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校服就說符合甲子園的要求什麼的,這也太扯淡了吧。”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服部平次撇了下嘴,還是迴應了PD的呼喚,走了出來。
學生這種身份,對偵探來說可不算是什麼加分項,他向來是不喜歡穿校服的類型,更別提他的高中還是對校服要求很嚴格,不允許隨便修改的那種了。
“既然都說了是甲子園,多少要有點年輕人的朝氣嘛。”站在化妝間門口的白馬探彎起眼睛笑了笑,“這樣打扮不是挺好的嗎?”
“……你怎麼沒換衣服?”服部平次看向依舊穿着西裝與條紋襯衫的白馬探,眉頭跳了跳,“說的像真的一樣。”
“啊,因爲我不是在國內上的高中,我留學的學校對制服沒有什麼要求,我平時上學也是穿便裝的。”白馬探攤了攤手,“不相信可以看看我在國外的採訪和案件現場的照片,我一直如此打扮。”
“可是你不都已經轉學回來了。你們學校沒校服的嗎?”服部平次粗黑的眉毛這下跳個沒完了,更加不服氣地掰扯,“江古田高校的校服不是和我的差不多嗎?”
“哦?你還挺關注我動向的嗎服部君。”白馬探露齒一笑,“我纔剛剛正式入學呢,還沒有收到我的校服,自然沒得穿了。”
服部平次很想反過身把自己的備用校服拿出來說那你穿我的,看看白馬探的表情,好歹是忍住了。
或許是因爲這傢伙有種工藤新一和明智吾郎的縫合體的感覺,身上不僅有工藤的那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傲慢,還兼有明智吾郎常見的裝腔作勢,有一種討厭的特點集大成之後令人格外反感的感覺……
“與其批判我,你不如先看看那邊。”白馬探擡了擡下巴,示意他注意另一邊走出來的人,“雖然我能理解這是因爲他現在沒有在上學,自然沒校服可穿,但他可比我過分吧?”
在走廊的另一頭,提着手提箱,完全原封沒動的唐澤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頂着幾個人的目光彎起眼睛笑了笑:“怎麼了各位,是在等我出場嗎?”
“少自戀了你。”服部平次不客氣地抱起胳膊,“你既然都沒校服可穿,還跑回化妝間做什麼?”
“咦?我穿的是校服啊。”唐澤故作驚訝地睜大眼睛,原地轉了半圈,“怎麼,看不出區別嗎?那可能確實是我太懶散了吧。”
服部平次皺着眉使勁打量他,看了半天之後,還真看出了一絲區別。
“伱戴的這是你學校的徽章?還有,這個裡頭的襯衫……”
“是啊,這是我母校的校徽。”撥弄了一下領口的黑白徽章,唐澤又扯了下領口,露出裡頭的白襯衫,“我高中上的是不對外招生的私立學校,在衣着方面要求比較嚴格,我穿習慣了,高中畢業之後也一直穿這套衣服……看不出來,你還挺關注我的嘛服部君,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了。”
“……那是因爲你一直就只穿這一套啊!”忍無可忍的服部平次大聲說,“你們幾個纔是,能不能少自以爲是一點!”
他是什麼重要評委還是什麼心動女生啊?一個二個那麼喜歡說他關注他們幹什麼?!
“嗚哇,這麼快就吵起來了嗎?真精神。”時津潤哉做了個掩住耳朵的動作,也湊到了他們身邊,“什麼嘛,結果你們的衣服一個個整的這麼帥氣,搞得我都有些不自信了。”
他身上穿着的是和工藤新一類似的灰藍色西裝,也是日本高中較爲常見的一類制服樣式,加上他的相貌在一衆帥哥里半點不出挑,站在兩個仗着自己有國外背景睜眼胡扯的偵探邊上,確實略遜一籌。
說完這句話,時津潤哉自己也意識剛剛的話有些露怯,不由變了臉色,飛快轉移起了話題:“說起來不是還有一個嗎?最後一個人呢?好慢啊,是校服樣式太複雜了?”
“國內的衣服不都差不多嗎?最多有點學校會用揹帶褲什麼的,說複雜也……”服部平次搖了搖頭,餘光一掃,看見從另一邊的更衣室走出來的人,眼睛不由鼓了鼓。
等、等下,這邊是女更衣室吧……?
越水七槻有些生疏地整理着自己的領巾,看見所有人投過來的目光,愣了愣,本能地看了眼時間:“咦,用了這麼久嗎?抱歉,太悠閒了有點。”
用拳頭壓了壓嘴角,唐澤掩飾地咳嗽了一聲。
雖然爲了區分自稱,唐澤在心裡給越水七槻現在的自稱自動翻譯成了小生,但越水七槻使用的自稱boku,其實就是男性會常用的自稱。
僕boku,在日語的自稱體系裡是相對不那麼粗獷、性質平和一點的男性自稱,所以就是會翻譯成“小生”,而爲了強調個性、強調自己並非傳統意義的柔弱少女,某些年輕女性也會使用這個自稱。
越水七槻會這麼說,就是爲了給自己營造那種年輕氣盛性格跳脫的形象,儘可能地貼近高中生的身份,畢竟她的年紀其實已經20了,是個大學生來着。
但配合上她較爲中性的聲音和長相,諸如服部平次之類的傢伙,肯定是第一眼沒認出來她其實是女孩子的就是了。
越水七槻調整好了領巾,又扯了扯裙襬,似是煩惱的樣子:“小生的高中規矩實在是太多了,要完全按照要求來着裝還挺麻煩的。裙子的長度必須到膝蓋下3-5釐米,領巾必須打的左右對稱,必須統一穿黑色襪子。不許燙染頭髮,可以化妝但不可以修眉毛……哎,我天生就不是黑色頭髮,害得我被好多老師警告來警告去的……”
她是爲了給自己不適應且緩慢的更衣速度做出解釋,但震驚的服部平次重點根本不在這個上頭。
“你,你是……”你原來是女的啊……
意識到後半句話尤其失禮,服部平次勉強是把這句話嚥下了肚,用眼角瞄了一圈在場諸人。
工藤和他,還有那個叫時津潤哉的,都是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的樣子,明智吾郎和白馬探卻只是笑了笑,似乎對此早有預料一般。
於是服部平次立刻撐住了氣勢,話頭一轉:“你這會兒是上節目,又不是上學,放鬆一點也沒關係吧。”
越水七槻撥了撥自己的劉海,很是煩惱:“不好說哦,萬一節目播出之後,要說我敗壞學校的形象,那我上個節目還得給他們寫檢查……”
“哈,太誇張了吧……”
“誰知道呢……”越水七槻聳了聳肩,目光越過幾個人的肩頭,若有似無地對上了唐澤的眼睛。
這個策劃從始至終都是越水七槻自己,卻在經過明智吾郎和水無憐奈的處理之後,搖身一變,成了工藤新一的手筆。
她倒是不介意署名權的問題,畢竟按照她的規劃,這個綜藝是要翻大車的,她明裡暗裡其實是坑了日賣電視臺一把,讓他們出了錢卻又啥都落不着,這樣還能降低真兇的防備心,誤以爲和案件暗合的謎題,是來自於工藤新一的無心之舉。
她主要是擔心,電視臺方面的擅作主張會給她原本的規劃造成影響。
她必須要讓真兇在鏡頭前展露出醜態,承認自己的無能與錯誤,修正之前的刑偵方向,她纔有徹底將朋友營救出來的希望。
這個時候,可不能出岔子……
唐澤回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點了點手錶。
他已經先一步利用在職權方面的上綱上線,讓水無憐奈誤以爲自己跑來搞這個節目是有什麼更深層次的目的,也就變相將控制權轉移到了自己手中。
雖然多有變數,但綜藝的方向還是會控制在他們手裡的。
想到這裡,唐澤隱晦地向後瞄了一眼。
在那裡,打扮成普通電視臺工作人員的松田陣平正裝模作樣地幫助島袋君惠搬運着道具,並在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無聲無息地將準備好的竊聽器貼在了時津潤哉的衣襬上。
“好了,按照流程的話,接下來就應該是等待水無憐奈小姐來找我們了。”點完手錶,唐澤裝作回憶起流程的樣子,“不過,都這個時間了,她怎麼還沒來?”
“啊,主持人小姐嗎?我剛剛出來的時候她應該還在自己的化妝間裡。”越水七槻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女更衣室,“我去問問好了。”
她當先一步,上前禮貌地敲了敲門,三次之後,裡頭卻沒有任何迴應。
“奇怪,我出來之前看她確實還在裡頭啊……”她說着,作勢抓住了門把手,然後眉頭一擰,就低下了頭,看向自己的手心。
一些紅褐色的溼潤液體出現在她的手掌上,並且正在順着她的掌紋流淌,完全還沒有凝固的樣子。
“門把手上沾着血!”她緊皺眉頭,轉頭看向身後的人,“這個房間反鎖了,備用鑰匙什麼的有嗎?”
“沒有這種東西啊,這是化妝間和女更衣室,考慮到個人隱私,當然是只能從內部反鎖了。”旁邊的工作人員連忙擺手。
“那可麻煩了。化妝間的話,如果和我們那間結構一樣,應該是隻有兩扇通氣用的窗戶吧?”白馬探托住下巴,“直接連在通風管道上,還在走廊那麼高的位置。不好確認情況啊。”
“不好確認現在也要看一下狀況,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時津潤哉表情嚴肅,彷彿立刻進入了破案的狀態當中,“找一下梯子好了,看看通風管道的尺寸……”
他還待要繼續往下說,就看見服部平次夾起了胳膊肘,二話不說,合身撞向了門扉。
都看見血了,這幾個人還能這麼氣定神閒地討論怎麼觀察內部情況,真坐得住啊!
“喂喂,你……!萬一水無小姐在換衣服……!”越水七槻大喊了一聲,但已經來不及制止了。
更衣間的門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敞開,內裡連接着化妝間的門同樣開啓着。
在背對着他們的方向,一個熟悉的身影伏倒在化妝鏡前,捲曲的頭髮與高高紮起的馬尾,還有她身上那身剛剛見過的服裝,都在證明越水七槻說的沒錯,水無憐奈確實就坐在化妝間裡。
而她的背後,一把寒光閃爍的利刃正正插在她背上,鮮血順着她的衣服沾滿了她身下的凳子,已經在地上匯聚出了一小灘血泊。
“天哪,水無小姐!喂,水無……”服部平次睜大了眼睛,擡起腳就想要朝裡頭衝,卻被身後的白馬探拽了一把。
姿態同樣悠閒的還有明智吾郎,望着前頭怎麼看都是命案現場的狀態,玩味地笑了笑。
“假的。”看見服部平次不解的視線,唐澤輕聲說,“我都說了,我對血的味道很敏感。”
說完,唐澤的視線一轉,充滿興味地看向時津潤哉。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哪怕是發現了端倪的白馬探,也知道這多半就是節目組設計的環節了,姿態很自然地觀察着周圍,努力獲取着信息。
唯獨這個油頭粉面,原本很喜歡刷存在感的傢伙,卻是臉色一白,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
他當然得退,因爲他肯定回憶起了某些熟悉的場景。
這就是唐澤給水無憐奈修訂過劇本後,針對時津潤哉的第一關。
一年前,在北海道的某個海濱度假村裡,一個女性在更衣室中更換泳衣時被來自身後的兇手持刀刺殺,現場房門反鎖,最後一個離開房間的人堅持說,自己走的時候死者還是活生生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起懸疑的密室殺人案,也是時津潤哉打響自己名氣的開端。
他是靠着破獲這個案子在當地開始小有名氣的……假如,他當時真的破解出了真相的話。
案件的兇手被確定爲了倒數第三名離開房間的女生,也是和死者一起來度假的閨蜜,雖然證據上有些許瑕疵,但檢方採信了時津潤哉的說法,已經對兇手提起了公訴。
而這,就是唐澤認爲的他製造的第一起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