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風鈴不是普通的風鈴,是一種能夠感知陰魂的五色紙風鈴。
當然那紙也不是普通的紙,而是一種墓紙。
按照傳統的習俗。我們這邊清明給先人掃墓的時候。會有一個壓墓紙的儀式。先將生長在祖先墳墓上的野草。用鋤頭或鐮刀整理清除,再用小石頭或磚塊將墓紙壓在墳上。表示這個墳是有後嗣的,否則很容易被人誤以爲是無主的孤墳,而受到破壞。
正常的人家掃墓壓的墓紙就是普通的紙錢。而這種方士用的則是紅黃藍白黑的五色紙。並把這些五色紙滴上雞血。用草皮壓在墳上,然後在墳地四周擺上十二張銀紙,來護住五色紙。這麼做除了傳統的意義外,還是一種血祭的象徵。
這種五色墓紙在九天以後。如果還在墳上,而沒被風吹走。方士就可以將五色紙取回。而用這種五色紙做出的風鈴,平時即便是有風,它也只是跟着擺動,並不會發出聲音。只有在鬼魂經過的時候,纔會發出一種類似抖動紙張發出的嘩啦聲。
公司的門口就有一串這樣的風鈴。所以當我聽到嘩啦啦的響聲。就知道玄浩文的鬼魂肯定是跟着我們來了。
我將裝有供香的香薰盒子從揹包裡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同時我又在屋子的一個角落點上了一盤犀角香。這種犀角香我曾經在酷愛下棋的老劉頭那裡見到過,也見識過。殘卷裡也有記載,這種特殊的香,是從一種墨角白犀牛的犀牛角里提煉出來的。而這種墨角白犀牛極爲罕見,所以這種犀角香也是更加地珍貴。廖光明的公司裡有那麼一盤香,今天我把它給點着了。
供香和犀角香同時發出了香味,但是那供香已經快燒到頭了,而這種犀角香的香味逐漸壓住了供香的香味。也逐漸代替了供香成爲這間屋子的主宰。
兩種香味的交替,有個緩慢的過程。正在聞香的鬼魂一般不會注意到這種交替。
而犀角香不但能發出異香,最大的功效是能讓人鬼存在在一個單元裡,溝通無礙。這就是所謂的“古有犀角香,燃之有異香,能與鬼神通……”的言論。
等到那犀角香的香味逐漸充斥了整個屋子,我就看到有三道清影正聚集在那犀角香的周圍,大口大口地吸着煙氣。
三道影子應該就是玄浩文散掉的三魂,而七魄此時應該也在這屋子裡。只是魄一旦散掉之後,更難發現。
我知道,一過子時,樂靜的鬼魂必定會找到沐曉顏家,所以我必須儘快聚魂,並弄清楚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聚魂的方法在方術裡不下十幾種,有簡單的,也有繁瑣的。而我此時的道行,只能選擇那種簡單易行的來操作。只是這種成功率不如其他的高,是否成功也是看施法者的運氣。
方法很簡單,這種犀角香能吸引魂魄,同時也對魂魄有一定的麻醉作用。此時那三道清影旁若無人,聚在犀角香的周圍。我只需要到他們背後,像捏橡皮泥一樣將他們三個影子揉合到一起,就算成了。只是這種揉合而成的魂魄,有一定的機率忘掉很多生前的事,所以我這麼做也很冒險。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來到那三道清影的身後,影子看起來都很模糊,只是虛白的一團。有點像是有霧氣窩在那裡。
我先抓起一團影子,那影子看着是虛的,但是手伸過去,就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甚至有些冰手。
我準備將兩團影子往一起揉,但是當我抓着兩道影子往一起湊的時候,他們自己就有一種天然的貼合力。
還沒等我怎麼動作,兩道影子就慢慢重合在一起了。
重合之後,影子的清晰度似乎高了不少,已經能依稀辨認出人的五官和身體輪廓了。
我趕緊又抓起另一道影子,讓那影子和之前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自始至終,三道影子依然在貪婪地吸食犀角香,似乎並沒意識到我在鼓搗他們,我想這也許就是犀角香的麻醉作用起到效果了吧。
等到三道清影徹底融合在一起,整個人的影子就完全清晰了。
同時那人也擺脫了犀角香的困縛,清醒了過來。
他猛地回頭,盯着我和赫連雙。
我看到這人的年齡有三十多歲,長相算不得英俊,但也順眼。可能是在大學任教的緣故,整個人由裡到外也透着一股書卷氣。
這種書卷氣不同於社會的世俗氣,讓人看着舒服。
“你們是誰?怎麼能看到我?你們抓我有什麼目的?”玄浩文指着我們問道。
從玄浩文的表現來看,似乎並沒有忘掉生前的事的跡象,我懸着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看來我的運氣不錯,不然雖然我們聚魂成功了,但是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相當於失敗。
“你想多了,我不是抓你,我是在幫你聚魂,你被樂靜殺死,魂魄已經散掉了,要不是我,你就別想投胎了。”
“你知道樂靜?”玄浩文顯得很意外。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欺騙了她,害得她割腕自殺,然後又禁錮了她的魂魄,沒想到她會從你的禁錮裡跑出來,來找你報仇吧?”我的這番話,有絕大部分是我的推測。但是此時說出來,也是想詐一下玄浩文,我怕正面問他不肯說。
果然玄浩文聽了我的話,更是吃驚,他哆嗦着聲音,指着我,“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對你也沒有惡意,我只不過是想把這件悲劇圓滿地解決而已,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實都講出來。”我淡淡地說道,儘量做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樣子來。
“我知道了,你是沐凱豐那個僞君子派來的吧!好你個沐凱豐,虧得你一副正人君子的的模樣,竟然連我這樣一個死人都不放過!樂靜應該今天晚上就會去取了他的狗命吧,那個瘋子,哈哈哈哈,一定會取了沐凱豐的狗命!”玄浩文整個人陷入了癲狂的狀態。
我皺皺眉,這個人對沐凱豐的恨意如此深重,想讓他主動說出真相看來是不可能了,得想別的辦法才行。
想到這裡,我冷笑了一聲:“玄浩文,實話跟你講,不管你有多大的怨憤,我也有辦法讓樂靜傷不到沐凱豐一根毫毛!你信嗎?”
“你有辦法?他的生氣應該被關公像吸食的差不多了吧?你還能怎麼辦?帶他去寺廟躲嗎?沐凱豐那個老古板纔不相信這些,你就是拿刀架着他,他也不會去,這麼多年做他的助手,我太瞭解他了,食古不化,說到就是他!想騙我,沒那麼容易!”玄浩文憤憤然道。
“如果勸說不可以,那我就打暈了他直接擡過去!倒是你,有沒有想過,雖然你已經死了,但是你的父母呢,如果樂靜無法找到沐凱豐報仇,她就會再次遷怒於你,而你也已經死了,你在世上的親人呢?你的父母呢?你就沒爲他們想一想嗎?”我說道。
“我父母?不……這件事跟我父母有什麼關係?都是我做的,你們不要爲難我的父母。”
玄浩文愈發地癲狂起來,但是我卻是越來越有底了。從他的反應來看,父母在他心中有着重要的地位。
“不一定非要有關係吧,你也說了,那樂靜就是個瘋子。其實你不說,這件事我也知道了大概,只是有些細節我還有待從你的口中得到驗證而已。如果讓樂靜知道事實的真相。她那麼強的恨意無法得報,難保不牽扯到你父母身上!你好好想想吧……”
玄浩文皺着眉頭,也許是在思考我說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假。
這個時候我和赫連雙也在焦急地等待結果。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此舉不成,我也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對於玄浩文,是殺是放?我也不知道。
等待的這一會,我感覺時間好長,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玄浩文終於幽幽地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