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已經涼了，黃極竟然還要真理社扶植的所有黑暗星際勢力，全部涼涼！
偶然拓毫不猶豫道：“好哇，你先說。”
黃極笑了：“前面你答應了用虛粒子泡沫機來換，結果突然偷襲我……”
偶然拓攤了攤手說：“答應交易，沒說不能偷襲你啊。等把你帶回去，我一定會遵守諾言，將泡沫機給你的。”
“好吧，你肯定不信……”
黃極點頭道：“我信，你說給我，肯定會給我，就像是偶然谷一樣。”
“但你爲了壓榨出我所有的秘密，在答應之餘趁機偷襲，這種習慣不好。”
偶然拓怔了怔，隨後嗤笑道：“你厲害說什麼都對，現在泡沫機和量子蟲洞星都在你手上，還不夠交換嗎？”
“如今它們是我的戰利品，你們憑什麼拿來和我交易？想要維度模型，就拿海盜來換吧。記住，你們已經錯失了一次機會。”黃極悠然道。
真理社二人沉默，似乎在權衡利弊。
這次損失不可謂不重，如果沒有收穫，以後在真理社的權限就會降低，能支配的資源就會極少。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知道黃極有他們夢寐以求的知識，卻只能灰溜溜的離開，實在是不甘心。
宇真波忽然說道：“如果是足夠有價值的知識，那些海盜我們根本無所謂，全部交給你又如何……”
“但，維度模型不過是你一面之詞，你總要向我們證明你擁有它吧！”
說着，宇真波目光灼灼地盯着黃極。
黃極笑道：“其實很簡單啊，任何維度，它的π值就是維度的絕對值。”
兩人眼睛一亮，關於這點，偶然谷已經告知了他們。
當然，黃極之前沒有直說，是偶然谷聽他的話之後猜測圓周率就是維度值。
此刻聽黃極親口承認，偶然拓忍不住道：“你如何證明！”
黃極說道：“在只有長度的世界，沒有寬和高，你若強行定義一條直線上有個圓，那麼它直徑與周長的比是多少呢？”
偶然拓瞬間回答道：“沒有長度壓根就不會有圓的概念，非要定義的話，它就是個點。什麼直徑、什麼周長都不存在的一個點！”
宇真波突然接口道：“一個點，不管給它加什麼概念，都是一樣的，所以它的直徑就等於周長，直徑的無限次方，也依舊等於自己！也就是‘1’。”
“這是一維，那二維呢？”黃極笑道。
宇真波蹙眉道：“二維……那就是正常平面上的一個圓啊，π值爲3.1415926535……”
黃極搖頭道：“你說的是三維時空下的平面，你是站在自己的維度去俯瞰那個圓的，自帶了一段維度上去。”
“你必須把自己的因素去除掉，想象只有長寬的低維視角，置身於沒有高度的世界。”
宇真波陷入沉思，卻怎麼也想象不到。
黃極攤開手掌，掌心浮現出一顆白色的中子球。
它是無比的渾圓，黃極凌空一斬，就像是玩水果忍者一般，將球體切開。
裡面是中空的，頓時形成了兩個碗狀半球！
偶然拓見到這一幕，恍然大悟道：“是2！”
宇真波驚愕道：“爲什麼？”
偶然拓擡手也造了兩個碗狀半球，他伸手在上面畫黑線，卻是從碗的邊沿，一路沿着碗裡的凹谷劃過，最後劃到黑線起點正對面的碗沿上。
到這宇真波再不懂，就白研究這麼久維度了。
他手舞足蹈道：“對對對！在只有兩個維度的情況下，衡量直徑不可以從中間走，必然要沿着圓的邊緣前進走到對面。”
“所以在完全沒有高度概念的二維視角下，圓的直徑等於它的半圓弧線！圓周是直徑的兩倍，即π等於2！”
想要想象一個維度，必須代入那個視角。
高維沒法想象，低維還是可以的。
二維的圓就是一個球的截面。把它畫在一張紙上，再畫個螞蟻，讓它在這個圓上爬。
直到這裡，大家都沒錯，錯就錯在，計算直徑時，用了自己三維生物的視角！
三維的人，會直接在紙上畫個圓，然後中間連個中軸線，經過圓心，算一下長度，這就是直徑了。
可殊不知，這是典型的上帝視角！
在實際的二維世界裡，二維螞蟻是無法經過中間那所謂的‘中軸線’的，那是宇宙之外！那是高維生物才能走的路！
螞蟻只會在圓的弧線上爬，而不可能‘站起來’，更不可能俯瞰着這個圓從中間虛無地帶爬過去！那它就超維了。
當它從圓的南極，沿着邊線爬到北極，螞蟻科學家就知道：“這就是圓的直徑，它是D！”
之後它又從北極沿着另一邊的邊線，爬回南極。走出一個圓！於是欣喜地宣佈：“圓的周長是直徑的兩倍！π等於2！”
如果有個上帝，非要螞蟻從中軸線走過去，用一個俯瞰視角定義這個圓的線條，那就等於只給螞蟻畫了一條直線，這肯定不行！
因爲一個圓的定義，必然是能從起點一路向前，走回原點，這才叫圓！
所以必須在紙的背面，再畫一條這樣的中軸線。螞蟻從紙的正面走過一次中軸線，再來到紙的背面，沿着第二條中軸線向下走回原點。
如此共計走過正反面兩倍的中軸線，圓周率依舊是等於2。
偶然拓感慨道：“那爲何三維不是3？爲何是個無理數？”
黃極笑道：“我們定義的維度，都是最標準簡潔化的維度。實際上的多維世界比這複雜多了，標準三維模型的π值，就是3。”
“但我們不在標準三維時空裡，所以實際測算值大了一點。”
“宇宙有十種維度，而非‘十條’維度。”
“任意兩種維度之間，都有‘低維過量’、‘高維未滿’的無數維度時空。”
“3與4之間，本來就有無窮多的數，又不是空的。”
真理社二人對視一眼，嘴角泛着苦澀，他們的維度理解竟然有這麼大的問題。
難怪一直無從進步，明明工程上都已經非常發達了，偏偏理論上除了大問題。
“你能數學證明嗎？”偶然拓呢喃道。
黃極微笑道：“我有一套絕妙的證明方法，但你的硬盤太小裝不下。”
宇真波激動道：“怎麼可能！你要說裝不下，我現在就把這顆恆星做成量子硬盤！”
黃極搖頭道：“你就算把可觀測宇宙的所有物質都做成量子硬盤，也裝不下。”
兩人大爲驚駭，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這麼大！不過就是個數學推導，用得着全宇宙的物質來記錄嗎？”
“我把你拍成二維，你的高度爲零，請問你有多大？”黃極笑道。
兩人沉默了，答案是無限趨於無窮大……
黃極解釋道：“現有的數學工具，很難嚴格證明這一點，因爲太低維了。以低維而演算高維，數據往往會趨於無窮大。”
“少了一維，那是天壤之別。”
“所以維度模型必須應用全新的數學工具，我沒法用現有的古典數學來跟你證明圓周率就是維度值。”
“這就是維度科技入門最難的地方。很多文明卡在這的原因，也在於此。”
“正常的方式，便是先假定π爲維度的絕對值，由此建立維度模型，成功解析高維數據之後，就可以反證這一點了。”
真理社的量子蟲洞，在工程上已經非常完善了，真理社四萬年浸淫此道的努力，不是白乾的。
可惜數據模型缺陷太大，所以始終沒有質的突破。
猶如超級計算機還在用着老舊落後的操作系統。
不過這個難題，對黃極來說完全不是問題，當他開始接觸維度科技時，就知曉‘圓周率爲所在維度數的絕對值’這件事了。
等於說，天然就邁過了一道過濾器！很多文明的理論會卡住地方，他直接就跳過去了。
偶然拓激動地發顫，低吼道：“維度模型到底是怎樣的？”
黃極引導道：“其實你們可以想到的，多想想。”
兩人陷入沉思，宇真波忽然說道：“既然維度的絕對值是π，那直角座標系肯定不完備，最好用球座標系。”
“可是，怎麼表達3.1415926個座標軸呢？在球裡不管畫多少個維度軸，它都是整數個啊！”
偶然拓瞪眼道：“告訴我們！黃極！到底怎麼做？”
黃極歪頭道：“如果你們想不到，回去問問你們社裡的天才，肯定有人能想到的，只要知道絕對值爲π，建立模型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宇真波急不可耐道：“我們已經荒廢了四萬年！我快急死了！你放心，我回頭就親自把各大黑暗星際的首腦都給你抓來！你愛咋咋地！”
“知識！知識！我現在就想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定很美！一定美炸了！”
他都衝到黃極臉上了，渾然不在乎自己現在都沒有統一力場保護。
黃極也沒有偷襲，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宇真波沒有任何反抗，眼睛死死盯着黃極。
黃極說道：“單個球座標系當然不行，必須定義球體表面的任意一點都不是‘點’，而都是‘球座標系’。”
兩人大腦嗡得一下，恍然大悟。
如此一個大球是由無窮多個球座標系構成，這與常規數學工具中‘一條直線由無窮多個點構成’，截然不同。
這一條定義，把球座標系升維了！
黃極繼續說道：“不能只定義一層。大球上面的小球體，本身也是由無數的更小球體構成。如此反覆，迭代多少次，就相當於精確了圓周率小數點後多少位。”
“理論上要無窮迭代下去，纔是完美維度模型。”
“在這個模型中，最大球體上任意三維座標的點，同時是無窮個球型座標系上的不同的點。”
“把它們的值全部連起來，就是個無理數。”
“此即爲‘多維體下立體座標系’的函數表達，這裡面還涉及到了立體式的混沌分形。”
兩人如獲至寶，眉飛色舞，開心地手舞足蹈！
偶然拓大聲狂笑道：“哈哈哈！沒錯！隨便說個座標，在這個模型中，它都必然是無理數。”
畢竟圓周率是無法被窮盡的，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圓。放大到足夠尺度，其邊緣必然不圓，否則它就不會是個無理數了。
只要沒有‘無限計算機’，那麼維度模型，只有更精確，沒有最精確。
黃極給的維度模型，也是如此，球體的每一寸地方，放大下去，都是不是圓潤的面，而是無數個更小球體構成的分形結構。
實際生活中，該模型也不需要無窮迭代，能迭代到10的-35次方位數，便已經基本夠用了。
再迭代下去，不過是迭代的越多，越精確罷了。
就好像求π值，求個幾十上百位已經能適用於大多數計算，求小數點後幾億位，也不過是在炫耀計算力。
此多維體函數模型，配上黃極發現的完美維度變陣公式，再結合太微華人與真理社的兩條探索道路上的知識。
黃極成功研發了‘高等維度科技’的高維通訊技術。
真理社耗費大量資源，建立量子集成蟲洞，也不過是傳遞模糊如亂麻般的數據，還需要磨磨唧唧的算很久。
反觀黃極只用一粒量子蟲洞，少許能量，就能輕易超距離發送數據。
只要知道對方的靈魂模型，哪怕人在宇宙邊荒，也能瞬間傳話。
這效率，提高了不知道多少，簡直是指數般的飛躍。
此正是真理社夢寐以求的質的突破。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嗚嗚嗚哇！就是它！”兩人樂瘋了，喜極而泣。
什麼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知識？那就是當他們發現時，立刻能知道‘就是它’！
什麼是真理，即，當聽到的那一刻，便知是真理。
接下來，兩人如同連珠炮一般，問出許多細節問題：“具體的刻度該如何定義？就比如說球心，直接定義成1，還是零？”
“這個球座標系的直徑定義多長？無窮大？”
黃極只給出了模型架構，但這並非維度模型的全部，實際模型必然比這複雜多了，而且還得有相關的分解方程、變陣公式……
工作量不可謂不大，可以說原有的很多數學工具，都得更新換代。
線軸可以無窮長，但黃極這個模型，雖然無窮向內迭代，但它的‘總界’是有限的，只是‘有界無邊’。
所以這個球體不可以是個無窮大的球體，否則這個模型沒意義。
由此也能反證，宇宙其實是有限的。
他們問出許多問題，期待地看着黃極。
然而黃極板着臉呵斥道：“都到這一步了，剩下的還不知道怎麼做？什麼都問我，自己不會做啊！”
兩人頓時一滯。
黃極嚴肅道：“架構就在這裡，你們自己回去把它做完，回頭寫一篇論文，跟黑暗星際的海盜一塊送來。”
“若是不合格，海盜就不用送了！以後也不要來找我。”
這話說的，其實有問題，海盜屬於交易的一部分，黃極給知識，他們抓海盜。回頭把海盜送過來，是理所應當的履行約定。
然而黃極卻說，論文不合格，海盜不用送了！
說得好像真理社抓手下的外圍海盜們，是他們自己的事一樣……。
可偏偏，真理社二人本能情緒中竟然沒有聽出毛病，反而大急：“怎會做不出來！給我時間一定可以搞定！”
“回頭就把論文給你！不合格我原地自爆！你給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