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看龐越的腦電圖!”她一把拉住小護士的胳膊,拽着她來到辦公室裡,小護士從一個鐵皮櫃裡找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裡面裝着龐越體檢留下的所有記錄。
陳菲菲把檔案袋夾在腋下,趴在小護士耳邊耳語了兩句,小護士聽罷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跑出醫院,陳菲菲遠遠跟在她後面,看着她一直跑進了田中小尾的辦公室,過了一會兒拿着一張簽署好的文件遠遠衝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他已經同意了,咱們可以開始了!”小護士跑到跟前,高高舉起那張紙,顯得很興奮。
小護士很快取來一個大喇叭,站在醫院門口喊道:“皇軍下達命令,全縣居民必須進行體檢,現在馬上都到醫院門口集合,請大家在醫院門口排好隊,等待進行體檢,如果違抗皇軍的命令,就請到憲兵隊去做客!”
陳菲菲躲在走廊裡面,聽着小護士連蒙帶嚇地瞎吆喝,忍不住差點笑噴出來,她強忍着沒發出聲音,暗自祈禱這套把戲千萬別讓龐越識破,只要拿到了相匹配的腦電圖,就能很快把他找出來,她救人心切,根本沒時間考慮找到龐越後要怎麼辦,而且她過於低估了自己的對手。
小護士就好似上了發條般精力旺盛,整整一上午的時間,她一直高舉着喇叭站在臺前大聲吆喝,很快醫院門口就排起了長隊,人們大都縮在棉襖裡,一邊竊竊私語,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多是疑惑和恐懼。
陳菲菲躲在暗處審視着每一個人,這些人她要麼認識,至少在縣城的角角落落有過一面之緣,永定縣城就那麼大,她也呆了不少日子,只要是本地人多多少少有些印象。
就在她忙着看人的當口,在人羣后面突然騷動起來,她看到有人在人羣裡激動地比劃着什麼,聲音越來越大,她認出那人外號叫三撮毛,是個擺攤賣香菸的,她曾在他那裡買過煙,就聽見他大聲嚷嚷着雙頭烏鴉就要降臨,縣城就要遭遇血光之災,這都怪陳菲菲那個妖女,他說自從陳菲菲來到永定,這裡就開始了腥風血雨,各種怪事層出不窮,若要想保平安,就得抓住這個妖女。
陳菲菲聽到這番話,最開始的感覺是憤怒,她很想衝出去用自己的伶牙俐齒狠狠教訓他一番,但隨即意識到這是在山崎玉的腦袋裡,這些話莫非是他的想法,或者這個三撮毛就是別有用心?
就在她陷入困惑的時候,人羣已經開始騷動起來,顯然三撮毛這番話在人羣中形成了共鳴,大家的注意力從體檢轉移到了人身攻擊上,人們七嘴八舌議論起來,聲音甚至蓋過了舉着喇叭高聲叫喊的小護士。
“陳菲菲在哪裡?把她交出來!”人們高舉着胳膊怒吼着,場面開始混亂,本來田中小尾還派來了幾個皇協軍來維持秩序,此時在人們狂熱的呼喊聲中,這幾個皇協軍士兵竟然灰溜溜地躲到了後面。
小護士也偃旗息鼓,縮着脖子往後退縮起來,她沒料到三撮毛的幾句話竟然就掀起這麼大的波瀾,很快頭腦開始發熱的人羣衝進醫院,開始四處搜索陳菲菲的蹤跡,他們踢開一間間屋子,很快把裡面弄得一片狼藉,然後轉向下一間屋子,如此循環往復。
陳菲菲早就預感到不妙,“那個三撮毛的一定是龐越僞裝的!”她咬着牙狠狠瞪了三撮毛一眼,恨不得跳到他跟前把他打回原形,可眼下的處境對她很不利,她趁着還沒被找到,偷偷從檔案袋裡抽出了龐越的腦電圖,把這張紙疊好了放到貼身的衣服裡面,此時人們已經衝進了她藏身的屋子,無數的眼睛帶着怒火死死盯着她。
“抓住她!把她關起來!”人們大聲喊着,把她圍在中間,無數根手指對着她指指點點。手中的檔案袋被人搶走,袋子裡所有的體檢報告都被撕碎。
“妖女還要蒐集咱們的八字呢!”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嚷嚷起來,“這不就是害人的證據嘛!”總之說什麼難聽的都有,就是沒有替她說好話的。
她這時才體會到什麼叫“千夫所指”,再看人羣中,三撮毛早已不知去向,他成功地引爆了衆人的憤怒後,就腳底下抹油,溜了。
陳菲菲此時再想逃走已不可能,剛纔躲在後面的幾個僞軍此時被人羣推到前面,“把她關進監獄!”衆人異口同聲地大聲喊道。
這幾個僞軍知道衆怒難犯,此刻就在衆人中間充好人,領頭的僞軍班長裝腔作勢地朝衆人喊了幾句漂亮話,然後順水推舟就把陳菲菲銬住,押走了。
臨走的時候,她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一回頭正好看到小護士,她的眼睛裡閃着淚花,張着嘴似乎對自己說着什麼,人聲嘈雜淹沒了她的話,接着看她手指向外面,然後就被洶涌的人頭淹沒了。
陳菲菲被人押着,帶到了警備隊一個空房間裡,那幾個僞軍也是沒辦法,本來是來維持秩序的,根本就沒準備抓人,現在牢房也沒有準備,只得暫時把她關押在這裡,就派了一個人在外頭看守,其他人很快就走了。
陳菲菲坐在地上,背靠着牆,心想這一回合自己可是輸的夠慘的,自己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給捉了,她不明白老百姓們怎麼這麼容易就被鼓動起來,這要放在現實世界是極爲不正常的,只能說明山崎玉的心理已經出現陰影,他開始相信關於“雙頭烏鴉”的說法,如果自己一直被困在這兒的話,那可就太被動了,因爲龐越繼續造勢的話,山崎玉的心理防線很可能崩潰,從三撮毛,也就是龐越剛纔表現出的態勢來看,他希望整個縣城籠罩在雙頭烏鴉出現的恐懼中,假如他徹底相信了雙頭烏鴉和崔應龍的邪術,自己想要對付龐越那可就難於登天了,每個人的意識都可以被影響,想讓別人相信邪術異法的存在,如果對於一個膽子小,或者相信神鬼存在的人來說,可以造出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超自然現象,他“親眼”見到自然會相信,至少暫時會被震懾住,陳菲菲本人其實就屬於這一類人,而對於一個理性的,相信科學的人,如果要讓他接受所謂的“法術”,就必須通過嚴密地,合乎邏輯的推理讓他自己得出這樣的結論,山崎玉就是這樣的人,在他的意識裡,龐越也得按照這個過程來行事,否則山崎玉的所有潛意識都會被調動起來,對他進行攻擊,就好像免疫系統對異物的攻擊一樣,現在龐越所做的正是繞過整個免疫系統,誘導他的神經中樞,換命是一種僞裝手段,而造謠則是利用山崎玉意識自身的免疫力來排斥她陳菲菲。
想到這些,她就如坐鍼氈,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爲了解救山崎玉,不料出師未捷,反而被人關起來,她想逃走,可門口有人站崗,她一時想不出辦法。
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小姑娘說話的聲音:“大兵哥,我是陳小姐的好朋友,自從回來後她一直在住院呢,現在吃藥的時間到了,你得讓我進去送藥啊!”
陳菲菲聽出這是小護士的聲音,緊接着房門開了,只見她提着一個棕色的皮箱,一臉神秘地走進屋子,一進來就先把門關上,然後把皮箱放在地上,陳菲菲一看那皮箱,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