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看了看仲秘書，貌似覺得小仲在這兒，他有點說不出口。
小仲看了看趙牧晨，這個時候他還真不敢離開這個現場。
“說吧--小仲不是外人--”趙牧晨說道。
楊茂盛使勁兒嚥了幾口唾沫，然後用手扯了扯領導，額頭上的汗珠子又開始滾落下來了。
這屋裡開着空調，非常舒適的溫度，楊茂盛卻是覺得渾身上下都像火燒一樣難受！
小仲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到他這副樣子，真是替他難受！
這個囧樣，還來向助理彙報工作？這不是自討沒趣嗎？今天白天已經讓助理煩心的了，沒想到他晚上還要來再次煩人！真是要讓人徹底厭煩他了！
小仲本想給他倒杯水的，但是，看老闆那架勢，他還是忍住了。
“助理，我，我請求您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是--不是要故意拿納稅人的錢去打水漂的--真的--我是--我是聽了那些專家的意見--而且，而且當時也有--也有集團裡的領導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啊--”
楊茂盛終於鼓足勇氣支支吾吾結結巴巴地說了這樣一番話。
趙牧晨冷眼看着他，這說的是他媽的什麼廢話？誰參與了誰沒有參與，都記錄在案的！這麼大的項目，專家學者領導，一個都不會少！還要他跑到這兒來瞎扯淡彙報這個？
“你明白自己的問題在哪裡嗎？”趙牧晨盯着他問道。
“我，我明白--明白--”楊茂盛結結巴巴地說道。
“那你說說，你的問題在哪裡？”趙牧晨冷冷地問道。
“我，我--我該死--”楊茂盛突然間在趙牧晨面前跪了下來，接着就痛哭流涕道，“助理，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請您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給我一次機會好嗎？看在我上有八十多歲的老母親要奉養，下有十來歲的兒子要撫養，李助理，您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別查我，別抓我，求求你了，李助理！”
趙牧晨被楊茂盛這麼撲通一聲跪下去給嚇得站了起來！
他頓時就怒了：“胡鬧！起來！你給我站起來！一個大男人，像什麼樣子！”
如果說趙牧晨原來還不是那麼徹底瞧不起這個人，那麼這一刻，他算是徹底明白楊茂盛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他居然會跪在他的面前請求他不要抓他，不要查他！這不是愚蠢嗎？簡直就是愚蠢透頂！
小仲也被楊茂盛這個舉動給嚇壞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能下跪呢？而且這樣跪在助理的面前，這是要幹什麼？逼宮嗎？只會讓人更反感，讓他自己死得更快！
真是個愚蠢的傢伙！
“楊局長，您別這樣，起來吧？”小仲走上前，想把楊茂盛給拉起來。
但是，楊茂盛卻是很固執地跪在那兒，痛哭流涕地懺悔道：“李助理，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痛改前非，一定好好爲人民服務，我一定牢記集團的教導，絕對不會辜負集團對我的栽培--李助理--求求您了！”
趙牧晨簡直是氣得眼裡要冒火光了！真是不可救藥！這個時候，說這些有什麼用？
“我現在命令你，站起來！”趙牧晨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聽得出是十分嚴厲的。
楊茂盛被他這一聲給嚇得停止了哭泣，驚慌失措地擡起頭看着趙牧晨，確認助理是真的生氣了，他猶豫了一下，緩緩站了起來。
趙牧晨走到了客廳高層，來回踱着方步，表情卻依舊是十分嚴厲的。
“你現在回去，記住兩點：第一，好好檢討自己，有錯必糾；第二，主動承擔責任，主動承認錯誤。給不給你機會，不是我說了算，是法律說了算！集團對待犯了錯誤的幹部處理原則，你比我清楚，你想要機會，自己去爭取吧！”
趙牧晨說完，邁着方步走進了書房。
楊茂盛站在那兒，臉上還掛着淚痕，卻是神情木然的。
他知道自己真的是徹底玩完了！李助理的話就是讓他主動去自首啊！可是，自首也是死啊，而且死的更快更徹底啊！這年頭，誰會去自首啊！自首的都他媽的是全世界最大的傻子！
可是，難道出了自首，除了等死，他就沒有別的路了嗎？
“楊局長，走吧，助理的話，您好好想想--”小仲看着楊茂盛說道。
楊茂盛木然地移動腳步，完全是一副行屍走肉了。
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聲音，死了，死了，完了，完了--
然後他踉踉蹌蹌地走出了趙牧晨別墅的大門，行屍走肉般地走到自己的車邊，上了車，消失在了小仲的視線裡。
此刻趙牧晨站在書房的窗簾後面，看着楊茂盛那絕望的身影，心裡也涌起一種莫名的同情。
領導最怕的就是前途的終結，身陷囹圄的恐懼。但是，在他們一步步走向腐敗的深淵的時候，他們卻是渾然不覺的。直到有一天，突然間面對這樣的一個結果的時候，他們似乎才恍然大悟，痛心疾首，追悔莫及啊！
集團培養一個能幹的好乾部不容易。但是，毀掉一個幹部，現在卻是十分的簡單容易。面對利益和誘惑的時候，能有幾個人做得到心如止水？
將心比心，趙牧晨也知道，現在幹部面臨的誘惑和考驗越來越多，稍有不慎，就會滑入罪惡的深淵不能自拔！他自己也在隨時接受這樣的考驗！面對這來自各個方面的誘惑！對於錢財，他可以儘量做到屏蔽。錢財乃身外之物，不能讓這些東西掐死了自己的脖子，掌控了自己的命脈！但是，他也有經不起誘惑的時候，那就是面對女人，確切地說就是面對顧雨薇丫頭的時候，他徹底淪陷了自己。
他知道，如果說他有軟肋，絕對就是出在這裡。
楊茂盛究竟有多大的問題，趙牧晨不知道。但是，看楊茂盛今天的表現，一定是問題不小的！否則，楊茂盛如何會這麼害怕，不惜在他面前下跪來懇求給他一次機會。只是，這樣的機會，趙牧晨不能給，也沒有這個權力去給。
一切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小仲返回到書房，開始整理趙牧晨寫過的書法。他發現，老闆今晚寫的都是一個字：“悟”！
反覆寫了四張，但是每張的字體都不同，有楷體的，也有隸書的，狂草的，甚至還有小篆的。
第一次看到老闆用不同的字體卻寫同一個字，小仲不知道老闆爲什麼寫了這麼多不同的“悟”字？
收拾完了，小仲看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他估計今晚老闆也沒有心情再去做其他的事情了，於是說道：“老闆，您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趙牧晨點點頭，說：“你打個電話給北江集團助理權紀德，讓他密切關注楊茂盛的情況，今晚開始對他實施監視，以防出現意外！”
小仲明白老闆的意思，說：“好的，我現在就打！”
已經莫名其妙死了一個蔣慶連，不能再讓楊茂盛發生這樣的意外！老闆一定是這個意思。
小仲趕緊撥通了北江集團助理權紀德的電話，把趙牧晨的話如實轉告了一遍。
權紀德大概只用了一秒的時間，就充分領悟了這句話的含義，馬上派出相關人員，對楊茂盛進行監視居住。
小仲離開後，趙牧晨想起自己該給顧雨薇丫頭打個電話了。
今天接到妹妹趙成玉的電話，讓他對將來顧雨薇的生活還是產生了一點擔憂。
事情往往是想起來簡單，真正做起來，卻是非常複雜的。
趙成玉是他妹妹，和他這個哥哥之間，可以無話不說，推心置腹的，因爲他們是親兄妹，有這樣一層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血脈關係。但是，趙成玉和顧雨薇之間呢？似乎真的沒有任何的聯繫。這樣兩個女人沒有接觸過，一點兒都不瞭解，他愣是要把她們弄到一起來生活，會不會發生什麼不愉快？
顧雨薇之前已經說了她的這個擔心，趙牧晨總覺得不存在。但是，今天聽了趙成玉的話，他心裡果然產生了這樣的一點擔憂。
可是，除了趙成玉，他還真的沒法相信其他任何人。
看來要雪藏丫頭一年，還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啊！
趙牧晨第一次想到了，要真的把丫頭送出國去。不是等到快要生了，而是要儘早，越早越好。
他想着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撥通了顧雨薇的電話。
幾天沒有接到趙王的電話了，顧雨薇心裡有些不高興了，但是，她又不敢在工作時間貿然給他打電話，怕影響了他的工作。
“丫頭--”趙牧晨的語氣可以裝得比較輕鬆，“這兩天過得怎麼樣？那天晚上你回家了嗎？”
哪天晚上？顧雨薇被趙牧晨問得有點找不到頭腦。想了好一會兒，她纔想起來是週六她在汪雁家陪汪雁的時候，趙王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沒想到趙王還記得這事兒呢。
“那天晚上我打車回家了--”顧雨薇說道。
“爲什麼不讓小仲去接你？這樣才安全！”趙牧晨說道，現在他很害怕丫頭一個人出去，外面存在太多的安全隱患，丫頭現在可是重點保護對象啊！
“不想麻煩人家，打車也方便--”顧雨薇說道。
“以後晚上不要出門，你身體剛恢復，還要好好休息，而且你肚子裡還有我們的寶貝啊，得格外小心，知道嗎？”趙牧晨說道。
“知道，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顧雨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