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我想到好笑的事
庫拉索愣了愣,眼睛慢慢睜大,終於出現了一些明顯情緒變化的跡象。
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星川輝,難以置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看見她等同於默認了的反應,星川輝也同樣大爲震撼。
他萬萬沒想到,唐澤那怎麼聽怎麼像是胡扯的說法,居然很有可能直指事情的真相。
庫拉索和琴酒,並不是天生的銀髮,而是實驗出了問題之後造成的一種後遺症!
唐澤是怎麼搞明白這一點的?還有他的怪盜形態……
他不是說joker的銀髮紅眼是他考慮到視覺效果,用假髮配合特殊能力搞出來的嗎,他是不是在胡扯騙他們?!
震驚歸震驚,星川輝好歹記得自己此刻的任務,勉強維持住了表情的管理,轉過頭看向前方,免得被庫拉索發現他的異常。
在庫拉索看來,明智吾郎輕飄飄地拋出了這個重磅炸彈,觀察完她的反應,沒什麼太大波動地轉過頭,繼續開他的車去。
“看你這個樣子,我的猜測與真相沒什麼出入。”他這樣說著,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說的東西分量有多重一樣。
“……你居然能知道這種消息。”只用了很短的時間思考這件事,庫拉索就從對方的履歷中找到了可疑之處,“所以,你在把那份東西上交之前,已經擅自看過它了。”
離開吞口家之前,明智吾郎一直只是組織的底層成員,他與組織實驗的關係,主要是被實驗,是根本沒可能接觸到如此核心的機密的。
而他一戰成名,從無數平庸的普通成員中脫穎而出的戰績,就是他拿到代號的那次。
殺死唐澤昭,搜查唐澤夫婦的核心研究資料,並替代掉唐澤昭的身份,爲組織繼續創造價值。
這個內心絕對不安分的傢伙,真的會老老實實如要求的那樣,從沒擅自打開過那些資料嗎?他從中發現了什麼呢?
庫拉索的眼神搖晃了一下,很快重新平靜了下來。
對方會將這一點透露給她,應該也是在之前的試探裡對她的立場有所猜測,並且想要對她提出一些要求,纔會直接找過來,與她完成這樣一次對話。
她只要繼續聽下去就可以了。
“那份資料裡沒有那麼詳細的東西,他們都幾年沒見過唐澤昭了。我只是查到了一些有趣的內容,所以有了一點自己的判斷罷了。”復讀著耳機中內容的星川輝說到這裡,打了個磕絆,頓住了話頭。
就算是以團長素來大膽的行事風格,對著一個還在組織控制當中的能力不低的殺手,這樣暴論也還是讓人非常一言難盡。
輕輕吸了一口氣,星川輝閉了下眼睛,豁出去一般將最後一句話也說完了。
“我手裡有一些你一定感興趣的東西。想要獲得解藥,掙脫出如今的困境嗎,庫拉索前輩?”
————
“在嗎,岡崎女士?”站在標註著姓氏的標牌前,服部平次對著門口的對講機喊了兩聲,“我們是剛剛聯繫您的那位警察的助手,可以麻煩來開個門嗎?”
他等了一會兒,對講機沒有任何迴應。
這很不尋常,之前在電話里語氣那麼激動,情緒很明顯已經崩潰了的岡崎澄江沒道理不給出一點反應。
與站在他腿邊的柯南對視了一眼,服部平次直接擡手拍了兩下門,又伸手擰動了一下把手。
本應被鎖好的把手,輕而易舉被轉動了,屋門就這樣直接應聲而開。
“門沒有鎖……”頓感不妙的柯南跟著他走進了屋裡,開始挨個房間檢查起來。
“沒有人,不知道跑去哪裡了。”不大的公寓很快被兩人檢查完畢,服部平次眉頭緊鎖,被一種不妙的感覺所籠罩。
已經精神緊繃的神經質女性,會在什麼情況下,在警察已經反覆囑咐她呆在家中等待警察支援的時候,擅自離開最有安全感的家呢?
被人脅迫?接到了兇手的聯繫?
如此思考著,服部平次拿起了玄關邊的固定對話,向著最後一通來電回撥了過去。
對面很快接通,在服部平次出聲了之後,阪田祐介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平次啊,我已經轉過了彎,再有三四分鐘就能趕到了。你已經找到岡崎女士了嗎?”
“不,她家裡人去樓空,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你在那通電話之後有再聯繫她嗎?”
“沒有,我那之後一直在專心開車,這邊太堵了。我都已經要求她千萬別出去了,怎麼還隨便亂跑……”
“你快一點過來吧,情況有些奇怪。”服部平次說完掛斷了電話,不詳的預感愈發強烈。
在電話中緊張萬分地說自己要被殺的人,在這種危急時刻擅自離開,接下來發生的情況恐怕就……
“叮鈴鈴——”
這一次響起的,是柯南的手機。 щщщ✿ttκǎ n✿CΟ
“喂,唐澤?怎麼了,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
“你們兩個已經上到公寓裡去了嗎?那你們走到西邊的窗戶,往下看。”
兩個人走到了西邊的窗邊,拉開窗簾,朝著樓下看過去。
站在公寓花園中的唐澤正擡起頭,似乎在尋找他們的位置,招了招手。
與此同時,電話中傳來了唐澤平靜的聲音。
“前面的公共廁所裡,有一名女性的屍體。勒痕,胸口插著一柄匕首……我猜她就是你們在找的岡崎澄江了。”
————
“躲進了這麼遠的地方嗎?”看著車子漸漸遠離繁華的市區,周圍的樹木逐漸茂密,庫拉索平靜地點了點頭,“難怪我們在市區始終找不到他。你是怎麼發現他的行蹤的。”
“偵探自然有偵探的辦法。”星川輝鎮定地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麼,注意力全在耳中唐澤那邊的動靜上。
負責找人的自然不會是星川輝,是諾亞利用了唐澤提供的信息,調用了一些更加複雜的東西,兼有認知世界提供的提示,鎖定住了沼淵己一郎的位置。
車也不是他開的,這輛車的機械結構在幾個改動之後全面交由諾亞接管,已經在認知世界開車開的很熟練的小機器人,毫無阻礙地操縱著小轎車穿行於車流之間,星川輝全程基本就是在“表演開車”。
畢竟諾亞作爲一個年僅兩歲的人工智能,當然是不可能有駕照的,總得有個有駕照的坐在車裡裝一下。
而他一路上的注意力,都是停留在自己的耳機中的。
這次的計劃當中,他們依舊是很有可能在相遇之後互換身份的,所以保持通訊,一方面是由於和庫拉索的交涉至關重要,必須由唐澤來指導他這邊的對話情況,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消息互通,避免身份發生變化之後露餡。
此刻,他就靜靜看著車駛離寬闊的柏油馬路,駛向樹木繁茂的小道,耳中聽著對面警察們的動靜。
“死者岡崎澄江,39歲,死因初步判斷,也是被勒死的,根據出血量推測,與之前的三起案件相同,都是在死後才被利器刺穿了胸口的。”蹲下身檢查著屍體情況的阪田祐介說著,隱晦地看了唐澤一眼,“你們是什麼時候,怎麼發現屍體的?”
這個叫唐澤的傢伙,真的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哪怕是慢半拍的離開了車輛之後,他也沒有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兩個急切的偵探,而是閒庭信步,完全保持著勻速地前進著。
如果不是實現做過路線規劃,他知道哪裡有可以抄的近道,真的是差一點就要和他撞上了。
這哪裡是協助他們來做調查工作的,這明明是給兇手一個人增加難度來的……
“是我發現的,就在你抵達現場的幾分鐘前。”唐澤收回看向建築角落的視線,對上了阪田的眼睛,用不緊不慢的口吻敘述道,“我覺得前面的探查工作可以交給服部他們,我更擔心有可疑人員在岡崎女士家附近,所以我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圍著公寓樓的方向查看了一圈。”
阪田祐介僵硬了片刻,只感覺冷汗慢慢浸溼了背部的襯衣,心底響起了一串警報聲。
這個傢伙,居然有在樓下轉圈嗎?那他,會不會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的動向?
該死,自己當時急於抹平時間差的問題,行動沒有特別謹慎,甚至都沒注意到樓下還有沒有其他人。
說起來,他剛剛在凝視的方向,正是他將這輛早就準備好的同型號的車子,原本停著的地方。
沒有注意他的微妙神情,服部平次皺著眉分析道:“所以,就在我們剛掛斷電話,到我們抵達西都公寓的這二十分鐘時間裡,岡崎女士就被帶出來家裡,然後殺害了……”
沒能趕上時機的柯南嘆了一口氣:“現在,關於這些人過去的線索又斷了。兇手或許是故意的。”
“你們已經很努力了,也確實比開車過來的阪田先生還要快不少。”唐澤看了阪田祐介一眼,彎了彎眼睛。
隔著開始不斷分析的服部平次與柯南,阪田祐介定定注視著唐澤隨著笑容掩藏起來的藍眼睛,突然產生了一個確定的想法。
這個人,發現自己的秘密了。
“怎麼了?”看見直視著前方的明智吾郎,突然開始笑了起來,庫拉索遲疑地停住了話頭,“我說的話有哪裡可笑嗎?”
“不,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表情相當愉快的星川輝隨意擺了擺手,“不用在意我。”
唐澤又在嚇唬人了。
這種仗著對情況的額外瞭解,故意搞點事情整人,有時候嚇唬嚇唬兇手,有時候逗一逗偵探的狀態,真是手欠到了極點,但唐澤似乎就是很喜歡這麼幹。
光是聽那邊的對話,他都能想象的到,阪田祐介將會如何疑神疑鬼,心情劇烈波動。 ωwш• ttκā n• C○
真可憐啊,這個兇手,在聽說了他的際遇之後,自己原本還挺同情他的呢。
庫拉索看著他因愉快的弧度而顯得十分溫和的側臉,審慎地忖度了一會兒自己之前說的話,確認並無什麼問題,只好將信將疑地繼續這個話題:“沼淵己一郎就算落進警方手中也已經沒多少時日可活,所以他的生死不是任務的關鍵。”
捕捉到唐澤小聲絮語的星川輝很快反應過來,庫拉索是在指上交上去的那個出自風戶京介之手的失憶裝置。
經過了灰原哀以及阿笠博士的傾力改裝,這個東西已經做不到精準快速地消除某一段時間記憶的功效,要麼毫無效果,要麼直接劑量過大,精神失常。
而且經過一定步驟的刺激和治療,這一過程是可逆的。
沼淵己一郎,或許知道了某個有一點重要,又沒那麼重要的信息,不至於讓組織大動干戈,卻也需要專程讓人趕在警方逮捕到他之前,將之處理乾淨。
“看樣子,我還是爲組織做了不少貢獻的。”星川輝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想起唐澤頂著一臉亂七八糟的塗鴉重新易容,屬於庫梅爾的陰險假面下頭,是熒光色的兒童畫,就很難嚴肅的起來。
庫拉索明顯把他的笑容理解成了別的意思,她謹慎地將裝著東西的包放到了另一個方向:“我知道你很厭惡這個東西,但這就是我的任務。”
所以你可不要一個發神經把東西給弄壞了,圖紙組織那有,弄壞這一個也不頂什麼用,反而還會害的她不得不殺人滅口。
就算是個無可救藥還被判了死刑的強盜殺人犯,她也不想爲了組織殺了他。
“不能驚動警方,也是任務的條件之一。”不是很放心的庫拉索補充了一句,“有幾件案子他們還希望推到沼淵的頭上,讓警方起疑也會擾亂計劃。”
耳機的那頭,唐澤跟在搜查岡崎澄江家的偵探們身後,發出了細微的笑聲。
這種事,一聽就是朗姆的作風。
朗姆這個人,比起組織這種非法集團的二把手,更像一個喪盡天良的資本家,這種“降本增效”的風格,組織的其他人一般不會這麼折騰的。
“怎麼了,你笑什麼?”聽完了電話錄音,正在沉思當中的柯南耳尖地捕捉到了唐澤的輕笑,敏銳地轉過頭,“你有什麼發現嗎?”
唐澤忍了一下,剋制住了也說一句“我想到好笑的事”的衝動,生怕一個沒忍住玩了梗,他和星川輝得在通話的兩頭笑出一個循環來,順著自己的視線,指了指前方的東西:“你看這個。”
接到了局裡問詢的阪田祐介暫時離開去報告事項了,現在房屋的這個角落,就只有他們三個人圍著答錄機,討論案件的相關情況。
39歲的岡崎澄江是個有過婚姻又離異的女性,離異的時間似乎還不長,這副被撕了半拉,露出了相框底部廣告頁的婚紗照,足夠證明這一點。
“……是個情緒表達很直接的人呢。”想到了她生前最後那通電話裡可怖的,如同爆鳴一般的尖叫聲,柯南的表情也複雜了起來。
“嗯,想來她的脾性,應當是較爲急躁的,否則也不會聽見第一通留言,就在驚慌中直接到了心齋橋。兇手或許是抓住了這一點,纔會僅隔了那麼短的時間,就留下了第二封留言……”服部平次也開動頭腦,思索起來,“該說兇手是足夠了解她呢,還是說兇手,因爲什麼原因,時間格外緊迫?所以才……”
其實他分析的還挺有道理的,兩點說的都很對。
發現了曾經的“共犯”接連死去的岡崎澄江,正處於緊張的狀態當中,而需要藉助他們幾人爲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的阪田祐介,也確實時間緊迫,安排上出一點差錯,就是當場暴露的結果。
但唐澤的重點不在這裡。
“我沒讓你們看那個,我指的是照片地下的那張廣告。”撕的狗啃一般的相片邊緣,恰巧露出了下方用於做襯紙的硬質廣告頁,唐澤指了指上頭鮮紅的跑車,“我看見這個,突然想起來,被用刀刺穿在幾名死者胸前的錢包裡,還有一樣東西。”
智商很高,聯想能力也很豐富的偵探們只花了一兩秒鐘,就齊聲說出了答案。
“駕照!”
結束了與上司的通話,走回他們身邊的阪田祐介,被兩個人整齊的呼喊聲叫的腳步一僵。
他驚悚地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唐澤,心裡又一次犯起了嘀咕。
如果偵探和警察們遲遲不能意識到自己佈置的理由,那麼他確實是準備主動提醒他們這一點。
——畢竟他並不是真的在漫無目的地殺人,他是想要報復他們,也爲自己謹慎了一輩子,始終盡職盡責,希望帶出來的學員們都能具備良好的安全意識到父親正名。
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醉駕的人,就是他的父親了。
所以讓他們瞭解到事情的原委,優先級比其他都要高。
他是不會讓這羣人渣死的莫名其妙,而是迫切希望隨著死亡威脅的逼近,這羣人能痛哭流涕,真切地懺悔他們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惡。
話雖如此,這種事被唐澤給點明,雖然確實避免了他主動透露可能引發的嫌疑,他心中的驚仍舊比喜要多。
這個年輕人,這雙淺淡的,格外懾人的藍眼睛,彷彿真的已經穿過迷霧,直直注視著他的心靈一般。
自己到底,暴露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