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
葉凌天閃入陰影裡，低聲自語。
在這樣落針可聞的夜裡，一聲恰似呢喃的低語令衆人渾身一顫。
一股沉悶的窒息擴散，似乎攫住了所有的喉嚨。
看着地上死亡的同伴，一股涼颼颼的寒意從背上直往上躥。
這些人似乎沒有想到他們要刺殺的對象竟然擁有這樣的實力，一時間眼神發顫，心底都有些畏懼。
但在，下一刻，他們卻是仍舊迎了上來，給身後的人讓出了空間。
遠攻用箭，近攻用劍。
十餘支明晃晃的利劍憤然出鞘，直接刺向葉凌天藏身的陰影，錯落有致，並沒有集中攻擊一處，而是圍攻在那片陰影四周。
紛亂的利劍封死了前後左右後退的空間，任何一個方向都必然遭遇殊死的抵抗。
這些縱橫交錯的利劍似乎帶着天地間某種玄妙的道理，瞬間將葉凌天身周的黑夜隔成了無數的小塊。
“劍陣！”葉凌天輕語，眼神一凝。
縱橫的利劍，輕輕一絞。
劍光凜冽，黑夜如同轟然破碎的鏡片，四散而飛。
黑夜都碎了，那麼藏身在黑夜裡的人自然無法存活。
很多人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帶着微微的笑容，爲這場輕而易舉的勝利。
曾經無數次，有很多人就是死在這樣的劍光裡，臉上帶着絕望的恐懼。
這一次，一定也不例外。
然而，他們的笑容卻因爲接二連三的碰撞聲凝固在臉上。
哐當！
哐當！
最前面的幾人只感覺手中一痛，一道血線飄飛，手中利劍掉落在地。
葉凌天隱藏的身軀並沒有任何的停留，趁着這一抹驚駭，身形如一團陰影突破重重防守，遁入牆角另一片陰影裡。
他的呼吸沒有任何的停頓！眼神凌厲而冷靜。
黑暗裡，驟然幾聲慘嚎，那幾人抱着手臂，劇痛鑽心，疼痛不已。
玄天真氣犀利無雙，形如劍氣，指哪打哪。
“殺！”
不知是誰發出憤怒的一聲咆哮。
所有劍光動了，不再拘泥於一片陰影，而是放射性的狂亂轟擊。
葉凌天的身體從黑夜裡衝出，像狸貓一樣衝入一人懷中，手中玄天真氣彈出，瞬間破入腹內，將那人五臟六腑砍瓜切菜一般切得粉碎。
猩熱的鮮血噴涌在地上，一道慘白的劍光亮起。
身旁一人反應過來，耳中似乎聽到了內臟**抽搐的聲音，反手就是一劍橫掃。
嗤的一聲輕響，凌厲的劍光撕裂了黑夜，襲向側方，竟是絲毫不顧同伴的身體，要將他連着那名未知的敵手斬殺殆盡。
一道亮光如同黎明前第一縷曙光照耀了山河，這名男子卻駭然的往後疾退。
那道詭異的身影向後一跳，堪堪避開他橫掃千軍的一劍，這一劍的劍光似乎貼着他的鼻尖而過，只差分毫。
然而就在分毫之外，他看到了一雙冷靜到極致的雙眸，雙眸之中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這是怎樣一雙駭人的雙眼！
將距離控制得剛剛好，這名男子心中忽然閃過一絲荒誕的想法：他是故意的。
葉凌天的確是故意的，不靠近，如何能讓玄天真氣發揮最大的效應？
嗤！
也就在此時，這名男子突然覺得手腕很冷。
這時，他才驚覺這一聲輕響竟然是從自己的手腕上響起。
一低頭，忽然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心中的恐懼放大到了極點。
“我的手，怎麼斷了！”
男子持劍的手掌和手腕脫離開來，灑出一團浪花般的鮮血，一如地上那團巨大的血花。
葉凌天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上前再次補刀，一絲玄天真氣飆射，直接刺入對方心口。
砰！
男子眼神渙散，倒地身亡，鮮血順着手腕的傷口如同溪流一般流出。
刺鼻的血腥味瀰漫了整個巷子。
“第二個！”葉凌天冰冷的聲音響起在夜風裡。
這一次的聲音足夠清晰，所有人都聽到了。
然而卻更加恐懼了。
身體在不自覺的顫抖，握劍的右手已經顫抖不止，連劍都抓不穩了。哪怕拼命雙手抓劍，依然感受到劍尖的顫抖。
“殺！”葉凌天狂吼一聲，手中玄天真氣翻飛，如絲絲如劍氣飛舞。
敵人雖多，然氣勢被壓制，趁勢而爲，事半功倍。
“這是什麼劍法？”
“這是……劍氣！……這少年用的是劍氣！”
衆人惶恐，劍氣之威，遠勝尋常，這怎麼抵擋？
這些已經陷入驚恐境地，手足無措的劍客慌亂的抵抗着，目光時不時焦急的瞄了一眼後方一個角落，希冀得到支持。
葉凌天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眼角一瞥那處角落，暗道：“原來在這裡！你還不出來麼？倒是真沉得住氣。”
後方街巷裡一處陰影裡，粗略一看，這裡似乎什麼都沒有。
唯有走近了纔可以看到，在那一團陰影裡潛伏着一個蒙面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貼着牆壁依靠，雙眼微眯，抱劍不語，渾身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
前方慘烈的廝殺聲讓他雙眉微微蹙起，雙耳微動，似乎在傾聽着什麼，時而露出一絲真誠的微笑。
他在聽劍！
任何的劍術，包括飛劍，以不同方式、不同角度進攻時，都會產生不同的聲音。
這樣細微的聲音，差別極小，很多人是分辨不出的，但是對某些天賦異稟的人來說，卻是能夠從出劍的角度、速度上判斷出很多東西。
顯然，這個蒙面黑衣男子便是這種天賦異稟之人。
他的劍，常年抱臂而生，如同溫養，以自身氣息溫養劍身，才能體悟到劍體本身的情緒。
他出劍，必然是在對方出現破綻的時候，一劍刺出，取其頭顱。
所以，他很少失手。
他的名字叫做慕容白。
慕容琦手下頭號殺手，出道以來，從未失手。
這也是此人哪怕向來冷冰冰，可是依然爲慕容琦所倚重的原因。
在慕容白看來，此人非常厲害，將軍交代任務的時候，他還以爲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在葉城裡，他們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想要追尋一個人，實在是太容易了。
的確，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此人，甚至做好了獅子搏兔全力以赴的準備。
然而，他終究是小看了對方。
此人劍氣如此犀利，每一道劍氣都帶着無可匹敵的氣勢，而且自身上下全無遺漏。
也就是說，此人渾身上下，竟然沒有出現破綻。
不知道是刻意的防範還是真的招式無漏，劍招完美。
總之，沒有破綻。
那就只能等，他有的是耐心。
他像以前一樣，冷靜的等着。
空氣中有風吹過，他聞到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卻置若罔聞。
聽，劍的聲音，又一條生命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