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春節過後,黃正元爺爺給了黃正元五百塊錢,奶奶把錢給他縫到了內褲裡,他便跟一個新疆的廣西老鄉座火車離開了廣西。
黃正元的父親對黃正元的回來非常的不高興,說;“磐龍鎮的學習條件那麼好,你爺爺又是領導,你他媽的就不知道爭點氣,跑回新疆來幹什麼,豬腦子呀你?”
中國曾經多少地主在政權更替中淪爲貧農,又有多少淪爲農民的地主崽子不甘命運的安排?無人得知,反正黃士仁骨子裡反對自己的兒子與農民爲伍。這也是黃正元后來一直把他爸爸恨不徹底的真正原因,即使再窮,即使再艱苦,書是一定要讀。爲了不讓黃正元跟一幫農民的兒子在一起變成農民,他把黃正元弄到了城裡的一所中學讀書,這個學校就是大米市最垃圾的中學——城郊中學。
不過,城郊中學再垃圾也比紅旗鎮中學強多了。實際上,當時的新疆的所謂鎮和廣西的鎮比起來,那是沒法比的。廣西的一個鎮人口至少在十萬以上,這還不算外來人口,新疆的一個鎮,人口一萬還得把女人肚子裡的算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外來人口,來一個就辦戶口算本地人了,包括黃正元。所以,這裡的鎮中學,環境很差,學生也很少。而市級中學就不一樣了,宿舍,食堂,寬大的操場,籃球場,應有盡有。
但是,城郊中學還是個垃圾中學,黃正元到城郊中學讀書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煩,這麻煩跟黃正元在廣西和蘭三刀混過有點關係。因爲他完全忘了這裡不是廣西磐龍鎮,這裡是新疆大米市,而且是大米市最爛的中學——城郊中學。
城郊中學顧名思義就是以收納城郊適齡學生爲主的中學,城郊包括郊區的城裡人,準城裡人和外來的黑戶以及農村人。當然,進不了重點中學的市區垃圾學生也往這裡塞,所以這裡的學生非常雜。但是基本可以分成四人幫;
一,市區幫;就是以市區學生爲主。
二,城郊幫;就是以城郊本地居民爲主的一幫學生,而且父母都是吃公家飯爲主的,比如工程隊。
三,農村幫;就是以更鄉鎮農村的學生爲主,比如紅旗鎮,新豐鎮等。
四,外來幫;就是以城郊外來黑戶爲主的學生。
在這四人幫裡,人數最多的要數農村幫,但是最具權威的是城郊幫,畢竟這裡是城郊中學嘛,但實際上城市幫最具實力,因爲人家是城裡人,有錢。這一點從中午打飯口就可以看得出來。
新疆人吃飯主要以麪食爲主,比如饅頭和掛麪以及拉條子,當然,菜是必不可少的。此時的城郊中學還沒有教學樓,所有的教室和宿舍都是磚混結構的平房,所有的學生不管住宿的不住宿的學生中午都在同一個食堂打飯吃,食堂和鍋爐房靠在一起,沒有就餐的餐廳,只有甲乙丙丁四個露天打飯的窗口,每到中午時分每個窗口就是一個長長的打飯隊伍。飯菜的檔次也根據甲乙丙丁分了出來,甲菜飯口有七五白麪饅頭和肉吃;乙菜飯口有拉條子拌麪吃;丙菜飯口是豆芽湯,紅豆腐和黑饅頭,丁飯菜口只有黑饅頭和紅豆腐。菜的價格分別是一元,二元,三元,四元,飯菜的檔次決定了四人幫的地位,不用說,甲窗口就是城市幫的地盤了。
黃正元因爲初入此地,不知道這個規矩,也不知道價格,因此黃正元看哪個窗口的菜好就往哪個窗口鑽。由此黃正元排在了城市幫的甲窗口,這個窗口的菜裡面有肉,而且饅頭特別白,不用看就知道是七五面,因爲八五面做出來的饅頭都有點黑。
“小子,站錯隊伍了吧?”一個戴小白帽的同學衝黃正元叫道。大米市回民比較多,他們是中國最早富起來的一幫人,因爲他們自古就以從商爲主,即使政治動盪年代也不例外,所以他們都很拽。
“你算哪根蔥,多管閒事?”黃正元現在已經養成了說大話的習慣,拿新疆人的話說就是;幹牙擦。
這話一出口立即惹來麻煩,一羣人把黃正元圍在了中央,這種場面黃正元見得多了,不能裝衰。他拿着飯盆推開前面的人直接把飯盆伸進飯口;“師傅,來份芹菜炒肉。”
“四塊錢一份。”
“再拿三個饃。”
“一個兩毛。”
“給你四塊六。”黃正元打完飯揚長而去,這幫人估計是不知道黃正元是什麼來路,看他這麼拽,竟然就看着黃正元愣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出了飯口黃正元就後悔萬分,因爲這一頓就吃掉了這個禮拜一半的伙食費。走到操場邊,一個比黃正元還瘦個子還矬的同學走到我身邊說道;“你小心點,他們晚自習會找你麻煩。”
“你和我一個班的,我見過你。”
“是,就坐你前面,我叫段南飛。”
“我叫黃正元。”
“我知道,你作業本上寫着呢。”就在黃正元和段南飛蹲在操場上開飯時,一個梳四六中鋒的學生走到跟前喊道;“喲,尕河南也交朋友啦?少見呀。”段南飛一聽端起飯盆轉身就走了,黃正元一看來的這傢伙個子挺壯,心裡有點怵,假裝沒事人似的端着飯盆開溜。身後傳來一句話;“小子,晚上戴上安全帽。”
晚自習,黃正元把蘭三刀送他的牛角刀緊緊地揣在褲兜裡,謀劃着如果照面就先放倒一個來個殺雞給猴看。可是,一直等到自習課快結束了也沒見人來找茬,以爲今天沒事了,就放鬆了警惕。
“黃正元,幫我個忙。”同班的一個帥哥叫黃正元,他叫李德寶。
黃正元問;“什麼事?”
李德寶說;“你出來就知道了。”
黃正元此時完全沒有料到黑手會是本班的同學,當他剛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門開了。黃正元只覺得後心疼了一下,慣性地往前一撲趴在了教室外面,接着就是一陣亂腳,牛角刀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到城郊中學讀書的第一天就被人暴打了一頓,這口氣黃正元怎麼能咽得下?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這幫傢伙仗着人多,沒事就跑到你跟前騷擾你,連晚上睡覺也不放過。
週末,黃正元決定回紅旗鎮搬救兵,心中惡狠狠地罵道;“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知道,我的兄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