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棺當道生死門
夜色如墨。秦平古道深處慢慢行來一支鏢隊,挺拔的鏢旗上迎風而展,“單衣無雙”四個大字,深藍的色彩將每一個字都薰染的有骨有氣。鏢旗之下一個身着藍綢長衣的男子行在所有人最前面,目光如夜中星,微微明亮。藍綢男子旁邊還行着一人,面色如玉,五官俊美,只是在左邊臉頰上划着一道深淺清晰的傷疤,讓人覺得他俊美異常的同時又多了一分詭異的氣息。而在這兩人身後,二十幾個趟子手還有幾個年輕的鏢師正緊張的注視着隊伍前方,似是擔心會發生什麼,每人都將兵刃輕露一截,再將自己身體緊密的貼在所護的鏢車之上。
“喈,喈!”旁邊樹林的深處不知是什麼鳥慘叫了一聲,嫋嫋傳來,讓人不自覺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鏢頭,那是什麼?”行在藍綢男子身後的一個年紀不大的鏢師瞪大了雙眼,將手指向了傳來怪鳥叫聲的樹林,藍綢男子不由隨着望去,先聞着黑幽幽的樹林深處傳來幾聲壓抑沉悶的“吱呀,吱呀”似是車輪轉動的聲音,接着竟有幾輛平板馬車從樹林中轉了出來,大概有五六輛,正擋在鏢隊一行人前進的路上。
藍綢男子勒馬停住,眉頭微微蹙起。此時,旁邊俊美如玉的男子突然開口道:“單衣,車上有東西!”藍綢男子正是鏢隊的總鏢頭單衣,單衣定睛去看,方纔被大片的樹影遮擋了視線,並沒有看清楚。但此刻,單衣卻是望得仔細,果然在每一輛馬車平板之上都橫放着一個巨物,單衣不由是吃了一驚,喃喃道:“棺材?!”
單衣此話一出,在身後的鏢隊之中立即引起一陣騷動,幾個年輕的鏢師已經抽出兵器在手,同時靠近藍綢男子身旁,只待一聲命令就會離開衝殺出去。
“哼!什麼鬼東西,以爲擺幾副死人棺材在我們面前,‘單衣鏢局’就會怕了不成!看我把它們都砸爛了不可!”俊美如玉的男子面色突變,冷哼一聲,腳下微用力就要衝向棺材,卻被單衣一手攔住,單衣微微搖頭道:“長河,莫要激動。”
被喚做長河的俊美男子停了下來,隨即又道:“不管是誰,他們這樣明顯就是在戲耍我們鏢局,怎麼能如此放過他們。”
單衣突然問道:“長河,你聞沒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長河愣了一下,隨即搖頭道:“沒聞到,你聞到什麼味道了?”
單衣望着前面不遠處的馬車棺材,目光變的很是古怪,淡淡道:“我聞到了一股死人的味道。”
長河又是愣了一下,吃驚道:“棺材裡莫非真有死人?難道是死人想劫我們不成!”
單衣笑過。 馬車慢慢開始靠近過來,突然,行在最前面的一輛馬車的馬匹似瘋了一般衝向單衣一行人,長河和衆鏢師已經就要撲了上去,卻聞得單衣一聲大喝:“全都不要動!”
單衣喝完一聲,身上不知何處甩出的一條黑色長鞭突然越過所有人直飛向迎面衝來的馬車!黑色長鞭似是長眼一般,在引行馬匹的馬頭輕輕饒住幾圈,接着一絞,馬頭就如同一個被打裂的西瓜一樣灑出一道鮮紅痕跡飛上了天空,單衣也隨之越到前面,憑空推出一掌,將從馬腔子裡噴出的更多鮮血卷向了棺材之上。
馬匹斃命。馬車嘎然而止,而棺材之上的馬血正滴滴嗒嗒的不停落進棺材之中。單衣淡淡一笑,將棺材蓋一腳踢開,棺材之中竟真的有一個死人!
單衣身後長河還有衆鏢師也已經靠了過來,長河望着棺材中的死屍,皺着眉頭道:“誰竟這樣無聊,把裝着死人的棺材擺在了道路中間,到底是想幹什麼?”
單衣道:“也許他覺得死的人還不夠多。”單衣說着,接過身旁一人的長刀將棺材中的死屍翻了起來,而在死屍之下竟是藏滿了火藥和硫磺,火藥和硫磺的近處一條馬上就要被引發的索線被滴落的馬血濺滅。其他人不由面色突變,長河望着單衣道:“你早就猜到了屍下有古怪,所以你才殺馬取血來濺滅引線?”
單衣抹抹自己鼻子道:“雖然我娘沒給我一張像你一樣俊美的臉,但起碼她給我了一個還算靈敏的鼻子。”
長河淡漠道:“但你這鼻子卻可以救命,而我這張臉卻只能招來麻煩。”長河說着,輕輕撫摩着臉上傷疤,似是在回憶一些痛苦的過去。
“他們是想殺死所有人!”衆鏢師中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過來,單衣去看,見正是方纔提醒自己注意的年輕鏢師楊成,楊成這次是第一次出鏢顯然是有些被嚇壞了,面色鐵青的望着棺材中的死人,身體竟是禁不住輕輕顫抖,單衣走上前來,按住肩膀道:“楊成,你來我鏢局已經多年了,已經成爲我‘單衣鏢局’中真正的一份子,這次是你第一次出鏢,有些事情你總需要學會面對。”
楊成感受着自鏢頭單衣手中傳來的力量,心中慢慢平復下來,點點頭。
而在所有人聚攏在第一輛馬車旁邊的同時,其他五輛馬車卻是悄然的靠近過來。
單衣笑道:“看來今天我們有的忙了。”
五輛馬車速度瞬間變得飛快,急弛向單衣等人,單衣站在所有人身前,似已經聽聞到了棺材之中“吱吱”不斷的引線燃燒的聲音,要在一瞬間將所有馬車的引線熄滅實在太難了。單衣回身喝道:“大家先散進樹林裡!躲開馬車!”
單衣一句喝令,身後衆多鏢師和趟子手已經護着鏢車向附近樹林中避去,寬大古道上瞬間只落下了單衣和長河,還有一直站在單衣身旁未曾離開的年輕鏢師楊成,單衣笑道:“楊成,現在不怕了?”
楊成堅定的笑笑,道:“不怕了。”
單衣對長河使一個眼色,長河手中銀白長劍已經遞在手中,馬車太快,必須要爲鏢車和衆人的隱藏爭取足夠的時間,這個單衣和長河自是知道的,長河手中劍落,最先行來的馬匹脖頸處瞬間落下個碗大的劍疤,接着飛噴而出的馬血也被衝向棺材上,長河一擊得手,正要奔去另外一輛馬車,單衣卻突然叫道:“不對,這輛馬車沒有火藥和硫磺的味道!”
長河恍然回身,棺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衝力衝開,一人飛了出來,撲向長河,長河似是吃了一驚,但瞬間安之若素,手中抖一個劍花,將來人從腰身地方刺出一個大口子,但讓長河吃驚的是,如此巨大的傷口,來人竟是沒哼一聲。長河不由詫異凝望,只一看,不由的嚇出一身冷汗!
撲至身前的人乃是一具死屍,面目已經潰爛不堪,只落下大片腐肉和白骨。長河心中立即懸起:倘若這不是衝棺而出之人,那麼衝棺而出的人在哪裡?
長河還愣在原地,突聞身後一陣凜冽風聲,忙着側目去看,方纔被衝出的槨門猶如一張巨大的風箏此刻正急速回落,而在槨下緊緊墜着一人,面目黝黑,目光卻似鷹隼一樣鋒利。
長河手中劍還未起,背上已經被槨重重的擊中。長河噴出一口鮮血,而在同一剎那,另外四輛馬車棺材之中如鬼魅一樣也是蹦跳而出八個人,將長河還有單衣圍在當中。
單衣來到長河身旁,輕扶住他,目光似劍一樣盯在對面目光鷹隼一樣鋒利的人面上,冷冷道:“鬼老三,沒想到一隔三年。你竟是打起了我‘單衣鏢局’的主意!”
鬼老三面色黝黑,此刻竟也露出幾分尷尬,遲疑道:“不錯,你是救過我一條命!日後,倘若你有什麼麻煩儘管支吾一聲,我鬼老三絕不說半個不字。但現在,你還是乖乖把這次要保的東西交出來吧。”
單衣輕輕爲長河過脈,發現長河並沒有受重傷,知道方纔鬼老三已經是手下留情的了。要不然以鬼老三一雙鬼手絕對可以瞬間奪走長河性命。單衣走近鬼老三幾步,道:“聽說你們‘生死門’的嚴門主嚴從二從年輕時就與宮想龍爲敵,現在看來的確不錯了。”
鬼老三冷哼一聲,道:“既然你都知道,還要接‘越雲幫’宮想龍的鏢,豈非就是和我們‘生死門’過不去!”
單衣淡淡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接了他的鏢?”
鬼老三大笑道:“我不僅知道他給你託鏢,還知道這次所託之物乃是關係到‘越雲幫’將來的命運,所以門主這次下了死命令,我無論如何要把這次保的東西奪走。”
單衣笑道:“看來嚴門主的確是關心他的老朋友。”
“少說廢話,你到底交是不交?”鬼老三喝道。
“你想的美,方纔偷襲才讓你得手,這次和我真正來鬥個百回合,看是你死還是我死!”長河在一旁聽的面色鐵青,此刻也是大喝着說,但說完之後,又是吐出一口鮮血,應是怒氣攻心,單衣將長河拉到身旁,對鬼老三道:“好,既然你想要我就給你。”
“哦?”“什麼?”兩聲驚訝之聲分別來自長河和鬼老三,長河抓住單衣手道:“你怎麼可以給他,給了他‘單衣鏢局’十幾年的名譽將會毀於一旦的!”
單衣拍了拍長河肩膀,回頭對一直藏在自己身後的楊成道:“楊成,給他吧。”
年輕鏢師楊成似也吃了一驚,遲疑下還是從自己背後行囊裡取出了一個白石匣子,鬼老三望望楊成,又看看單衣,再盯着白石匣子,問道:“如此重要的東西,你會交給一個年輕的鏢師?”
單衣笑道:“既然當初我都可以違天下人之論救下你這個魔頭,我爲什麼不能將東西交給他?”
鬼老三本是底氣十足,但被單衣重提救命之事,臉上又有些不自在起來,不敢與單衣對視,衝着楊成喝道:“小子,把東西給我!”
楊成將目光盯着單衣,單衣笑道:“他想要的,你看我做什麼。”
楊成低下頭,遲疑着走向鬼老三,面色卻是一變再變,突然停住,猛的擡頭道:“不行,東西不能給你!”
鬼老三似是吃了一驚,道:“你們鏢頭都已經給我了,你還敢怎麼樣。況且,現在你們已經被我‘生死門’中最精英的弟子圍住,根本沒有一點脫身機會。還是少說廢話,快點給我!”
鬼老三望着身邊靜立如山的八個手下,自信笑過。
楊成卻一直盯着單衣面上,字字道:“鏢頭曾經教誨過楊成,‘人可死,鏢旗不可倒!身可亡,誠信不可丟!’這是鏢頭你曾經說過的,我還都記得,難道鏢頭已經忘記了嗎?我們既然已經答應了別人,要把鏢物安全送到,就不應該背信於人。即使力戰身亡,也絕對不可毀了鏢局最根本的信念。”
單衣望着一臉真誠的楊成,突然大笑起來,道:“好,好,說得好!此時看來,你比我單衣更像是一個鏢頭。”單衣走過來,拍着楊成肩膀道:“你的確沒有讓我失望。鬼老三,不是我不想幫你,是我手下不肯,我也沒有辦法了。”
鬼老三面色幾變,冷冷道:“單衣,若你們執迷不悟,就別怪我鬼老三恩將仇報了!大不了,每逢清明十五,我自到你墳頭給你燒柱香,來報答你曾經的救命之恩。”
“那我要好好謝你了。”單衣笑着,但目光漸漸鋒利起來。
古道中情勢瞬間劍拔弩張起來,長河咬着牙,重新將自己長劍停在身前,目光熠熠盯着鬼老三,而鬼老三身旁八個人也散發出凜冽殺氣,慢慢逼近單衣三人。
鬼老三目光突然一轉,笑道:“兵戈相向,未免太失雅性。看來我已經有更好的主意了。”
長河順着鬼老三目光看,樹林之中慢慢行出一羣人,正是方纔散進樹林之中的趟子手還有幾個鏢師,只是此刻他們身上多已有傷,有幾個是被攙扶着,已經昏迷過去。而在後面,又出現了幾個手持鬼頭刀的大漢,個個太陽穴高鼓,步伐沉穩,顯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單衣面色難看道:“‘生死門’果然高手如雲啊!”
鬼老三大笑道:“如果單兄想入我們‘生死門’,我一定向門主引見!”
單衣淡淡搖頭道:“我一般不與禽獸爲伍。”
鬼老三面色鐵青,但還是笑着,道:“不管你說什麼,總之,想要你手下這些人的性命,就把宮想龍託送的東西交出來,我想這筆買賣你還是划算的!”
“似乎我已經別無選擇了。”單衣笑道。
鬼老三點頭道:“不錯,你已經別無選擇了。”
殷勤添香欲屠龍
念陽城,越月幫中。一身白色寬鬆長袍的宮想龍已經記不得自己是第幾次從夢中醒來了,似乎人老了以後總是睡得不安穩了,宮想龍端過身旁紫檀木桌子上的“花葉酒”一飲而盡,目光在周圍昏暗的屋子裡凝望一會兒,突然道:“滿沙,是你嗎?”
一個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從屋子一角慢慢走出,手中拿着一個香爐的捻子,道:“幫主,我吵醒您了嗎?”
宮想龍笑着搖搖頭,從牀上坐了起來,道:“你又來給我添香了?”
灰衣男子綠滿沙收起自己手裡的捻子,點頭道:“我知道幫主您夜間總是睡不好,所以在香爐裡添了龍藍草,讓您睡得安穩些。”
宮想龍慢慢起身,來到綠滿沙身旁,輕輕袖着旁邊香爐裡嫋嫋騰出的龍藍草安神香氣,長長的籲出一口氣道:“人老了,總是睡不着了。真難爲你個副幫主還如此爲我這個老人着想。”
綠滿沙躬身道:“若不是您,我也不會有今天。無論爲幫主您做什麼,滿沙都是心甘情願的。”
宮想龍望着綠滿沙的眼睛,和藹笑道:“有的時候看見你,就如同看見年輕時的我。哎,若是川書還活着,即便我現在死了,也可以安心的將他託付給你。我自是死而無撼了,但可惜川書卻是那麼的命薄,早早的就離開了我,留下我這個孤獨的老人……”
宮想龍長長嘆息一聲,突然又道:“滿沙,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綠滿沙道:“四月初三。”
“四月處三,四月初三,單衣那小子說過,最晚不過四月初六一定會來,馬上就快了。”宮想龍喃喃說着,嘴角竟是不自覺彎了起來。
綠滿沙凝視着宮想龍面上每一個神情,遲疑下道:“幫主,您究竟託付了他什麼東西?爲什麼隔了這麼久才讓他送來?”
宮想龍搖搖頭,重新躺回牀上,喃喃着道:“不用急,再過三天你就會知道了,很快了,非常快了。”
不多久,屋子裡傳來了宮想龍微微的呼吸聲,綠滿沙悄悄的退了出來,反身將門輕輕掩好。腳不停步,徑直來到自己跨院的花園小徑上,一個人早就等在了那裡,望着綠滿沙而來,忙着趕了過來。
綠滿沙望着來人,問道:“李風,怎麼樣,你把消息傳出去了嗎?”
李風身形似猴,面容也十分消瘦,但一雙目光卻是炯炯有神,點頭道:“副幫主請放心,我早已經把消息傳到了‘生死門’嚴從二的耳中,想來此刻,他應該有所行動了。”
綠滿沙呼出一口氣,望着來時方向,冷冷道:“無論我做什麼,也代替不了他兒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哼!若不是當年我早下手除去了這個禍害,此刻的副幫主就不定是誰的了。”
李風望望四周,才小聲隨着道:“其實看老幫主目前的樣子,恐怕也撐不過幾年了。幫主的位置早晚都是您的。”
綠滿沙微轉身,冷笑道:“‘越雲幫’幫主的位子早應該是我的了,這二十多年我爲‘越雲幫’付出了多少心血,但宮想龍那個老傢伙明明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卻非要據着幫主的位置不給我!現在又平白冒出了個單衣……”
李風歪着腦袋道:“老幫主如此看重這次單衣所保來的東西,莫不是‘越雲幫’幫主的信物?”
綠滿沙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老傢伙說過這次的東西關乎到‘越雲幫’的將來。總之,對這老傢伙有用的東西對我就是障礙。無論它是什麼,最好趁它還沒有進入念陽城之前就把它給毀了,否則,最後倒黴的可能就是我。”
李風點點頭。綠滿沙道:“對了,你還要盯緊幫中的長老,他們那幫老傢伙都是宮想龍的親信,若不是礙着他們,我一早就除去宮想龍這個絆腳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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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風忙道:“我一直都在盯着他們,您放心吧。”
綠滿沙點點頭,仰首望着天空,月亮已經垂到了天角,綠滿沙喃喃道:“馬上就要初四了,爲什麼我的心一直跳得這樣不安呢?”
鬼老三隻聽到單衣一句話:“你知道毒蛇在喉的滋味嗎?”
然後,在剎那間,鬼老三脖子上就纏上了一條黑色長蛇,但並不是真的蛇,而只是一條黑色的長鞭,鬼老三望着長鞭另一頭的單衣道:“單衣,你耍詐?”
“呵,似乎是你耍詭計在先。”單衣輕輕一帶,鬼老三脖子就不由自主跟着向前送來。鬼老三感覺到脖子旁邊似是有冰一樣寒冷,不由低了目光去看,黑色長鞭的盡頭墜着一塊藍色的玉,所有的寒冷氣息就是從那藍玉中散發出來的,藍玉停在鬼老三頸側,就如同是一根毒蛇長牙抵在鬼老三的脖子上。
“這就是你的武器‘刺玉’?”鬼老三目光停在藍玉之上,眼中竟是泛出一絲恐懼。
“不錯。沉睡極冷地方千年的寒玉,它只需要在你脖上輕輕一刺,你脈中的血水就會瞬間被它凍結。而那些無法流動的血水就會從你其他八脈中衝出來,血水四濺,想想真是一件令人驚歎的事情。對不對,鬼老三?”散衣淡淡道。
“你想怎麼樣?”鬼老三聲音有些顫抖,問道。
“很簡單,用你的性命來換我鏢局人的性命,這筆買賣你更是划算。”單衣道。
鬼老三咬牙道:“好。”
單衣押着鬼老三做人質,一直走出了很遠距離才放開了他。長河似是很不憤,道:“單衣,你就這樣放他走?若是‘生死門’的人再追來怎麼辦?”
單衣笑道:“生死門中人只論生死,不死既生。他們不會對同一個對手下第二次手的,像是我們鏢局一樣,他們也有他們的規矩。我說的對不對,鬼老三?”
鬼老三冷哼一聲,冷冷道:“你的恩我已經報了,我要走了,你想不想留我?”
單衣搖搖頭,鬼老三向着來路走去,單衣突然叫住鬼老三道:“雖然不想留你,但卻想送你一句話。”
“什麼話?”鬼老三停了腳步,回了頭望着單衣。
“如果下次還有機會,我還會救你一命。”單衣笑道。
鬼老三道:“恩我報了,命我也保住了。想來,是我最划算的。”
長河望着鬼老三走遠,問單衣道:“你們說的什麼意思,難道方纔他是……”
單衣捂住長河嘴,望着遠處慢慢升起的太陽笑道:“有些事情,只能藏在心裡,不能說出來的。”
“副幫主,副幫主!”李風從外面像是一陣風似的颳了進來,書房中的綠滿沙面色陰沉下來,先開口道:“‘生死門’的人沒有成功?”
李風倒是一愣,隨即道:“您先知道了?”
“哼!”綠滿沙起身,走到書房窗邊,冷冷道:“嚴從二清楚我和宮想龍的關係,他是想坐山觀虎鬥,然後再坐收漁人之利!這個老狐狸,和宮想龍一樣的難纏。好,等我拿下了宮想龍這個老東西,再來對付嚴從二這隻老狐狸。”
李風攤手道:“現在怎麼辦,真要等着單衣來到念陽城,踏進我們越雲幫的大門嗎?”
綠滿沙冷冷道:“絕對不行,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絕對不能讓個姓單的壞了我的好事。等着吧,我會讓這傢伙好看的。”
十年恩義一朝盡
“我們走了多久了?”單衣望望身後已經疲憊不堪的衆人,問長河道。
“已經連續走了七八個時辰了,昨天晚上被‘生死門’的賊子們耽誤了不少時間,若不加快行程,恐怕很難在初六到達念陽城。”長河接口道。
“嗯,不過這樣就苦了弟兄們了,尤其是幾個年輕鏢師第一次出門就遇到了這樣事,心情一定不好受。”單衣又望着長河,道:“還有,你的傷怎麼樣了?血脈是否已經無礙?”
長河笑着拍胸脯道:“你知道我的身體,這許多年我一次也沒有被傷病拖累過,你放心,我沒事的。”長河微一頓,面色遲疑問道:“只是我有些搞不明白,這次念陽之行雖然路程不遠,但卻是危險重重,爲什麼你不叫上程子花還有窮豐這些
得力助手,卻偏偏要帶上楊成這幾個新手上路呢?若是程子花和窮瘋子在,昨天晚上鏢隊也不會那麼的狼狽。”
單衣點點頭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明白。不過,程子花和窮瘋子身上都有舊傷,特別是程子花胸口的劍傷,差點要了他一命,而他們又剛剛走完了西北那趟遠鏢,我實在不忍心再讓他們受顛簸勞累之苦。況且我身邊已經有你一個長河了,我已經很安心了。再說,像楊成這些新手鏢師乃是‘單衣鏢局’未來的希望和根本,也需要一個機會讓他們磨練一下。”
長河點頭,似乎是明白了單衣良苦用心。又道:“但還有件事我卻真的是糊塗?”
“什麼事?”單衣笑問道。
長河從自己身後包裹裡取出一個白石匣子,問道:“我看楊成的白石匣子和你給我的一模一樣,究竟這次所保的東西在哪個匣子裡?”
單衣笑的很是神秘,從自己行囊裡也取出一個白石匣子送到長河面前,長河更是納悶,望望兩個匣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也給自己留了一個?”
單衣指了指身後的衆人道:“我給了他們每人一個。”
“啊?”長河面色苦笑不得,道:“你做這些幹什麼?”
單衣笑着搖頭,道:“我害怕自己突然怕死起來,真把東西交了出去。這樣一來,東西在誰手裡我都記不清了,就算我怕死也沒得辦法了。”
長河搖頭,望着單衣道:“雖然和你已經是多年朋友,但有的時候還是完全看不透你。”
單衣笑着拍拍長河肩膀道:“我又不是女人,讓你看透了豈非要出大事!哈哈!”
長河苦笑無語。
烏俠鎮說是一個鎮子其實人並不多,總共也就三十幾戶人家。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也叫“烏俠客棧”,單衣將馬匹停在斑駁的客棧門匾下,道:“這地方我差不多有十年沒來了,竟是一點都沒有變化,還是一樣的讓人難忘。”
長河望望幾乎是遙遙欲墜的客棧,不由苦笑道:“真難想象這客棧十年前是什麼樣子?”
單衣和長河安排着幾個趟子手將幾輛裝滿南瓜的鏢車送到後院,這纔回到客棧大廳。大廳上除了“單衣鏢局”的人就再沒有其他人了,客棧掌櫃笑容滿面的迎了過來,道:“各位客官,不知打尖還是吃飯?”
長河道:“先吃飯,然後休息一晚。掌櫃看着安排吧。”
客棧掌櫃笑着點點頭往偏門走,像是去準備飯菜了。不多時,閃出兩個店小二,睡眼朦朧的從後面跑了進來,看樣子是一直沒有什麼生意所以在偷懶打盹,剛剛被掌櫃叫醒了。
單衣和長河對面而坐,其他人也都坐了下來,兩個小二跑前忙後,端水沏茶,好一番忙活。單衣望着兩個小二,突然笑着對長河道:“你知不知道我小的時候是幹什麼的?”
長河望着單衣眼光,也笑道:“店小二?”
“果然聰明,就是當跑堂小二。記得我當小二的時候最喜歡的事情便是打盹,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碰見出手闊綽的客人。”單衣摸着茶杯微笑,長河道:“那你的掌櫃一定生意不好,因爲有你這麼個懶夥計。”
單衣笑而不語,目光卻盯在小二的青色短衣上,喃喃道:“看來這個掌櫃一定是個摳門的掌櫃。”
“哦,怎麼說?難道和你原來掌櫃長一個模樣?”長河笑道。
單衣輕輕一指遠處小二道:“你沒發現他們有什麼不妥嗎?”
長河見單衣面容古怪,也不說笑,眼光盯了一會兒,突然道:“似乎這兩個小二的青衣都小了些,不像是他們本人的。”
單衣淡淡道:“看來我們不是遇見了兩個假扮的小二,就是碰到了一個摳門的掌櫃。”
話聲剛落,客棧掌櫃已經從後面端着酒菜走了出來,笑容滿面,將酒菜送到單衣,長河面前,道:“這是小鎮的特色菜,紅燒鴨舌。客官請品嚐。”
單衣點頭揀起筷子翻了幾翻,並沒有吃。問道:“不知掌櫃貴姓?”
掌櫃笑容可拘道:“鄙姓曹,草頭曹。”
單衣用筷子撓了撓頭,喃喃道:“曹,草頭曹。我怎麼記得多年前這裡掌櫃姓張來着,他去哪裡了?”
曹掌櫃忙着點頭,道:“您說的是張掌櫃,他離開烏俠鎮不少日子了。這客棧就是他賣給我的。”
單衣面上恍然表情,突然叫道:“壞了!”
曹掌櫃被嚇了一跳,問道:“客官,什麼事?”
單衣望着曹掌櫃道:“我剛剛記起來,原來的那位掌櫃他不是姓張,是姓孟的。我這記性還真是不好,不過曹掌櫃怎麼也記錯了呢?”
曹掌櫃本是笑容可拘的面容扭曲起來,突然冷聲道:“既然話已經到了這裡,我也不必隱瞞什麼了,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客棧老闆,我是來拿你命的!”
曹掌櫃跳開一步,從懷裡抽出一把短刀,獰笑道:“你們方纔喝的茶裡我已經下了軟骨散,現在你們連提刀的力氣都沒有了,若不想死的,就乖乖把宮想龍要的東西交出來。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
曹掌櫃剛道完,偏門裡已經閃出了七八個大漢,兩個小二也夾雜其中,人人手持兵器,冷望着廳中人。
單衣突然也笑了,道:“既然你不是這裡的掌櫃的,我們也就沒理由喝你們的茶。”單衣輕輕一拍手,楊成等幾個年輕鏢師都是霍然站起,張口噴出一口水箭,其他人也是將藏在口中並未吞下的茶水都噴了出來。
曹掌櫃這下張狂的面容收斂不少,十分詫異道:“怎麼可能,你們沒喝……難道你們早就知道了?”
長河昂然起身,將長劍停在胸前冷冷道:“不是我們未卜先知,是你太不小心。後院任你們打掃的再幹淨,但遺留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是沒有辦法除去的。更何況我們這裡有個人還長了一隻比狗還靈敏的鼻子。”
單衣摸了摸自己鼻子道:“你殺了這裡原來的掌櫃和夥計,然後將他們埋在了後面的馬廄裡。可是否?”
曹掌櫃面上顏色變了幾變,道:“這麼說來你們沒見我之前就已經知道我是假的了,卻還要假惺惺的來演這場戲,倒是好有興致。”
單衣搖頭笑道:“你錯了,演戲的是你,不是我們。不過,既然你願意演,我們自然就願意看。畢竟不花錢可以看的戲並不是每天都有機會看到。”
曹掌櫃眼皮跳了跳,再不說話,橫手就是一刀,平削向單衣面門,單衣卻是端坐穩絲不動,近處長河亮出一劍正擋在單衣前面接住這一刀,曹掌櫃見招使老,回身一個鷂子翻身躍至單衣頭頂就要下刺,似乎他早已經打定主意,要先擒下單衣,那或許此次還有一點機會。
單衣見刀刺下,擡腿點在面前桌上,同時讓出原先地方,而長河銀色長劍剛巧趕來,一個輕抖,瞬間閃出三個劍花避開刀勢,卷向曹掌櫃胸口,曹掌櫃在空中已經再無處借力變向,不由大叫一聲,閉上眼睛。
但聞得客棧中“砰!”的一聲響,曹掌櫃合身撲在了地上,摔得滿嘴鮮血,但卻是保住了一命。曹掌櫃望着突然抽回劍去的長河,不解道:“你爲什麼不殺我?”
長河笑道:“我們是保鏢的,不是殺人的。”
而在客棧一角,曹掌櫃手下也已經被楊成等人制住,都是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
單衣淡淡道:“你的樣子我已經記住了,你沒有機會再奪這趟鏢了。你走吧。”
曹掌櫃似是詫異的望着單衣,長嘆一聲,奔了出去。曹掌櫃手下也都被放了,一陣煙的追了出去。
長河望着離開的人影,將劍收回腰畔劍鞘,對單衣道:“若不是你,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單衣輕輕搖頭,道:“我們行鏢走鏢的,在江湖中少一個敵人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行一次善也比逞一次狠要來的實在。我們這次放了他,給他一個機會也等於是給了我們自己一個機會,江湖兇險,人心淡薄,或許他還可以從中學到些什麼。”
“如果你將來不當鏢頭了,可以去當和尚。”長河道。
大家收拾一番,楊成走了過來,道:“鏢頭,我查過了。就只有茶水被動了手腳,廚房裡其他東西都沒有異常,我們就自己動手做點吃的吧。”
單衣笑道:“我差點忘了,這許多年來你在鏢局時是負責飯食的。好,你做的飯我也吃得習慣。”
楊成笑笑,和其他幾個人都到後面忙活去了。兩盞茶時間,菜已經擺了上來,衆人剛要開動,長河起身道:“等一下,還是小心爲好。以防他們又佈下什麼暗門。”長河說着,從行囊裡取出一根銀針,仔細探過一番,並沒有發現異常。
單衣笑道:“你也太小心了。”
長河將銀針收了起來,笑道:“小心才能活的命久。”
所有人趕了一天路,早已經是餓的不行了。一番風捲殘雲之後,桌上的菜也已經是七七八八不剩下什麼。外面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長河起身想點起油燈,但沒走幾步,突然跌倒在地,單衣吃了一驚,忙着起身想去扶長河,但自己也是眼前一花,無力的跌坐回座位。
長河勉強的撐起了身體,喃喃道:“四肢無力,難道我們中了軟骨散!?”
“哈哈!不錯,正是軟骨散!”話聲未落,幾人撲進了客棧,單衣擡眼去看,正是自己放走的曹掌櫃一夥人。
楊成還有其他鏢師都是去抽自己兵器,但此刻兵器在手中卻似重於千斤,竟是用不上半點力氣。楊成搖頭道:“怎麼可能,我已經查過所有的東西了,你們不可能下軟骨散?”
單衣勉強撐直了身體,搖頭慢慢道:“那是因爲軟骨散根本就不是他們下的,而是另有其人。”
曹掌櫃目光發亮,道:“不是我們,又是誰?”
單衣犀利目光慢慢轉移到距離最近的一人面上,話聲清楚道:“就是你,長河。”
此刻正癱軟在地的長河似是吃了一驚,搖頭道:“你在說什麼,怎麼可能是我?”
單衣淡淡道:“長河,你不可能騙得了我。方纔你在用銀針檢查飯菜時,其實是暗中悄悄將軟骨散留在了飯菜裡,是不是?”
長河面色凝變換,卻不說一句話。
“想必此刻那軟骨散還藏在你衣袖中,你還想否認嗎,長河?”單衣一字字說得肯定。
長河突然笑了起來,慢慢從地方爬了起來,再無一點四肢無力的跡象,目光熠熠望着單衣,道:“果然,我騙不了你。”
客棧中其他鏢師還有趟子手都是震驚不已,無法相信竟是長河出賣了他們,楊成掙扎着想站起來,卻只直起半截身體,又撲倒在地。楊成憤怒道:“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出賣我們?爲什麼你要背叛鏢局?”
“還論不到你來指責我。”長河將長劍拿捏在手中,走到曹掌櫃身旁,激動道:“我只是不想永遠做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我不想永遠站在你的背後,單衣!”
單衣也凝望着長河,突然問道:“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長河沉默一下,慢慢道:“十年。”
單衣目光深邃,道:“已經十年了,我們在一起並肩戰鬥了十年。十年裡,我以爲我們已經成爲了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
長河伸手輕輕撫摩自己臉頰上的傷疤,決然道:“不要和我說這些,你應該知道。自從我最心愛的女人在我臉上留下這道傷疤,然後同我最信任的朋友私奔之後,我就再也不相信什麼所謂的愛情還有友情了。我只相信自己,相信可以讓我更強大的權利還有地位,因爲這些是不會背叛我的,也不會傷害我。”
單衣望着長河眼睛,惋惜道:“我知道他們傷害了你,更傷害了你的心。但他們只是兩個人,並不代表所有,不是整個世界都背叛了你。你至少可以相信與你朝夕相處的鏢局的兄弟們,我們都是關心你的。”
長河搖頭,無奈道:“我想相信你,我也想相信所有人。但我每次想接受你們的時候……”長河頓一下,用手捂住住胸口道:“這裡就會想起以前,很痛!”
曹掌櫃似在一旁聽的很不耐了,突然喝道:“單衣,我和你沒有什麼交情。不過,我還是挺喜歡你這個人的,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我曹真可保你一命。”
曹真話剛道出,突然胸口一涼,一把長劍破胸而出,曹真不敢相信的回頭望去,見長河一張有些猙獰的臉貼了下來,在曹真耳邊輕輕道:“你……保不了他的命!因爲……我要他死!”
曹真倒地,曹真的手下也是全都驚愕,長河一個個從他們臉上望過,冷冷道:“如果不想落得和他一樣下場,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單衣望着殘酷異常的長河,失望道:“長河,如果你現在回頭,我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你還是我‘單衣鏢局’的人,還是我單衣的朋友,我還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回頭?哈哈,你應該明白,我不能回頭了,也無路可回了!”長河說着拿捏住手中劍,慢慢走向單衣。
“對不起,單衣,但是你必須要死。這輩子是我長河對不住你,只有等下輩子來還了。”長河道。
突然,從客棧門外傳來一聲低沉的喝聲:“我看用不着等到下輩子了。”
長河聞聲,渾身一顫,忙轉了身望向門外。門外緩緩走入兩個人,當先一人身材高大,左眼眉角處有一個紅色小花的胎記,後面一人滿頭亂髮,下巴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
長河望着兩人,身體不停微顫起來,喃喃道:“你們?程子花……窮豐……”
眼角花形胎記的正是程子花,程子花漠然望着長河,一語不發。而身後外號”窮瘋子”的窮豐則冷冷的哼了一聲,目光緊緊盯住長河。
長河退後兩步,回頭望着單衣絕望笑道:“你騙我,你說過他們沒來的?”
程子花走上兩步,低沉聲音道:“這是你的。”話落,一張薄紙飛落在長河身前,長河只看了一眼,面色就是突變,地上薄紙竟是一張五萬兩的銀票。
“你們,你們怎麼有這張銀票?”長河面色難看的問道。
“你的家人發現了這張銀票,他們不懂你如何獲得這麼大一筆錢,卻又不敢親自去問你。所以找到了鏢頭。”程子花道。
程子花目光中淡淡憂傷,繼續道:“這張銀票是你在出鏢前三天收到的,銀票匯出地乃是念陽,應該是‘越雲幫’裡的人給了你這筆錢。”
“哼!依我的主意,早就應該在鏢局裡解決了你。但鏢頭卻說要給你一次機會,鏢頭不願意相信你會真正想要害他,這才讓我和子花不隨鏢隊一起走,而是秘密的跟在後面,以防萬一。但沒想到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竟真的下手想要殺害鏢頭還有鏢局的兄弟,這十年來,我們可有一點對不住你的地方嗎!”窮瘋子道。
“怪不得你明知道菜裡被我動了手腳卻還肯吃……”長河望着單衣笑了一聲,揚手將銀票撕的粉碎,淡淡道:“我根本沒有在意過這些錢,只是他答應過只要我奪走了東西,再幫他殺了單衣,就會讓我完全得到‘單衣鏢局’,但此刻一切都不存在了……”
長河緩緩舉起自己手中長劍,語氣決絕道:“我知道我對付不了你們,你們殺了我吧。”
“好,我成全你!”窮瘋子大喝一聲,手中一對奇門兵刃“剪眉刀”甩出一個攻勢,就要撲上。
一直沉默許久的單衣突然開口道:“讓他走。”
窮瘋子愣了一下,道:“鏢頭,你在說什麼?他可是想殺死你,殺死我們鏢局所有人!”
單衣搖搖頭,道:“我是鏢頭,我說放他走就放他走。”
窮瘋子還要再說什麼,卻被程子花攔住,程子花拉着窮瘋子讓出一條路,長河並沒走而是回頭望着單衣道:“爲什麼不殺我?”
“我不能。”單衣輕輕道出三個字。
長河悽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能殺我,但我能!”長河一句道完,長劍在脖頸處輕輕一絞,血花飛濺中,人已經倒下。
單衣望着倒地的長河,眼中禁不住落下淚來,喃喃道:“爲什麼到了最後,你都不肯回頭呢?”
翻雲覆雨冰消釋
綠滿沙走上念陽最氣派的“風華樓”,此刻正可以觀望到遠處美麗的黃昏景色,綠滿沙徑直來到最靠近露臺處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綠滿沙的對面已經做了一個老人,正是宮想龍。
宮想龍緩緩將自己目光從遠處收了回來,道:“明天就是初六了,你召集所有的幫中長老來我‘豪雲堂’,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綠慢沙似想問什麼,但望一眼宮想龍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點點頭。
宮想龍將自己目光停在綠滿沙臉上,緩緩道:“滿沙,你也蒼老了許多。”
綠滿沙似是不知道宮想龍想要說什麼,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是,幫主。我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
宮想龍望着樓外一條綿延而去的官道,道:“滿沙,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綠滿沙道:“風華樓?”
宮想龍笑着搖搖頭,伸手指向樓下宮道的遠處,道:“二十四年前,我就是在這條宮道上第一次看見了你。當時你還年輕氣盛,爲了救一位落入強盜手裡的小姐,而在官道上和他們大打出手,你雖然最後打跑了強盜,但也爲此留下了三道刀疤。我也是自那天起,領你進了‘越雲幫’。”
綠滿沙也望着官道方向,禁不住道:“幫主您還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啊?”
宮想龍點頭道:“記得,我怎麼會忘記。我還記着,你打架勝利後站在道路中間不管不顧其他人鄙夷的目光而爽朗大笑,像是一個毫不知事的孩子一樣。”
“呵呵,那個時候我還就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綠滿沙微微搖頭,似也在回憶曾經過往。
宮想龍將目光轉回在綠滿沙面上,望着他眼睛,緩緩道:“不知爲什麼,我現在特別懷念那個時候的你。”
綠滿沙頓一下道:“但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會也不再可能回去了。”
宮想龍輕輕笑笑,道:“是啊,的確回不去了。”
宮想龍望着綠滿沙腰畔黑色鯊鞘,道:“你的‘鬼刀’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鞘了吧?”
綠滿沙不由自住摸住刀鞘,點點頭道:“已經三年沒有出鞘了,自從那次‘生死門’夜襲總堂之後,我便再沒有用它殺過人。”
宮想龍輕輕一嘆,道:“三年前,嚴從二利用比武之由將我騙出了總堂。結果,當夜總堂就被‘生死門’的人所偷襲,若不是你一人誓死抵擋,想來越雲幫早就不存在了。”
綠滿沙面上神情微微有變,道:“但我即使保住了總堂,卻還是沒有保得住少公子。讓他命喪賊子之手,這也是三年來我心中一直耿耿難忘的事。”綠滿沙道完,面上惋惜表情。
宮想龍淡淡道:“世間事並不能萬全,你保住了總堂,已經很不容易了。而川書的死則可以說是天意。哎,倘若那一晚我能夠早回來一刻,川書也許就可以活下來。”
綠滿沙道:“幫主您也不要自責了。”
宮想龍點點頭,頹然間似乎蒼老更多,緩緩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再靜靜。”
綠滿沙從鳳華樓下來,不多時,轉身閃進了一條隱蔽的小巷,巷的盡頭一個消瘦人影閃了出來,來到綠滿沙身前,面目奸詐,正是李風。
綠滿沙道:“你想辦法在明天將幫中長老攔住,我不管你如何做,總之明天我不想在‘豪雲堂’看見他們任何一個人,若這件事你辦的好,我就提拔你做堂主。”
李風眼中發亮,立即點頭道:“副幫主,您放心。明天他們沒有一個人可以逃得出我的手心。”
綠滿沙點點頭,迴轉了目光去望遠處風華樓,喃喃道:“‘單衣鏢局’那個叫長河的傢伙這麼久也沒給我消息,恐怕他已沒什麼指望了。而宮想龍這個老傢伙今天又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似乎已經有所洞察,看來我要先下手爲強了。”綠滿沙道完,從腰畔黑鯊刀鞘中緩緩抽出了自己成名兵器,“鬼刀”,五尺刀
身之上用赤金鑲嵌着一個碩大的鬼頭,張牙怒目,嘴間並排着七顆黑銅骨牙,好不嚇人。
李風望着面目凝重的綠滿沙,小聲問道:“副幫主,您真的要對幫主下手?”
綠滿沙目光如電掃過李風,冷冷道:“有些事情你最好只去做,不要問。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李風忙着點頭,一張猴臉已經嚇的慘白。
四月初六,念陽官道風塵揚起,單衣等人終於踏上了最後一段路程。
“子花,鏢頭這兩天都沒怎麼說話,你看他不要緊吧。”窮瘋子似是很不放心單衣,道。
程子花微微搖頭,策馬趕上一直行在前面的單衣,低沉聲音道:“馬上就要到念陽了,你可以嗎?”
單衣面色難看,但還是露出笑容道:“當然,我沒事。”
程子花點點頭,遲疑下道:“爲什麼你不問長河是誰給了他銀子來要你的命?”
單衣搖頭道:“他不會說的。”
“哦,你怎麼知道?”程子花疑惑問道。
單衣笑笑,道:“不知道,我猜得。因爲我太瞭解他了。”
程子花沉吟片刻,擡頭望着道路前面,道:“我記得三年前,我們兩個還有窮瘋子就是在這條念陽官道上結識的。”
單衣點點頭道:“不錯,我還記得那天窮瘋子喝的大醉,倒在道路中間,見人就會蹦起來和他決鬥!”
程子花難得也笑道:“他就是個瘋子,可惜那天他偏偏不走運,碰到了你和我,結果他這個瘋子就只能變成傻子了。”
單衣笑道:“他並不是真的瘋,只是他太寂寞了。”
程子花點頭道:“瘋子總是寂寞的,因爲沒人陪他一起瘋。”
單衣道:“你說他瘋,小心他晚上找你去拼酒。你可不是他的對手。”
“我不是他的對手,你可以。我就在旁邊看着你們兩個人喝,給你們倒酒,看你們誰喝得過誰。”程子花似乎想着就已經覺得好笑了。
單衣笑笑,望着程子花真誠道:“謝謝。我知道你們兩個關心我。”
程子花點頭道:“我只想讓你知道,無論你遇到任何事情,我還有瘋子都會站在你旁邊,你不會是孤單一個人的。”
單衣握住程子花手道:“我知道,我從來都知道。”
“你們在說什麼呢,說起來沒完?”窮瘋子似乎看出兩人古怪,也策馬行了上來,衝進兩人中間,問道。
“我正在和子花商量,該是時候給你這個男瘋子找個女瘋子做伴了!”單衣拍着窮瘋子肩膀大笑道。窮瘋子聽着忙搖頭,道:“一個人瘋就好,兩個人一起瘋那天下就永無安寧之日了。”
“哈!”“哈!”三個人相視大笑,鏢隊中楊成等人望着前面大笑的三人,茫然無知。
鏢隊行到念陽城外,突然從官道兩旁閃出數十個大漢,穿着同樣的黑色勁裝,胸口用金線繡着白雲形狀,幾十個大漢將路擋住,卻不說話,一個個站定在單衣面前,目光如箭一樣注視前方。
窮瘋子很是不悅,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窮瘋子一聲喝出,卻沒有任何人迴應一句。窮瘋子本是個急性,見自己問話無人理會,策馬衝上,程子花想制止卻晚了一步,窮瘋子已經從馬上跳了起來,並沒有用出他的獨門兵器,而是甩出一拳砸向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大漢,大漢目光一直注視前方,竟是動也未動,被窮瘋子一拳着實砸中,多虧窮瘋子並不是真要傷人,在最後時刻收了力道,否則此刻黑衣大漢已經命喪於此了。但即便是如此,窮瘋子一拳還是將大漢擊的退後幾步才站穩,口中噴出一口血水。
窮瘋子見大漢捱了自己一拳竟還是一句話不說,不由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卻在此時,從遠處官道茶棚裡緩緩走出一人,同樣穿着一身黑色大氅,面帶着幾分笑容走到單衣面前,目光在鏢隊所有人面上迅速掃過一遍,最後落在單衣臉上,淡淡道:“‘單衣鏢局’單衣?”
黑色大氅人所到地方,其他黑衣人像潮水似迅速向兩旁退卻,讓出路來。單衣點點頭道:“不錯,我就是單衣。”
黑色大氅男子點點頭,道:“在下是越雲幫副幫主綠滿沙,奉龍幫主之命特來迎接單鏢頭。龍幫主請單鏢頭和綠某一起前往豪雲堂去見他。單鏢頭,可否?”
單衣笑着道:“當然,我來念陽城就爲了見他老人家。不過,令綠副幫主特意來迎接,單衣就實不敢當了。”
綠滿沙笑笑道:“單鏢頭過謙了。不過,龍幫主並不喜歡吵鬧。所以請單鏢頭只帶兩人和我一同去‘豪雲堂’,其他鏢隊人就先到念陽城客棧休息安頓。”
單衣慢慢點頭,回頭望着身後幾人,道:“子花還有楊成和我一道去吧。”
窮瘋子在一旁顯然不願意了,開口道:“子花去,我窮瘋子當然也要走一趟。”
程子花小聲對窮瘋子道:“你要留下來看着鏢隊,而且這越雲幫裡不知道什麼情況,總要留個人在外面,也好有個接應。”窮瘋子聽着也是點頭,不再異議。
一行人在念陽城門分開,單衣,程子花還有楊成隨着綠滿沙還有一衆黑衣人向城中東側而去,其他人則直奔城中客棧。
綠滿沙引着單衣三人來到越雲幫中,饒過幾個跨院,綠滿沙一直悄悄望着單衣三人,突然道:“單鏢頭,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單衣笑笑道:“自然不會,‘越雲幫’單衣是第一次來,又如何見過綠副幫主?”
綠滿沙疑惑的點點頭,幾人走了好大一會兒,來到了越雲幫最深處的宮想龍靜修所在的豪雲堂,豪雲堂雖然有個很是響亮的名字,但其實就只有簡單的一個小院,月牙形的內門,門上紅匾靜書着“豪雲堂”三個字,進了月門,左右各自一條幽靜小路,左邊一條通往宮想龍休息的臥房,右邊一條則通向堂廳,綠滿沙引着三人向右而來,來到堂廳前,綠滿沙站定身體,微躬身向廳內道:“幫主,單鏢頭來了。”
灰色廳堂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請他進來。”
綠滿沙推開門,側身讓開,單衣點頭當先邁入,楊成和程子花也隨即緊跟而入。單衣進入廳堂,一陣清淡沁人心神的香氣撲鼻而入,而在嫋嫋清氣中,一個人坐在廳中最深處,正是宮想龍。宮想龍見了單衣等人,本是平靜如水的目光竟是泛出好大波動,不由自己的站了起來,頭慢慢點道:“你……來了……”
“是,宮老幫主。單衣正是爲三年之約而來。”單衣回頭看看身後楊成和程子花道。
宮想龍道:“好,好。東西你可帶來了?”
單衣點頭,楊成從自己背後行囊裡取出了白石匣子,宮想龍看了一眼,突然問綠滿沙道:“滿沙,你把它接過來。”
綠滿沙微頓一下,伸手接過匣子,綠滿沙此刻心中異常沉重,目光緊緊盯住手中匣蓋上的花紋,宮想龍望望前面幾個人,道:“長老們怎麼還沒來?”
綠滿沙道:“因爲張長老身體稍有不適,還未出門。所以,其餘幾位長老想等人齊之後,再來見幫主。”
宮想龍點點頭,突然道:“滿沙,你是不是很好奇匣子裡是什麼東西?”
綠滿沙遲疑下,點點頭,道:“幫主如此看重此物,滿沙的確有些好奇。”
宮想龍點點頭,取起前面杯中的花葉酒輕飲一口道:“既然你想知道,就把它打開吧。”
“打開,我嗎?”綠滿沙似是吃了一驚,望望手中石匣,又看看宮想龍,終於道:“是。”
綠滿沙的手竟有一分顫抖,慢慢將石匣打開,視線牢牢鎖定,心中卻忐忑不安,但出乎綠滿沙預料之外的,石匣中竟是空空無物。綠滿沙不由愣住,隨即脫口問道:“怎麼沒有東西?”
單衣突然道:“綠副幫主,不是這樣打開。”
“什麼,不是……”綠滿沙聽不明白單衣此話意思,目光凝望着單衣。
單衣走到綠滿沙面前突然揮出一掌,綠滿沙身形微退,但見單衣一掌並不是擊向自己,而是落在了白石匣蓋之上,一掌之力,隨即“咔!”的一聲,白石匣蓋竟被打裂,而在匣石中竟團縮着一物:黑黑如眸,應是黑銅之物。
單衣將黑色銅物取出放在綠滿沙手中,宮想龍道:“滿沙,這樣東西你可以熟悉?”宮想龍道完目光落在綠滿沙刀鞘之上。
“這,這個是……”綠滿沙目光中充滿驚奇,望着手中黑銅物,話也說不完整。
宮想龍突然從座位上起身,走向綠滿沙,緩緩道:“你的‘鬼刀’先前並排鑲嵌的乃是八顆銅牙,但其中一顆卻在三年前不見了,是不是,滿沙?”
綠滿沙將手中銅牙慢慢握起,點頭道:“不錯,那顆銅牙應該是三年前‘生死門’偷襲總堂時,我匆忙對敵所以弄丟了。但它怎麼會在這裡,幫主爲什麼把它交給單衣,又讓他在三年之後送來?”綠滿紗滿心不解問道。
宮想龍在綠滿沙面前一丈站定,目光如劍,突然厲聲喝道:“你撒謊!銅牙是三年前丟的,但它不是你殺敵時弄丟的,而是在你殺我兒子川書時將它遺落在了他的胸膛裡!”
綠滿沙聞言退後一步,面色大變,目光不定,低下頭不敢與宮想龍視線相交。
宮想龍則繼續走近綠滿沙,語氣漸漸哀傷起來:“三年前當我從兒子胸口找到這顆銅牙時,我真想立即就殺了你。但怎奈我與嚴從二一戰,受了很重內傷,所以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我這纔將銅牙交給了從念陽城送鏢而回的單衣手中,並與他定下了三年之約!”宮想龍冷冷繼續道:“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每當我看到你,想起死去的川書,我內心有多想將你粉身碎骨,挫骨揚灰!”
綠滿沙面色鐵青,手停留在腰畔鬼刀之上,擡頭望着宮想龍道:“你怪不得我。當初我加入越雲幫時,你曾經親口答應過我,日後會將幫主之位交給我。但後來,你卻又讓我輔佐宮川書當幫主,是你不守諾言在先,我所做的,只是拿回本應屬於我的東西而已。我沒有錯!”
“三年前你擔心我把幫主之位傳給你,所以你殺了川書。三年後,你又擔心我不會幫主之位傳給你,所你在我喝的酒中下了慢性毒藥‘魍魎子’。綠滿沙,你好狠的心!”宮想龍神情激動道。
“你……早就知道了?”綠滿沙又是退後一步,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突然冷笑道:“如此說來,你一定把酒換成了無毒的了。”
宮想龍慢慢走回廳中高處,將座位旁的花葉酒端起再飲了一口,然後從旁邊取出一把寶劍,重新走向綠滿紗,道:“我豈會如此輕易被你毒死,你忘記了,這些東西都是我教給你的!哼,是我將你帶入了這個江湖,現在也應該由我讓你在這個江湖裡消失!”
綠滿沙望着宮想龍,又看看單衣三人,道:“以多欺少,這個您還沒有教過我。”
宮想龍冷冷道:“單衣只是保鏢而來,他不會插手越月幫中的事,這是江湖的規矩,也是鏢局的規矩!”
單衣微微嘆息,背轉了臉,不再看兩人。楊成還有程子花也是低下頭去,不做聲。
綠滿紗冷笑一聲,鬼刀噹啷出鞘,對宮想龍道:“幫主是想一個人殺了我?您可能忘記了,我已經不是二十四年前的那個只會被您玩弄於股掌間的綠滿沙了。”
宮想龍道:“不管你現在變得如何,你始終無法成爲我的對手。”宮想龍道完,身形飛縱如鬼魅,衝向綠滿沙,而綠滿沙則只是在原地微笑站立,竟不躲閃。
“你找死!”宮想龍大喝一聲,寶劍如電直刺宮想龍胸口大穴,但劍就要接觸到綠滿沙胸口的一剎那,宮想龍卻突然慘呼一聲,跌坐在地,本是紅潤的一張面龐此刻突然現出死人一樣的灰白之色。宮想龍大口喘息,手緊緊壓住自己胸口,目光中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喃喃道:“怎麼可能,我的心脈……”
“你的心脈在你運用全部內力一攻的時候完全碎了。”綠滿沙陰冷笑道:“我說過,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會被您玩弄的綠滿沙了。”
“我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宮想龍搖頭用盡全立站了起來,憤怒的望向綠滿沙,綠滿沙走向廳堂一旁的香爐旁邊,掀起爐蓋,拿起裡面的香捻,淡淡道:“龍藍草可令您睡得安穩了?今日之後,您會一直安穩的睡去了。”
“龍藍草?”宮想龍搖頭道:“不可能,龍藍草沒有毒!”
“不錯,龍藍草本身是沒有毒,但如果您身體內同時有了龍藍草和花葉酒這兩種東西,那麼它們就會產生一種厲害的毒素,這種毒素會累積在心脈附近,一旦您運用身體中的內力,這種毒素就會似洪水一樣涌進心脈,只需短短一瞬,就可完全毀掉您的心脈!”綠滿沙緩緩,笑容殘酷:“內力不發可活百歲。一但發力,則命喪須臾。所以,殺死幫主的不是別人,而正是您自己!”
宮想龍突然大笑起來,道:“沒想到,我自以的聰明,卻正是我最大的糊塗!”宮想龍長嘆一聲,身體一歪,不再動了。單衣見一瞬間發生的事情,面色也是變了幾變,而楊成和程子花則趕到宮想龍旁邊,程子花探過宮想龍心脈氣息,向着單衣搖搖頭。
綠滿沙將目光望向單衣,道:“宮想龍的死總需要一個人來負責,單鏢頭,你說誰比較合適?”
單衣搖頭笑道:“我?”
“不錯。”綠滿沙滿意點頭道:“現在宮想龍一死,我就是越雲幫的幫主。我親眼看見是你震碎了宮想龍的心脈,似乎你已經逃不了一死了。”
單衣道:“但事情似乎並不是如此。”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這裡只有你們鏢局的三個人,你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我殺了宮想龍。所以這個黑鍋你是背定了!”綠滿沙目光輕輕望着單衣,微笑道。
“話雖如此,但並不是沒有證據。”單衣望向綠滿沙手中黑色銅牙。綠滿沙大笑,手中用力,銅牙被巨大內力壓成粉末,點點灑下,綠滿沙笑道:“這下就完全沒有證據了。”
單衣笑的神秘,突然道:“我說的證據並不是這個,而是他!”單衣說着將手一指,正指向宮想龍身旁的楊成,楊成冷冷望着綠滿沙突然扯開自己胸前衣襟,大聲道:“你還認識這道傷疤嗎?”
楊成胸口一道深深刀疤如同巨大的暗紅色蟲,綠滿沙望着那道刀疤竟是驚的張大了嘴,雙,目圓瞪,似是完全不敢相信似的道出五個字:“你……是……宮……川……書……”
楊成目光中充滿了仇恨,道:“不錯,我就是三年前被你一刀穿胸卻未死的宮川書。”
“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假的!三年前我的刀明明穿透了宮想龍心臟,他沒任何理由還活着的!”綠滿沙極力否認。方纔來時綠滿沙就發覺單衣身後年輕人面目有些熟悉,但一別三年,少年人面貌已有不小變化,而且綠滿沙一直認定宮川書已死,所以根本沒有懷疑,也沒有太在意。但此刻心中卻如巨石壓心,喘不上氣來。
“理由也許有一個。”單衣盯着綠滿沙眼睛,接口道。
綠滿紗道:“什麼理由?”
“因爲他和平常人不同,他的心並不在左邊而是在右邊。”單衣一字字說的清楚。
程子花道:“即便你可以毀滅一切物據,但父子間的血脈是不容否認的,他們的血是相融的。”
“你真的是宮川書?”綠滿沙眼神渙散凝望楊成道。
楊成冷冷回望綠滿沙沒有說話。單衣緩緩道:“三年前,你以爲你一刀刺透了宮川書的心臟,他必死無疑。但你不想到宮川書其實個右心人,所以他並沒有死,而只是受了重傷。後來,宮幫主回來之後發現了重傷昏迷的宮川書,也發現了宮川書胸口的銅牙,知道了是你下的毒手,但如宮幫主所言,他那時也已經身受重傷,根本對付不了你。宮幫主害怕你知道宮川書未死後,會因爲擔心宮川書說出一切而加害他們父子,所以纔將重傷昏迷的宮川書還有銅牙一併交給了我,再定下了三年一約。”
綠滿沙面色慘白,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楊成臉上。不,應該是宮川書。宮川書冷冷道:“我要將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所有人,是你給了我一刀,也是你殺害了我爹。我會讓你得到你應有的惡報!”
“不,你不能毀了我這幾十年來的心血,你不能毀了我!”綠滿沙殘酷大叫道:“既然如此,殺光了你們所有人,就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了!”綠滿沙突然大喝一聲,身後堂門突然衝進十幾條人影,爲首一人身形消瘦,面目猥瑣,正是李風。
綠滿沙伸手在前面幾人身上一指,怒不可遏道:“殺死他們,一個都不要留。快殺……”綠滿沙一句話還未喊完,突然覺得後心處一冷,接着一股鑽心疼痛傳遍全身。綠滿沙猛得回頭,李風正自跳遠,手中一柄短匕首正在悄悄滴血,其餘十幾個黑衣大漢也是處在四周,冷冷望着綠滿沙。綠滿沙慘叫道:“李風,你竟然背叛我!”
李風陰陰一笑,道:“我原先不知道你想謀害幫主的事情,現在知道了又怎麼會與你這等禽獸爲伍。而且,方纔所發生的一切,衆位長老已經在暗室裡聽得清楚,你再無所遁形了!”
李風話落,幾位白髯老者也已經縱身而入。綠滿沙怒極大笑,面目扭曲,手中鬼刀竟也拿捏不住,噹啷落地,綠滿沙一一望遍堂中所有人,突然語調古怪道:“好,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死。”
“你說什麼瘋話!”李風似是迫不及待,撲向綠滿沙,手中匕首橫掃,將綠滿沙人頭割了下來。
李風將人頭攤放在宮想龍面前,激動道:“老幫主,李風已經替您報仇了!”李風道完,眼神一變,又來到宮川書面前,撂衣拜下道:“還請少公子,繼承老幫主遺念,接掌我們越雲幫!”
幾位白髯老者也是走了過來,微微行禮,其中一人道:“不錯,既然老幫主已經被綠滿沙所害,所謂國不可一日無主,所以請少公子立即接掌越雲幫。”
宮川書遲疑着望向單衣,單衣微微笑道:“我說過,有些事情你總要學會面對。”
宮川書緩緩點頭,側目望向堂中高處象徵幫主身份的座位,終於挪動腳步,一步步走了上去。
尾聲
四月初六,夜,念陽城。 燈光燦爛,人聲鼎沸,念陽城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熱鬧了,之所以今天如此熱鬧,是因爲念陽第一大幫越雲幫正在舉行新幫主接任大禮,所有城中百姓還有許多武林豪傑都去祝賀。
而在念陽城外臨山之上,一人藍色綢衣正獨自立於夜中望向城中迷人的燈火。突然開口道:“爲什麼你要放棄幫主之位?”
藍衣人正是單衣,而他身後一個人影也慢慢靠近過來,來到單衣旁邊道:“因爲我不能,也不想。”
單衣回頭望着來人,正是宮川書。宮川書喃喃道:“我不能成爲像我爹一樣的人,我也不想像他還有綠滿沙那樣爲了名利勾心鬥角,卻最終落個慘死的下場。”宮川書面色悲傷道。
單衣點點頭,道:“看來你心中早就做過了抉擇。”
宮川書望着單衣,遲疑道:“鏢頭,我做的對嗎?”
單衣笑笑,引着宮川書去望向念陽城,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燈光,無數的燈光。”宮川書望着念陽城中道。
單衣轉了目光,盯着宮川書道:“不錯,是明亮的燈光。人們總是隻能看到這明亮奪目的燈光,卻總是忘記了,只要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光芒越大,陰影也就越大。所以,當你接近那片無比吸引你的光明的同時,你也在靠近那片充滿了陰謀還有殺戮的陰影。”
宮川書沉吟良久,道:“我想我明白了,鏢頭。”
程子花不知何時來到兩人身後,望望單衣,又看看宮川書,面色凝重道:“我剛從念陽城裡得到消息,方纔就在新幫主接任大禮之上,生死門的嚴從二帶着他的手下突然殺出,越雲幫新幫主李風當場慘死,而越雲幫也已經不存在了。”
宮川書聞言一驚,回首望向念陽城中那片燦爛燈火,但眼中只是明亮,卻完全看不到在這光亮之後正在發生的陰暗血腥一幕。
江湖,光明與黑暗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