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無法肯定,對吧?”
“庫庫庫,竟然被你看穿了……你個人類一向很狡猾啊,不過,我可以保證,你放我走,我就會解除她們體內的血咒,否則的話……”
說起來,這位吸血鬼小姐還真的是很擅長惹人生氣。
可惜她顯然不知道,這世界上有的時候並不是‘人作死,就會死’,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往往很多,而且往往還很長遠呢。
“留着你的保證吧,你覺得我會相信你?”人類轉過頭,微微一笑,無比陰森:“既然你的心靈沒有抵抗我的力量,那麼,我又何必要釋放你?”
“這……庫庫……那個……本公爵可是高等血族!心靈異能怎麼可能對於我等血族有效啦!”
那個古怪的笑容吸血鬼愣了愣,心中莫名的寒意大起。但卻又要掩飾着,誇張地笑得前仰後合。
只不過虛張聲勢之類的動作對於那個可怕的傢伙毫無意義,更動搖不了事實的存在——那種心靈異能,就是對於她能夠產生效果!
無法控制她的精神,卻可以控制她的感官。
“嗯,說起吸血鬼的弱點啊……銀質品,十字架……好像都不行,對了,大蒜怎麼樣?”
“啊?庫……庫庫庫!你居然還會相信那種平民的傳言?那種東西對於本公爵小姐絕對不會……呃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麼鬼東西……”
在口腔中彌散開來的味道,讓血族的笑聲在半途就變成了慘叫。腥辣。苦澀,還有說不清楚的古怪感覺從口腔瀰漫開來,然後衝進鼻腔。淚腺,最後撞進腦子裡……淚涕交流的一瞬間讓她甚至有點懷念剛剛那種內臟火燒的感覺——與現在這種刺激相比,那種單純的燒灼簡直‘溫柔’。
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出現濃縮大蒜素之前就嘗過味道的,這位吸血鬼小姐大概是第一人了吧?
當然這‘榮譽’的滋味並不怎麼理想。
“感覺如何?還想再試試嗎?”
滲入靈魂的聲音慢慢喚醒了亡靈的神智,但是當她睜開眼,便看見那個嘴角微微揚起的笑容——人類平凡的面孔,奸詐的微笑簡直比無底深淵最深處的邪魔還要可怕。於是‘公爵小姐’立刻發出了一聲用盡全身力氣的尖叫聲。
當然,悄無聲息,聲音在出口的瞬間就被靈能分解成了一陣微風。而在同時。束縛着她的那種力量似乎被減弱了……意義不言自明。
實際上,這個世界的吸血鬼是否如心靈術士記憶中那樣害怕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倒是不得而知,不過顯然眼前這位公爵小姐是真的怕了。當束縛着她的力量微微鬆懈,她立刻就舉起手。於是一層細微的紅霧。就從愛德華手中抱着襁褓,以及遠處那位昏睡着的小公主身上飄散出來,在空中略微停頓,化作吸收進她手中的幾點血滴。然後她咬牙切齒地瞪着眼前的心靈術士,並不說話。
顯然,她已經輸了,一敗塗地,而這個人也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你來這裡做什麼?”
“還不都是你害的!”那個人冰冷的聲音讓‘公爵小姐’立起眉毛。但她顯然已經沒膽量再過分反抗,只能把尖利的牙齒咬得嘣嘣作響:“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舒適又寬敞的家。結果卻被你這個該死的蟊賊,強盜,小偷給拿走了!我只好浪跡天涯,然後就碰上這些傢伙了!”
“那個萬物歸環又在圖謀什麼?”
“我怎麼知道?不過是個互相協助的契約而已,我也沒興趣去打聽他們想幹嘛,反正我負責的是替他們剪除一些麻煩,探查一下一些倒黴貨色的記憶,順便可以獲得一些血液的資源,要不是那個小公主散發着甜美的味道,我纔不會留下來呢!結果這樣還能碰上你這個怪物真是倒了大黴!真祖在上,我可從來沒有做過違背血誓的事情,你們爲什麼要這麼懲罰我?”
“留下來?”
雖然這位胡謅八扯小姐自暴自棄的絮絮叨叨,但愛德華卻還是敏銳地從這的話裡抓到一些東西:“那麼你之前來到這裡,是爲了什麼事?”
“是那些傢伙們在這裡找到了一些什麼東西,不過,是那些薩滿的地盤,所以那些傢伙們要跟他們換一些東西。”
身周的壓力又減輕了一點兒,那是對於她幾個答案的獎勵,恢復了一點自由的吸血鬼小姐立刻開始按壓着自己的脖頸,咳嗽着,試圖把嘴裡的大蒜氣味去掉:“我跟着他們過來不過是當保鏢,無意中看見她……他們後來答應我說只要事情結束就把她給我,不然誰會稀罕這種窮鄉僻壤?連絲綢都沒有,成天就是羊毛,牛毛,兔子毛!還有那些人,都跟他們的那些畜生一樣腥腥騷騷的!除了那個小公主,剩餘的簡直不能聞!啊,其實她姐姐的味道也挺好的,不過很可惜,已經不是處女了,這麼年輕就生下孩子來,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乾的!”
愛德華翻了個白眼。
“你是說,他們想要的東西,還沒有拿到?”
“好像是拿到了。啊啊,我知道,他們爲什麼還沒有滾蛋,是不是?”對方的表情讓吸血鬼咯咯咯的笑起來,得意洋洋:“是爲了馬匹什麼的吧,爲了供給那個什麼圖米尼斯王國的騎兵,用來進攻個帝國的,所以他們要在這裡建立一個直通向傳送陣,這幾天就要結束了。”
“幫助圖米尼斯王國?他們試圖控制圖米尼斯?”
說起來就愛德華所知,這個萬物歸環在法師學院就至少有兩個高等成員,只不過似乎受到學院勢力的壓制他們好像還沒怎麼明目張膽的出來。不過現在的形式顯然已經不同了。如果阿爾伯特師離開了主物質位面,那麼學院裡的勢力平衡顯然會出現空隙,再加上如今那位年輕的國王銳意進取。控制了大片土地,那麼想要安插一些人手,也就更加簡單了。
“啊……”
塞西莉亞長長的吸進一口氣……然後不由得因爲頭腦裡的劇痛而輕叫起來,眼前的一切模糊搖動,頭重腳輕,彷彿剛剛從一個噩夢中醒來。
渾身是被汗打溼的粘膩感覺,沒有半分力氣。腦海裡好像有很多鋸子在來回活動,她過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然後無力地仰躺着,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細微的光線匯聚成爲一層熟悉的暗影。渲染成爲金色的木條像是傘骨一樣將厚厚的羊毛氈支撐成爲拱頂。魔法的光澤閃爍其間,朦朧而溫暖。
自己的帳篷?
那些可怕的記憶,都是一場噩夢嗎?
不,當然不是……精神開始活躍。於是更多的細節也隨之浮現在腦海中。逃跑的過程,那些戰士,薩滿,那座山洞以及自己的反抗……一切都不可能是夢!
“我……”
她開口道,但是嗓子裡卻彷彿被塞進了一把沙礫一樣乾澀,發出的聲音連她自己都無聽清,但就在這個時候,清涼的感覺潤澤了她的脣。讓她不由得開始吸吮,水分沖刷着喉嚨。似乎也讓精神清醒了不少。
“讓我見到……我的兒子。”水流在恰當的時間停下來。讓她可以休息,但塞西莉亞立刻就開始掙扎着開口。
自己既然已經回到這裡,那麼無非就是被抓住了。逃跑的計劃徹底失敗……蘭朵的安全或者可以保證,但自己的孩子呢?他是最不必要,最沒有抵抗能力,也最危險的!
“你很快就會見到他的。”一個聲音如此說。
“你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你們敢傷害他……他父親會把你們焚化成灰,把你們的靈魂丟到深淵的最底層!”從喉嚨裡說出每一個字似乎都感覺到腦筋在抽痛,但她還是努力的如此喊道。
“喂……好吧,真有那麼可怕嗎?”
這個聲音讓塞西莉亞轉過頭,然後看見那熟悉的五官……那個年輕人的臉在她眼中顯得彷彿既陌生、又親切——公主殿下眨了一下眼睛,好像終於記了起來。“啊……”她小聲的叫了一聲,卻好像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只是所有的精神似乎都在一瞬間放鬆了。
然後黑暗又抓住了她。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一切似乎都已經變得很安靜……頭腦似乎已經變得很清楚,而力量也回到了身體中,她眨了眨眼睛,卻好像還是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究竟哪些是真實的?是記憶中跟那些戰鬥,還是後來的那張面孔?
塞西莉亞笑了笑……苦澀的。
那不用分辨吧……自己當然是被抓住了,而那個人——他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不過是自己的妄想而已。還是考慮一下自己應該如何脫離這困境吧。雖然看起來自己現在並沒有受到任何束縛,但是失去了魔杖,還有那些魔法物品,自己的力量頂多也就只能對付十幾個普通的武士,連薩滿都無法應付,如果他們……
思緒猛然一僵!
因爲她的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張臉,在至近的距離,就那樣看着他!
塞西莉亞猛地撐起了身體,幾乎要尖叫着伸手推開眼前的人,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爲她剎那間看出那是一個女孩兒的臉,小小的五官,白裡透粉的皮膚,看起來粉雕玉琢漂亮健康,穿着一件小黑袍子,就趴在她的牀邊,盯着她。
“嘛嘛……”在她呆滯的時候,小女孩兒用小手地在她臉上輕輕拍打出啪啪的聲音——那種感覺似乎能夠讓她放鬆一點兒,但她臉上那雙金銀異色的眸子裡映出塞西莉亞的面容時,不知爲何卻讓她忽然猛地繃緊了全身的神經!
“好了,小傢伙,不許跟這個阿姨胡鬧。”
又是那個聲音,把塞西莉亞喚醒……但當她僵硬的轉過頭,就知道這一次不是在做夢。
就在咫尺之間。真的是那個人,正在向她露出微笑,那張平凡的臉上有些特別的笑容與記憶中絲毫不差。於是她眨了眨眼睛,感覺眼角已經溼潤了起來。“你……”她開口道,不過在那之前,那個人已經將一張小小的臉龐放在他的視線裡。
於是塞西莉亞幾乎是反射性的伸手抱住那襁褓,在嬰兒小小的臉蛋上留下一連串的吻。彷彿急促的用自己的嘴脣來確認自己的寶貝的存在,她緊緊地抱住他,力量之大讓孩子驚醒。大聲地哭了起來,於是她又只好慢慢地搖動着,直到他安靜下來。
“謝謝你……”她擡起頭。語聲卻有些哽咽:“謝謝你……”
愛德華勉強的向她笑了笑,一時間卻又不知道如何應對……事實上對於他來說,爲了這對母子無論做出什麼,都根本就是應該的。談不上什麼謝……相反。讓他們碰上了如此多的麻煩,留下了痛苦的回憶,纔是真正的應該歸結於他的罪惡。
當然,這個時候,擁抱住他們,給她一個吻或者是這個時候最好的迴應,勝過千言萬語……然而這種簡單的事情愛德華知道,卻沒法做出來。
艾蓮娜就站在帳幕的角落裡。注視着這溫馨的一幕,少女的神情平靜而冷漠。只是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會來的?”心情終於平靜了一點的時候,塞西莉亞伸手擦了擦眼角,向他笑了笑:“我託他們打聽了很久,但都找不到你,他們說你已經……”
“嗯,算是偶然吧……說來話長。我碰上了很多麻煩,離開了主物質位面一段時間。”愛德華迴應道,但還沒等到他組織好詞彙,塞西莉亞的目光已經落在站在那裡的艾蓮娜身上——仔細打量,然後笑起來:“那麼。這又是……你認識的朋友嗎?或者,是你的妻子?”
“這……”
根本是猝不及防——雖然說艾蓮娜的神情和表現顯然跟自己關係不凡,但愛德華沒想到塞西莉亞竟然會主動挑起這個尷尬的話題,他一時間有些張口結舌,卻簡直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但在這個時候,那位公主殿下已經從牀上坐了起來,她抱着自己的孩子,向艾蓮娜點頭示意。
“啊。我是塞西莉亞,愛德華的一個朋友。很高興見到你……按照圖米尼斯的禮節,我是應該這麼說的嗎?”她說道;“我不太擅長你們的那種方式,但是能見到你,其實我確實很高興。”
艾蓮娜顯然也對於這種情況沒有絲毫的準備,她幾乎是呆滯的站了幾秒鐘,才發覺自己的行爲不大禮貌,於是只好走上前來,微微垂頭:“我,嗯……”她咬了咬貝齒,像是要鼓足勇氣:“我是他的妻子,你可以叫我艾蓮娜……我,嗯,那是我們的女兒。”
或者在聖武士心中這已經是最尖刻的挑釁了——
但是顯然,那個七八歲的女孩兒作爲她的女兒這件事情,看起來遠不如真相那麼真實。塞西莉亞的目光在她與牀邊的那個女孩兒臉上轉了幾圈,最終還是忍不住輕笑起來:“艾蓮娜……哦,我知道。麗莎小姐曾經對我說起過你,她說你是我們之中最先遇到愛德華的人。好吧,我知道了,很高興見到你,文森特夫人。嗯,還有……你的女兒。”
艾蓮娜的臉色於是更加古怪起來,她張了張嘴,想要再說點什麼,但是卻又發現根本不知從何開始——
要怎麼解釋這些?說明位面,時間還有女兒吞噬神力的秘密?但那牽涉太廣,貿然說給一個剛剛見面的人又怎麼會合適?即使她也跟愛德華有着很親密的關係,又和他有一個孩子……但對方好像根本就不想要聽她解釋這些,這讓她要怎麼續將話題糾結在這個尷尬的地方?
思索毫無結果,因爲這個時候塞西莉亞已經完全轉移了話題:“既然你已經跑來了,那麼也就是說,我們已經安全了吧?我妹妹呢?”她盤膝在牀上坐下來,抱着自己的孩子,似乎並不介意自己身上那件纖薄的襯衣也因此而繃緊,勾勒出她健康而豐腴的身體曲線,兩條修長光滑的小麥色的腿更是就這樣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愛德華不由苦笑了一聲。
他的目光在塞西莉亞的面容上停留,注意到她好像產生了不少的變化——與自己記憶之中那個魔法學徒少女已經完全不同了,那不僅僅是因爲成長而帶來的五官細微的變化,這種感覺,怎麼說呢,雖然本質上應該沒有多少改變,不過卻更加沉穩,處變不驚了一些,但是也少了那種屬於少女的青澀。
應該說,更加的成熟了幾分。
或者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本就不是很多,愛德華從來也算不上了解她,而突然的一年多的分別之後,她就算是產生了什麼樣的改變,似乎也不足爲奇。
這樣的改變,也說不清楚是好是壞,雖然沒有發生預想中的問題,確實是應該感到幸運,可內心深處,卻也未嘗沒有失望……
ps:新年快樂萬事如意,恭喜發財好運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