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端來兩碗蜂蜜熱茶,兩盤甜糕,放在桌上,有些惴惴不安。
水百和他一樣不安,有些畏懼的看着周圍圍觀的人。
那些普通民衆不敢圍觀太久,擔心蘇曉殺心又起,覺得被冒犯,紛紛散開。
洋斌的屍體就丟在原地,沒人敢去碰。
“你先吃啊。”蘇曉拿起糕點,遞給一旁的水百。
蘇曉繼續假裝要水百幫他測試食物有沒有下毒。
“謝謝公子。”水百伸過頭,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蘇曉看着笑了出來:“要我餵你嗎?。”
“不敢……”水百伸出手,乖乖接住,捧在手裡,一口一口吃着。
蘇曉沒去吃,而是悠閒等着。
做戲做全套。
水百偷偷看着蘇曉,她只覺得自從她莫名昏迷,做了場夢,在白樹林中的空地醒來後,“洋宗”好像變了一個人。
雖然還是兇狠,殺起人來不眨眼,但起碼對她的打罵變少了,到現在爲止都沒打過她,罵也罵的很少,甚至很多時候那些話都稱不上罵,最多算兇。
水百內心默默道,希望這樣的日子能過的長一些……
那怕是她的錯覺,那也很好。
等水百吃她的那一盤糕點吃了一半,喝了些蜂蜜茶後,蘇曉纔拿起糕點開始吃。
甜的,不錯。
又喝了口蜂蜜茶。
也是甜絲絲的,很好。
蘇曉悠閒地吃喝着東西,好像他剛剛根本沒殺掉洋斌,只是和他親切交談了會兒一樣。
吃着喝着,蘇曉兩人消滅了點來的食物,蘇曉隨手扔了一些洋宗的碎子給老闆,就當付款了。
蘇曉轉過頭,看向洋斌的車隊,他們還停在那兒。
“洋宗公子……”一個江人走近。
“哦?你們還在這兒幹嘛,要爲洋斌報仇?”蘇曉隨意問着。
“不敢不敢。”那江人連忙搖頭:“是這樣,大傢伙商量了下……都想要投靠於您。”
“投靠我?”蘇曉反問。
他其實靠着三尺神明,已經聽到了他們剛剛的商量,只是在裝傻而已。
“是的。”江人說道:“您比洋斌更強,更值得我們追隨。”
“行吧,我也正好缺一些隨從。”蘇曉沒有拒絕。
按照洋宗的“人設”,追求排場,體面,是很正常的。
蘇曉把驢車上的木箱取下,放在了一輛貨車上,也沒騎馬,直接坐了上去,水百提着鞍囊,跟在蘇曉旁邊。
車隊繼續前進,明明已經換了個主人,但這些魚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很快,蘇曉看到前方天空上飄着的雨雲。
“之前聽病村祭司說,紅崖島上有邪物祈雨,看來就快到紅崖島了。”蘇曉看着雨雲和落下的雨幕,暗暗想道。
一旁的水百站了起來,從鞍囊裡取出病村裡買的大傘,打在蘇曉頭頂。
隔着雨幕,蘇曉望着遠方淡藍迷霧繚繞的山脈,想必那裡便是紅崖島了。
走上上山的山路,這裡的邪物明顯多了起來,那怕在外圍,蘇曉都看到了一兩隻眷族級凝視者在四處巡查。
還好蘇曉提前做了防備,他的臉真的是洋宗的臉,所以並沒有被抓出來。
再往上走,蘇曉來到了一座城市門口。
下着雨的城牆外,還有許多人紮起的營地,帳篷。
紅崖島和其他地方明顯不同,這裡修建了城牆,哨塔等軍事建築,上面雖然瀰漫破敗的氣息,但仍可看出文明的痕跡。
而城門守衛,不僅有河人,江人,甚至還有人類!
紅崖島這裡,人類士兵並不少見,他們往往比魚人還要盡心盡力,檢查來往旅客,
確認裡面沒有暗藏修行者。
不過,由於蘇曉的洋人面孔,他沒受到過多阻攔,便直接放行了。
剛一進城門,蘇曉便看到有人類和溪人過來攬客,他們是城內民居的人,由於大量人口涌入紅崖島,旅店住房供不應求,一些人騰出民居,讓人居住。
爲了招攬到客人,他們便跑到了城門口接人。
和他們商量了下,蘇曉讓跟着自己的車隊在城外紮營居住,自己帶着水百,乘着一輛貨車往一家民居去了。
蘇曉做出殺死洋斌後心情很不錯的樣子,這又讓水百鬆了口氣。
剛把鞍袋放下,蘇曉繼續乘着貨車,往刑場趕。
在路上,蘇曉已經聽聞很多路人的交談,從他們嘴裡,蘇曉得知,最近幾天,邪物每天都會把洛飛雪展示在刑場,公開示衆,讓很多慕名而來的觀禮者免費觀看。
蘇曉也正好過去,看看情況。
一片暴雨當中,還未靠近刑場, 蘇曉便聽到了人們的叫喊聲。
“殺死紅崖觀觀主!”
“凌遲!把她凌遲處死!”
“依我看,應當吊死!”
這些叫喊的人,不僅有魚人,還有很多人類,溪人這樣的底層民衆,他們對紅崖觀極度憤怒,看得蘇曉默然惋惜。
蘇曉下車,水百打着傘,邊爲蘇曉遮着雨,邊喊着“讓開讓開,洋公子要來看紅崖觀觀主!”,讓擁擠的人羣分開一條道路。
蘇曉很容易擠到了最前方。
這是一個寬敞的刑場,就在正中央,是一個邢臺,披頭散髮的洛飛雪穿着溼漉漉的道袍,戴着木枷,被綁在一根柱子上,她的脖子上掛着一根繩圈,繩索繃直向上拉着她,以至於她必須墊着赤裸的腳,纔不至於窒息。
在繩索上方,一隻大眼睛在雨幕裡若隱若現。
只看到它,蘇曉腦海便蹦出它的知識:
“……暴君凝視者,上級妖鬼邪物。”
蘇曉再看過去。
一位眼瞳純白,面容超然的男子坐在邢臺旁,他穿着甲質盔甲,手裡舞着一把肉質長刀的刀花,在那肉質長刀的尖端,兩面各有一隻淡漠的眼睛。
“……成年異變子嗣,上級妖鬼邪物。”
蘇曉沒想到,光是刑場這裡,竟然看守着兩位上級妖鬼邪物。
太奢侈了吧!
蘇曉望向被束縛起來示衆的洛飛雪,她臉龐處的頭髮被刻意撩開,讓所有人可以看到她疲憊而痛苦的表情,看到她無神的雙目。
依靠着三尺神明,蘇曉沒讓自己的姿態出現任何異常。
他轉身,對水百說道:“沒什麼好看的,等處死時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