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趙牧晨馬上離開餐廳,回到了書房裡。
如果可以,他真想現在就逃離這裡!永遠都不要回來!太讓人難受了!
可是,想到今天是過年,想到女兒還在家裡,想到自己對章家老太太還有責任,他又不能如此意氣用事。就算是心裡再堵得慌,再難受,再不情願,今天這場戲還是要唱下去的,一定要唱下去的。
於是,他強忍着心裡的不痛快,告誡自己不管怎麼樣,都要好好過完年,只要過了今天晚上,從章家老太太那兒回來之後,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於是,趙牧晨洗漱好了,穿戴一新,再次站在了客廳裡。
章兗慧依然坐在臥室裡沒有出來,洛洛不知道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還是到主臥室去陪着媽媽了,趙牧晨沒有看到她。
“洛洛,我們要去姥姥家了——”趙牧晨大聲說道。
其實,他是在說給章兗慧聽。這是大事兒,章兗慧一定不會拿這個事情開玩笑的,老太太的身體不好,這個年要是過不好,那麻煩可就大了!
果然,章兗慧從主臥室裡出來了,雖然臉上還是冷若冰霜,但是,她已經拾掇好了自己,化了淡妝,穿上了外套,依然是那麼的雍容華貴。
洛洛也從她自己的臥室裡出來了,臉上的表情木木的。
“走吧,先去老京城的小吃鋪,我們買點你姥姥喜歡吃的東西——”趙牧晨看着洛洛說道,也看了看章兗慧。
章兗慧走到衣架那兒,取下圍巾戴上,一家人一起出門了。
一路上無語,誰也沒有說話,就連洛洛都沉默了。
趙牧晨只顧着開車,先去採購了點吃的東西,然後直接來到了章家大院裡。
外面還是很冷,寒颼颼的,下車後,趙牧晨提着東西,跟在章兗慧的身後,一家三口像以前一樣簇擁着走進了章家大院。
老太太聽說趙牧晨回來了,甭提多高興了!
她坐在大門屏風對着的迴廊那兒,看到趙牧晨進來,就眉開眼笑了!
“牧晨啊,是你嗎?”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他。
“媽媽——是我!我回來陪您過年了!”趙牧晨馬上在老太太跟前蹲下來,握着老太太的手說道。
章家老太太對他,一直都很好,這一點趙牧晨心裡是很感動的。
說一千道一萬,是他趙牧晨辜負了章家啊!對不起章兗慧,更對不起章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對他的培養和疼愛!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老太太拉着他的手激動地說道,“孩子,你可是回來了,怎麼這麼久也沒來看看我啊!你不知道媽媽想你嗎?”
老太太說着說着就老淚縱橫了,像個孩子那般委屈起來了。
看得趙牧晨心裡也是好一陣難受,他深感慚愧啊!
“媽媽,對不起,今年牧晨的工作太忙了,幾個月也沒有回京城,但是,牧晨心裡也是一樣想您的,媽媽!”趙牧晨動情地說道。
“孩子啊,你這麼久不來看我,媽媽擔心你啊!”老太太癟着嘴說道,“擔心你工作太累了,忙壞了身體;擔心你成天就知道工作,而忘記了家裡還有老婆孩子;擔心你長時間不回家,和兗慧之間出問題啊——”
趙牧晨被老太太的話說得是好一陣心驚啊!
都說老太太腦子不清醒,聽這話一點兒都不糊塗啊!清醒得很啊!
“媽媽,您別擔心,我們好好的——”趙牧晨說道,然後拉起章兗慧的手,“是吧,兗慧——”
章兗慧站在那兒,一時間有些木然,她本能地想掙脫趙牧晨的手,但是,當着母親的面,她還是忍住了。
她也在媽媽的跟前蹲了下來,點點頭,說:“媽媽,別擔心,牧晨回來了,我們好好的——”
只是,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是有些哽咽的,眼裡更是無法抑制地淚水溢滿了眼眶。
媽媽是坐在輪椅上,由小保姆推着的,偶爾能下地走走,但是,走的時間很短,老太太的身體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章兗慧不想讓媽媽擔心,她跟趙牧晨說過,要陪着媽媽過一個開心的春節。
“好,那就好,那就好!”媽媽各握着他們的一隻手,很是激動地說道,老太太流出的是高興的淚水。看到女兒女婿還有外甥女一起過來,她高興啊!
“奶奶,您不能激動——”小保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來,喝口水——”
老太太很聽話地接過小保姆遞過來的保溫杯,喝了兩小口水,很是舒心地看着趙牧晨和章兗慧。
她擡頭看到了一直站在那兒的洛洛,笑呵呵地說道:“妮兒,過來,和爸爸媽媽一起,陪着姥姥,我們照張相,以後你們不在我身邊,我就看看這個照片,就感覺你們在我身邊了——”
章兗慧被老太太這句話說得頓時就捂着嘴哭泣起來了!
媽媽今天怎麼這麼清醒,說的每句話都這麼讓人傷感啊!章兗慧很怕很怕,她似乎感覺到某種不良的預感!
“媽媽——大哥呢?我姐呢?還沒來嗎?”章兗慧問道。
老太太邊笑邊點頭說道:“兗軍來了,陪着兒子在後院玩兒,下雪了,大家都高興啊!你姐姐說是去帶個人來給我看,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章兗慧點點頭,說:“媽媽,等我姐我哥他們都來了我們一起照全家福吧,好嗎?”
“好,全家福要照,我和你這一小家子先照,來,小玲,給我們照相——”老太太招呼身後的小保姆說道。
“好嘞,相機我早就準備好了!”小保姆笑着說,變戲法似的從老太太的輪椅後面的兜子裡掏出了一個單反相機,“這是奶奶讓兗軍叔叔拿過來的,早就準備好了!”
章兗慧知道媽媽的意思了,現在她老了,就希望兒女能經常回來看看她,這些人當中,數趙牧晨最遠最忙,一年到頭也難得見到幾回,所以老太太早就想好了,要和趙牧晨照相。
老太太一點兒都不糊塗啊!
章兗慧,趙牧晨,和洛洛,圍在老太太身邊,對着鏡頭努力擠出笑容,留下了一張很珍貴的全家福。
他們剛照完相,章兗軍帶着妻子和兒子從後院來到了前院,看到趙牧晨來了,章兗軍很興奮,上來就握着趙牧晨的手,使勁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牧晨啊,好久沒有見到你了!現在要見你,是不是得提前預約啊?”
“大哥,你這是在批評我!我檢討,我深刻檢討——”趙牧晨笑着說。
“呵呵——你呀,再忙也要回家啊!老太太天天在我耳邊唸叨你,我是她親兒子她不念叨,天天唸叨你,你說我是不是會吃醋?”章兗軍笑着說。
“大哥批評得對,是牧晨做得不好!以後我就是再忙也要抽時間回家,抽時間來看望媽媽!”趙牧晨很真誠地說道,一副做檢討的架勢。
“呵呵——我今年調回京城來了,陪老太太的時間多了些,你不一樣,職位高,擔子重,壓力大,隔得遠,回來一次也是政務纏身,我理解,我理解——”章兗軍說道。
趙牧晨被章兗軍這麼一說,簡直有些無地自容了!
他知道章兗軍也對他有意見,只是不知道章兗軍是不是知道他和章兗慧章兗梅之間的事情?按照章兗梅那個架勢,是藏不住秘密的,章兗軍知道的可能性很大。
“大哥是孝子,牧晨慚愧啊!”趙牧晨說道,“我父母那邊,我也是一年都沒有回去了,還是年初帶着兗慧和洛洛回去了一趟,這邊老太太也沒盡到孝心,真的很慚愧——”
趙牧晨嘆息着,其實是在告訴章兗軍,他自己的父母他都沒有時間回去,兩邊都是一樣的,他應該能夠理解啊!不是他不想回,實在是走不開!
“嫂子——”趙牧晨很親切地喊了一聲站在章兗軍側邊的潘江敏。
“你好!”潘江敏笑着迴應道。
潘江敏也是個很知性的女人,在京城集團電視臺工作,從主持人幹到欄目的總導演總監製,現在年紀大了退居幕後,曾經是京城電視臺的當家花旦,年輕的時候長得也是十分漂亮,和章兗軍可謂是郎才女貌。
潘江敏的弟弟潘江軍現在在江油集團任交通廳廳長,潘家也是個顯赫的家世。相對比而言,這裡只有趙牧晨是草根出身,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不過現在章家最有作爲最有出息的就是他趙牧晨了,因爲他已經到了封疆大吏的級別,也可以說是沒有辜負章老爺子對他的栽培。
大家正聊着,只聽得門外就傳來了一個大嗓門兒——
“媽媽,我回來啦!”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章兗梅從屏風後面走了進來,她的身邊,站在那位趙牧晨見過的老外傑克!果然是章兗梅的新男友,只是不知道這個洋鬼子是章兗梅的第幾任男友了。
章兗軍看到章兗梅又是帶着一個洋鬼子進來,眉頭馬上就蹙了起來!
第一個找的就是洋鬼子,結果被人家傷害了,一輩子未嫁,現在倒好,老了老了,還是找個洋鬼子!怎麼這麼輩子就註定要死在洋鬼子的身下了?
真是豬腦子,記吃不記打!
“媽媽——大哥,嫂子,兗慧,牧晨——洛洛,貝貝,小玲,我向大家隆重介紹,這位就是我的男友——傑克!加拿大人,來中國投資的商人!”章兗梅很得意地介紹道,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趙牧晨看到章兗梅這麼自信地介紹這個小男朋友給大家認識,心裡覺得真是滑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