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極凝望着一顆顆黑洞，說道：“與其說是滯留，倒不如說是故意降維，重塑自己的底蘊。”
“故意降維？重新超脫一次？啊……難道說，就是在彌補以前倉促超維留下的隱患？”雨空山馬上聯想到自己超維腦內的缺失。
之前都還聊了，他腦中的不守恆本源被四維時空的法則洗掉，而即便修復，那也和其他‘超維一次’的腦物質有所區別。
這是一種永恆的遺憾，讓雨空山十分在意。
而黃極也說了，到了六維升七維時，會出大問題。
眼前的‘泛宇宙超級大腦’，莫非就是有超維者回過頭來，修補自己的隱患？
黃極頷首道：“這確實也是在修復隱患，但不是主要目的。”
“這還不是主要目的？”雨空山蹙眉。
蘭絕在一旁忽然說道：“我知道了，是爲了永久保留虛空意志吧？”
黃極微笑道：“你很聰明。”
蘭絕的確驚才絕豔，畢竟能在四維時空就發明出白洞粒子的人，放眼歷代超維者也是鳳毛麟角。
很多事情，根本不用黃極解釋，稍作點撥，就自己想到了，思維之敏捷堪稱一絕。
此刻他對於黃極的誇獎，不以爲喜，反而還在凝重地繼續思索。
雨空山請教道：“大哥，到底怎麼回事？”
蘭絕解釋道：“虛空超維者爲何會像你一樣有缺憾？不就是攜帶了六維沒有的低維本源事物超維嗎？”
“你是爲了宇稱不守恆法則，而祂們是爲了‘虛空意志’。”
雨空山恍然大悟，六維沒有虛空意志，就好像五維沒有宇稱不守恆法則一樣，強行帶去，也會不斷消失，如同湖泊上的漣漪，最終被平復掉。
可是，對於虛空而言，‘萬物皆我’的能力太重要了。
沒了任何小號隨意融合分配的能力，那麼超維的就只是虛空大尊，而非‘虛空文明’。
可以想象，大部分虛空超維者，都用自己的超維腦，攜帶了只屬於五維的虛空本源，去六維。
這是不可能長久的，只能算是權宜之策，其會持續地被六維自然規律沖洗，最終同化消失。
如此就像他雨空山一樣，超維腦缺一塊。
雨空山點頭道：“我明白了，虛空超維者因爲這個缺憾，全部都卡在六維，不得上進。”
“帶上去的虛空本源消失後，祂們還得回來重新超維補充。”
“可只是這樣的話，等於無限重複這種權宜之計，沒有意義。”
“所以必須一勞永逸，設計出能一直隨着自己昇華到任何維度的‘永恆虛空本源’技術。”
林立奇怪道：“沒有‘萬物皆我’的能力，就沒有唄。還非得帶着那麼逆天的能力超脫？”
“我們沒有不守恆法則，甚至到了這，星空意志也斷連了，不照樣該幹嘛幹嘛？”
黃極造的星空意志，是四維產物，此刻依舊在四維，沒有帶着一起超脫。
當然，中央厚土，那維繫其運轉的中樞，依舊是黃極……畢竟他就算死了，也可以‘遺計定未來’，維持三千萬……不，現在是一古戈爾年，即10的100次方年。
而林立作爲星空意志的一部分，此刻脫離了，照樣活蹦亂跳，無非是少了‘橙汁之主’、‘二氧化碳之主’之類的權限罷了。
雨空山卻說道：“對我們來說當然行，可虛空覺得不行啊……虛空意志就是‘我’，‘我’就是虛空意志。超維不帶意識，如同自殺。”
“雖然我們看來，還是有個虛空子實體超脫了，並且依舊很強，”
“可虛空覺得，這就是死了。畢竟虛空可是將我們都當成死物的奇葩啊。”
蘭絕凝重地附和道：“我們雖然沒有這種困擾，可若要超脫到七維，也得面臨沒有靈魂法則的問題。”
“所以無論是虛空，還是星空超維者，都是π級靈魂，都得卡在六維。”
林立明白了，虛空打從一落生就有虛空意志，這就是命根子。
而所有生命都要有靈魂，這也是命根子。
沒有前者只是虛空覺得自己死了，但沒有後者則是客觀上，一定會死。
虛空因這五維法則而強大，也因這五維法則而受限，比他們要多了一個小坎。
林立又問：“話說，你能帶着一小塊弱核力本源去四維，虛空能帶着一小塊虛空本源去六維。到時候我們難道不能帶着一小塊六維靈魂本源去七維嗎？”
“臨時法則雖然會不斷消失，但起碼能看一看七維啊，不至於一直卡在六維吧？”
雨空山呵呵道：“靈魂本源，是整個靈魂海！是大聖靈本體！分出單獨一小塊，那叫投胎，不具備作爲本源法則的效果。”
“難不成你要吞噬整個靈魂海？”
“所有人的靈魂，都是從上面分下來的微不足道的渣渣，先不說這有多難……就算有這個本事，還得過其他超維者那一關！”
“靈魂海就一個，怎麼分？”
林立麻了，又來了，又是隻有一個超維名額的情況！
而且，是以吞噬靈魂海爲代價的！
毀掉整個靈魂海，這還得了？至此宇宙再也不會有新物種了！甚至連新生兒都沒有！
“這是斬斷整個宇宙生命支柱的事，不會真有人做吧？”林立看向黃極。
黃極意興闌珊道：“其實這不是唯一超脫到七維的方法，且大家都知道。但……依舊有人在吞噬大聖靈……而且很多……”
林立從黃極的語氣中，聽出一股悲涼。
超維者哪有顧慮？走到這裡，卡住無數年，恐怕任何所有超維者都爲了目標百無禁忌了！
靈魂海是生命源泉，孕育了衆生，猶如母神，現在卻被衆人分食……
“你們也會吞噬靈魂海嗎？”林立詢問雨空山。
雨空山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黃極：“你說的另一條路，就是這黑洞大腦吧？”
“黑洞……是啊，黑洞包含各種特性，它是唯一在任何維度都包含下層全部法則的事物。”
“其實時空粒子並不是最好的超維材料，畢竟不同時空有不同物理規律，黑洞纔是最好的材料！它在任何維度的作用，都只會多，不會少！用它便能締造出永恆法則！”
“黃極，難怪你叫它法則基石，自然魔方。”
“這不僅是締造永恆虛空本源的方法，也是突破六維大坎的方法。”
他自問自答，無比激動。
能用黑洞造虛空本源，就能造靈魂本源。
前面還在困擾六維升七維的大坎怎麼辦，沒想到剛到五維就看到了方向，前人早就探索出了門道，後人用不着從無到有的去想辦法。
六維沒有的本源，在五維造一個帶上去。七維沒有的本源，在六維造一個帶上去。唯一能做到這種事的材料，就是黑洞。
這等於是私人法則，而且不僅限於虛空本源和靈魂法則，電磁力……強核力……弱核力這些本源，六七八維也沒有，如果有本事也在自己的超維腦上建立起來，那就等於隨身帶着各種法則資料包。
同是六維強者，別人沒有電磁力本源，而自己有，就相當於有個法則只作用自己，而別人用不了……這執行力差得不止一星半點。
不過黃極說道：“這可不容易，黑洞包含低維本源，那是它包含，和你有什麼關係？”
“所謂法則本源，聽起來玄乎，實際上就是時空中的物理資訊模型。”
“只有九維黑洞，才配叫法則基石。越低維則表現力越侷限……”
“任何進入黑洞視界的資訊都無法出來，其外在體現只有質量、角動量、電荷量、音荷量、靈魂量等‘幾根毛’。而任何一種本源，都是包含萬象的超複雜系統。”
“用只表達電荷量的東西塑造出‘電磁力本源’，用只表達靈魂量的東西，塑造出‘靈魂本源’這是何等艱難的工程？”
“更別說黑洞笨重、龐大、粗獷、純粹……想要以此爲材料構成自己能用的種種自然本源，難度比用無數普通星球搭積木般拼湊出一臺量子極限光刻機還要離譜。”
林立聽了這話，馬上就體會到其中的難度。
用越小的材料製造機器越簡單，反之則越難。而黑洞這種屬性固定的東西，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也難怪六維強者們，會去吞噬靈魂海，恐怕想的是雙管齊下，兩手都抓。
不過蘭絕等人卻不以爲意，對他們來說，困難不叫事！
“有方向就行，怕就怕沒有路啊……”蘭絕淡定道。
雨空山也笑道：“要有那麼簡單，六維升七維，又哪裡算得上一道大坎？”
黃極悠悠然說道：“嗯，是啊，所有困在六維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呃……”衆人一怔。
隨後林立問道：“我記得維度之主可以奇點爲軀吧？就連宇宙重啓回奇點，亦能不死。”
“而且維度之主執掌一切，如果寄生黑洞超維腦，應該自帶所有本源吧？”
說完這話，他以爲自己又要被噴了。
沒想到雨空山卻道：“不錯，維度之主就是一個維度的頂點，什麼坎，什麼技術，什麼困難工程，對維度之主而言都不在話下。”
一個維度沒有什麼事，是維度之主做不到的，如果做不到，那星神更做不到了，還超個屁的維。
林立聽了，頓時笑道：“那沒事了，我大哥成就維度之主如探囊取物，至於黑洞，那更是玩弄於股掌！”
黃極撇嘴道：“六維時空強者如雲，誰都有能力當維度之主，結果就都達不到百分之百……”
林立一聽就懂，當初解決小虛，也是如此麻煩。
而六維又有衆多虛空超維者，黃極至少都得見一面。
連黃極都如此麻煩，更別說其他人了，六維誰都無法鎮壓所有人，同時也無法團結，結果就是大家都卡在那。
而蘭絕他們不是很清楚黃極的能力，繼而更加凝重。
值此攀談之際，大家身體也沒閒着，在飛速地構建π級之軀，瘋狂地吞吸瀰漫真空的快子能量。
因爲百分之九十五的質能就是那六百億顆黑洞，剩下百分之五也基本是高速快子流，所以整個時空的物理運動模型並不複雜，他們輕易就達到了π級之軀。
又因爲他們的超維腦都是時空粒子構造，早在超維時，就已經蛻變成五維時空粒子。
是以資訊比達到百分之八十，便立地成就星神。
這就是超維之路，不必在每個維度滯留太久的原因。
三維的星神，到了四維也是星神，到了五維同樣是星神，無非是物理模型，運動參數變化的問題。
只要有了五維感，搞清楚了五維運動，那麼演算物理數據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科學發展的主幹，或者說不管幾維的物理基礎，早在三維時期就全部研究完了……
然而，就在他們成爲星神不久後，異變陡生！
真空中，憑空冒出無數反靈魂粒子！
萬物有正就有反，該粒子會與常規靈魂粒子發生正反湮滅。
就見衆多反粒子構成類原子，類原子形成更大結構，最後化爲一塊塊千奇百怪的幾何圖形，如同茫茫然的斑斕積木！
億萬積木就好像被無形水流衝卷一般，朝着衆人匯聚淹沒而來，如若斑斕塊狀物的長河。
一切發生得太快，也太突然，林立完全沒反應，黃極好整以暇。
唯有蘭絕飛速應對，製作了一圈時空屏障，擋住了恍若洪流般的億萬塊積木。
“五維果然有人，祂在攻擊我們！”雨空山驚怒出聲。
然而黃極卻道：“不，這是宇宙大腦的排異反應……”
“排……排異？”雨空山面色古怪，隨後身體長出兩根粗壯的沖天犄角，那是他的因果律武器！
戰鬥！敵人已經動手，無論什麼排異不排異，他都得進入戰鬥狀態！
蘭絕同樣如此，他變身的樣子更可怕，身上無論是頭部還是腦後還是肩膀亦或者軀幹，都有閃電狀的刺角向外延展，崢嶸如光刺巨神。
通體熾白光焰，同樣蘊含大量的白洞粒子！
這可是他獨立發明出來的東西，體內足有一千多噸！
兩人默契地合力驅動因果律，大片大片抹除這些反靈魂粒子。
可這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遙遠的六百億顆奇異地閃爍出高頻率變換的神識力波動，霎時間衆人所處的時空，直接沸騰了！
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粒子蹦了出來，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
既有能合理出現的靈魂粒子、音荷本源粒子，也有明顯不自然的電磁力物質，色荷物質！乃至於……弱核力本源物質！
這可是五維！這些物質能存在，就意味着這臺宇宙黑洞大腦的功能，已經能替代三維、四維的物質本源了！
人家可以用各種低維法則在高維時空下衍生的種種編外能量與技術！這對戰力的加持是巨大的！
果不其然，一些熟悉的質子、夸克、暗元素、靈魂物質以五維形態組合之後，衍生出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未知事物！
眼前的一幕幕，就好像一大團氮基生物內臟與黑色金屬碎片……外加各種未知元素的聚合體……
上面生有許多閃電構成的球體！一顆連着一顆，相互之間還會閃爍跳躍，交換位置！猶如一種畸形的，沒有規律的巨大魔方肉塊！
樣式，還有點像刺狀病毒，閃電球體每閃爍變換一次，這個巨大病毒球體的幾何形象，就會發生極大改變。
並且，從其肉縫裡釋放出許多灰藍色氣體……其微觀結構好像歡脫的跳彈一樣活躍，進行着非常複雜的，好似沒有規律的運動。
蘭絕甩手就是一道高能快子洪流，能量浩瀚至極，速度慢到只有兩倍光速，緩慢而沉重地轟擊在那令人瘋狂的魔方肉塊上。
但是……沒用！
那魔方肉塊吸收了能量，並以更快的速度翻滾而來，釋放出來的灰藍色氣體，更是穿透了蘭絕佈置下的時空屏障！
千鈞一髮之際，一直不動聲色的小虛，忽然從一坨霧狀體，化爲戰船樣式，承載住衆人。
全新的時空屏障出現，包裹着船體，在灰藍色氣體中逆流而上，衝出重圍。
嚴格來說，這一系列舉措，是黃極做的，小虛現在更像是他手中的工具。
“這什麼玩意兒！完全不合理，我都不知道如何毀滅它！”蘭絕站在戰船上瘋狂掃描分析，卻只是驚駭動容。
他都沒看懂自己的攻擊是怎麼被吸收的，也沒看懂那灰藍色氣體是怎麼無視了時空屏障的！
那可是時空屏障！任何物質都只會在其表面傳播，而穿透不了，因爲沒有路啊！
蘭絕這樣的強者都麻了，強悍如他，打的都是很清晰的戰鬥，即便有什麼超前科技，也能看出一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完全看不懂！
“是編外物質和能量，那氣體裡應該包含了靈魂物質，繼而具備了可以在時空中躍遷的性質，一般的時空屏障是擋不住的。”
雨空山苦澀解釋，他比較瞭解編外能量這一塊，畢竟他體驗過，之前他就靠着升級到四維的弱核力本源，衍生出種種編外技術，欺負過林立。
沒想到，現在輪到他們被欺負了，眼前的怪物更可怕，不光有弱核力本源，電荷、色荷、音荷統統都有！
“不都是以前我們研究透徹的規則嗎？怎麼會衍生出完全未知的事物？”林立驚恐道。
他是真驚恐，恐懼來源於未知，而眼前的怪物，有一種凝如實質的未知氣場，讓他不寒而慄！
這是一種靈魂本能上的異悚感。
黃極安撫林立道：“你嘗試理解他就不會靈魂顫慄了……”
隨後，他給林立發送了一個物理模型，看完之後，雖然覺得很扯淡，但林立果然就沒有那種異悚感了。
黃極同時也給其他人發了一份，說道：“這灰藍色事物，其實也不能稱之爲氣體，只是看起來像罷了。”
“它主要是由宮元素和窮元素構成的！還夾雜了一部分反靈魂投影粒子，三者都能進行五維運動，有機地結合在了一起，所以非常怪異。”
蘭絕臉色凝重，宮元素和窮元素？
一個最重的音荷物質，一個是最重的電磁物質。
這倆都不是來源於一個維度的東西，竟然能組合？還加個五維的靈魂投影粒子，這都碰不到一塊！
如果在三維，那麼音荷物質就是暗物質，不與電磁物質發生反應。如果在四維，那麼電磁物質只是音荷物質不做第四運動時的一種相態，也不能相互反應。靈魂在三維那更是虛無縹緲，連質量都測不到的東西。
但是，因爲宇宙黑洞大腦的存在，構成了相關本源，繼而它們都是五維物質了，能在一起結合。
原本都不能相互作用的東西，一旦相互作用和排列組合，那會怎樣？那當然就完全是他們不知道的東西啊！
因爲這都超出了他們的科技體系，或者說超出了正常自然科學。其化學效果，物理性質，真就只有天知道，是屬於宇宙冥冥中的編外組合，而非自然組合。
如果是自然科學，哪怕未知，也可以做試驗，把這個和那個如此排列試一下，也就能知道是什麼化學效果，或者物理效果了。
可是眼前的魔方肉塊，根本看不懂，連實驗都實驗不了，因爲他們沒有相關的五維本源！只有人家能用，他們組合不了。
人家把三維的規則，四維的法則……蜷曲到了五維，這是法則升級！本源超維！是本不該並存的物理系統被可怕的科技手段強行融到一起的結果！
這是完全編外的領域，是他們的邏輯暗面，是他們的科學盲點！
是暗科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