃,渴望着不斷的改變自己的命運,而且沒有任何一個人爲他們所做的工作感到羞恥和卑賤,他們可以用極度自尊自信的態度坦然的面對任何人,現在的工作只是他們走向更加美好的未來的基礎,只要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他們隨時都可能改變身份,從勞工變成商人,從學生變成官員,從農民變成工廠主,一切都順理成章。
相比而言,在種姓制度之下的印度和中國完全呈現出了不同的態勢,任何人幾乎從一出生就確定了未來,這也是印度社會顯得死氣沉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