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啊……身體好重……羅拉努力地睜開眼睛,卻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覺得模糊的視線中有個白色的人影向自己走來……這股味道……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是醫生嗎?
就算是意識還不太清醒,但是對這種情形羅拉實在的是太熟悉了,自己又住進醫院了嗎?爲什麼?又是因爲我的心臟嗎?雖然一時之間還沒理清頭緒,羅拉卻本能地想要撥開醫生伸向自己的手。
“不要亂動,你還在打針。”羅拉感覺自己的手被另一個人溫柔地握住。
是誰的聲音這麼溫柔?羅拉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好模糊啊,羅拉眯起了眼睛,努力地想看清那個人是誰。
“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吧……醫生說你這段時間太過於勞累了。”那個人輕輕地撫摸着羅拉的頭髮,體貼地呵護着她。
是誰對我這麼好?有他在身邊羅拉就感覺很安心。
口好渴,喉嚨好痛,羅拉張開嘴巴,卻無法發出聲音。
“口渴嗎?來,我餵你喝點水……不要急,慢一點……”那個人用調羹將熱水吹得稍涼,一口一口地餵給羅拉,直到她搖着頭表示不想再喝,才停了下來。
怦——!怦——!怦——!羅拉又聽到了心臟的跳動聲……
羅拉突然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原來是你……原來……一切都是因爲你……
“謝謝你……琴……”羅拉微笑着,再次沉沉地睡去。
琴音驚愕地愣在那裡,眼睛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看着羅拉,剛剛……剛剛羅拉睡去前說了什麼?雖然她沒有發出聲音,可是,看她的口型,她……她叫自己……叫自己……琴?
“羅拉居然叫我琴?她居然叫了我那個只有若心纔會叫的名字……”琴音跌坐在椅子上,腦中不停地重複着同一句話:“羅拉居然叫我琴?”
家庭醫生兼至交好友的黃志新察覺到琴音的不妥,即走到琴音身邊,拍着他的肩膀問道:“琴音?你怎麼了?”
“啊~?啊……”琴音回過神來,笑着說道:“我沒事,只是看她昏昏沉沉地睡了兩天,到現在才終於醒了過來,我總算鬆了一口氣,人一安下心來,就覺得有點全身無力了。”
“嗯?我應該告訴過你,羅拉之所以會一直睡着,是因爲我在藥里加了適量的安眠藥,因爲她現在急需營養和睡眠……不過,我怎麼看你好像這兩天都沒怎麼休息呢?喂,你快給我回你的牀上去,我可不想同時照顧兩個病人。”黃志新瞪着琴音說道,希望他不要再給自己加重工作量了。
“不,我沒事的。”琴音望了羅拉一眼,又看向黃志新,問道:“你之前說羅拉嚴重的營養不良以及睡眠不足……可是,徐叔說羅拉雖然吃得很少,但是每天都多多少少會吃些東西的,徐叔對飲食是十分注重營養搭配的,這你是知道的,那爲什麼羅拉還會營養不良呢?”
“嗯?”黃志新託着下巴擡起頭,這是他思考時的固定姿勢。想了一會兒,黃志新望向琴音,說道:“原因只能有一個,那就是羅拉根本就沒吃過任何東西。”
“可是徐叔說他每天端過去的飯菜羅拉都有動過啊?”琴音揉着太陽穴,看來兩天裡極少的睡眠讓自己的思考能力減弱了。
“徐叔可曾親眼看到羅拉吃過東西?我說的是親眼!”黃志新拿起一支注射器,衝琴音比劃着,說道:“我給你注射一針營養液補充體力吧。”
“我拒絕!”琴音立刻謝絕了黃志新的好意,想了想,又說道:“沒錯,徐叔並沒有親眼見過羅拉吃過東西……”
黃志新走到琴音身邊,看着牀上即消瘦又虛弱的羅拉,說道:“看來,她只是對你們做做樣子,這樣的話,等她醒過來後,我要好好的給她做一個檢查,我現在懷疑她有厭食症。”
“厭食症?”琴音吃驚地問道。
黃志新聳了聳肩,說道:“嘛,現在還只是懷疑,一切等她醒了之後再說吧,不過,看她剛剛的樣子,她好像十分討厭醫生,之後的勸說工作就交給你了。”
琴音點了點頭,心中卻沒有把握能勸得了羅拉,如今這種情形,要不要給喬尼打個電話呢?但是,如果喬尼來了,他一定會妨礙自己,調查羅拉心臟的捐贈者的事情就不那麼容易了。
……可是,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吧,羅拉畢竟是魯賓的親生女兒,自己是應該把羅拉目前的狀況告訴魯賓,而讓魯賓得知羅拉的近況卻又最爲自然的方式,就是打電話給喬尼,喬尼一定會轉告給魯賓。
羅拉是魯賓親生女兒的這件事,按道理,做爲琴音來說應該並不知情。
黃志新彎下腰,稍稍靠近羅拉,仔細地端詳着她,難以相信地說道:“我真沒想到,這個弱不經風的女孩子就是寫了好幾部熱播電視劇的名編劇。”
琴音笑,笑黃志新還沒見識過哥特版的羅拉,否則他一定會更吃驚的,真想看看黃志新那時的表情。
黃志新直起身,指着琴音,問道:“你笑得好詭異啊……不過,她爲什麼會住在你這裡?難道……羅拉真正交往的人是你嗎?”
琴音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是那麼八卦啊,既然你的愛好未變,那前些日子的新聞你應該看過吧,說我們公司正在投資拍攝一部百集電視劇集,編劇還是羅拉,所以,她在我這裡是爲了這個……”琴音拿起牀頭櫃上的文稿,繼續說道:“她暈倒前剛剛完成的五十集劇本。”
“你這算什麼?既然不會給我看,就不要向我顯擺!”黃志新恨恨地說道,羅拉的新作令他饞涎欲滴。
“看來,我要對你多加防範了,我真怕你爲了先睹爲快,趁我不注意時偷襲我,隨便給我注射一針什麼,在我無抵抗能力的時候把劇本搶了去。”琴音笑着說道。
“哈哈哈……”黃志新大笑,笑夠了,即對琴音說道:“那我還是先回去吧,省得你緊張兮兮地防着我。”
“你這就要回去了?”琴音問道。
“是啊,這隻針已經打完了。”黃志新熟練地拔掉羅拉胳膊上的針頭,對琴音勸道:“其實,你也可以去休息一下的,羅拉在安眠藥的效力下,她今天是不會醒過來的……啊,不過這話我兩天就對你說過,估計今天你仍然不會聽我的。”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琴音搖了搖頭,再次拒絕了黃志新的提議。
黃志新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琴音有時候還真是固執得可惡,自己雖然是他的大夫,他卻是經常無視醫囑而隨心所欲。就像十多天前,他的手明明還不到拆下夾板的時候,他卻對着自己講了一大堆理由,足足講了三個多小時,在迫不得已及逼於無奈的情況下終於遂了他的願,還好他的手恢復得還不錯,不然自己一定會至死內疚的。
“等明天睡美人醒了之後,你一定要把她帶到我的醫院裡來,我必須給她做個詳細的檢查。我覺得她的身體肯定還有其他的狀況。前天只是對她做了一些基本的檢查,在發現她營養不良又睡眠不足後,爲了儘快讓她身體恢復過來纔不得已將進一步的檢查延後。”
“知道了。”琴音點頭應道。
“那麼,我走了。”黃志新向琴音揮了揮手。
“那麼,恕不遠送。”琴音笑着攆人,正是因爲是至交好友,纔可以如此地開着玩笑……琴音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叫住了黃志新,認真地問道:“志新,如果我想救我的一個親人,需要做一個器官移植手術,可是,器官的來源卻並不合法,那麼,你會幫我嗎?”
“嗯~?這個嘛……等一下……”黃志新看着琴音,問道:“你是認真的?”
琴音用力地點了點頭。
“白諾心?白若心?是誰?怎麼了?癌症?哪裡?”黃志新知道琴音所說的親人只能是白家兄妹。
“比喻。”琴音搖了搖頭,補充地說道:“但還是請你認真考慮一下,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你可會幫我?”
黃志新認真地想了想,說道:“這個……我無法回答你……但是,如果你非要一個答案,我只能回答你兩個字——也許!”
“機率?”琴音又問道。
“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各佔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黃志新認真地說道,隨即換了一種玩笑的口吻,笑着說道:“如果是若心的話可能性就會大一點……啊,不如這樣說,如果是若心,肯定,如果是白諾心,百分百否定,哈哈……”
琴音聽了黃志新的玩笑話,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送走了黃志新,琴音又回到羅拉所住的客房,坐在她的牀邊。
琴音在看着羅拉,因爲安眠藥的效力,她一直沉睡着。隨着她的一呼一吸,她的胸口一起一伏,薄薄的衣衫下面,手術的疤痕清晰可見。
琴音看着羅拉胸前心臟的位置,在那道疤痕下面,跳動着的,究竟是誰的心臟?
未知的痛苦,猜測的折磨,琴音嗚咽着,輕聲地問道:“你告訴我……你的心臟……可是……可是若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