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着微弱的燭光,我看到這房子裡的傢俱已經搬離一空,整個客廳空蕩蕩的。這種空空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除了客廳和廚房是通透的外,還有兩個房間,一間房門開着,另一間是緊緊關着的。不用問,關門的應該就是何巧的房間。
“雙七,你拿着蠟燭,看看客廳裡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和物件。”廖光明低聲說道。
由於屋子很曠,廖光明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是聽起來很空靈。
廖光明自己舉着一根蠟燭,向何巧的房間摸了過去。
第一次跟他幹活,我也不好表現的太過膽小,免得被他看不起。我仗着膽子,按着他的吩咐舉着蠟燭在順着客廳的牆壁巡視。
我不知道廖光明所說的特別是指什麼,這個時候也不好多問。
客廳裡面空空如也,本沒什麼可看的。只是我發現在其中一面牆上,有幾道鑲嵌在牆裡的隔板,平時應該是用來放一些古董擺件之類的東西。但是現在也都搬空了,我用蠟燭照了照,發現那些隔板上佈滿了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清掃打理了。
我並沒有發現什麼,轉回身想去找廖光明。可是就在我一轉身的時候,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猛地強烈起來。就像是在我身後有一雙眼睛盯着我一樣。
我一哆嗦,下意識地轉回身,面向那幾層隔板。這時我注意到,在隔板的最底層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影影綽綽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物件,隱藏在黑暗之中。
直覺告訴我,那雙盯着我的眼睛,就是它……
我把蠟燭照過去,在燭光下,我看清了,那是一個小擺件,是一隻精緻的蟾蜍,嘴裡含着一枚銅錢。
蟾蜍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身上同樣蒙着一層灰塵。但是那一雙眼睛,卻顯得極爲有神,正死死盯着我。
我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釋然了。這是市面上常見的一種招財的金蟾擺件,並不像是什麼邪物。也許是何巧的父母搬家的時候,不小心遺留下來的東西。
燭光掩映之下,我一伸手,將那銅錢拿了下來,發現那銅錢有一元錢的硬幣大小,卻比硬幣沉多了,甚是壓手,看起來,像是純金做成的錢幣。如果放到市面上,應該能值不少錢,真不知道這麼值錢的東西怎麼會被遺棄。
我舉着蠟燭正準備去何巧父母的房間看一看,卻聽到從另個方向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風鈴聲,是從何巧的房間傳來的。我趕緊順手將那金幣揣到褲兜裡,來到何巧的房間。
廖光明已經在裡面了,正盯着女孩的牀頭的一串風鈴就看,那風鈴製作的很精巧,風鈴聲轉瞬即逝。
但是更刺激我眼球的,卻是牀上鋪着的牀單。
牀單的顏色大紅,在燭光的映襯下,像染滿了血一樣……
看到那血紅的牀單,我不禁頭皮發麻。
廖光明看了我一眼,我衝他搖了搖頭。金幣的事,我並不打算告訴他。廖光明點點頭,指着那牀單說道:“紅色能辟邪,看來這何巧的父母是故意鋪的紅牀單。”
我嗯了一聲,結果廖光明接着又嘆了口氣:“可惜啊,他們只知道點皮毛,這牀單……用錯地方了。”
“什麼意思?”我看到廖光明手舉着蠟燭,眼睛還在不斷地打量着何巧房間裡的一切。
廖光明將蠟燭放到書桌上,說道:“紅色的確能辟邪,所以民間流行一些紅腰帶,紅鞋墊之類的東西。那些東西對付一般的邪魅遊魂多少能起到一點作用。但是何巧死於割腕,在方術裡屬於血煞的一種,這大紅的牀單,和血煞犯衝,不但不能辟邪,反而讓何巧魂靈的怨念越來越暴戾,所以一直沒能去投胎……這就像是暴怒的公牛眼裡的紅布一樣……”
聽廖光明的意思,這裡真的有何巧的鬼魂,我趕緊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何巧的房間佈置的並不複雜,窗口擋着厚厚的窗簾,除了這一張牀,還有一個書桌。在牀對面的牆壁上,掛着一張照片。燭光照過去,照片裡的何巧青春陽光,算上是一個美少女,正對着鏡頭微笑。我看到照片裡的何巧,想着這麼一個陽光女孩卻有勇氣自殺,不免心生寒意。
“光……光明哥……咱們看也看了,是不是得回去了……”此時我只想早點離開這裡。
廖光明擺擺手:“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還沒有看到何巧,怎麼能回去?”
“那……你是說……看鬼?”
“廢話,我得見到是什麼鬼,纔好想辦法破掉兇局啊。對了雙七,你……和女孩上過牀沒有?”
廖光明的問話,差點讓我驚掉了下巴,這麼個節骨眼上,他居然問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不過看他一臉凝重,還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啊?我……沒有女朋友……”我張口結舌地應了一句。
廖光明聽了點頭,接着就做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決定。他居然讓我今晚在這張血紅大牀上過夜,而且要脫光了衣服。
要知道這牀上死過人,而且晚上還可能有鬼,光看着我都心驚膽戰,怎麼還可能在這裡過夜呢?所以我一聽就急了,想着和廖光明爭辯幾句。
沒想到廖光明擺了擺手:“雙七,我來不及跟你解釋太多,你要想跟着我幹,今晚就按我說的做,今晚必須光身子睡在這裡。但是表哥跟你保證你會平安無事,順利地話,明天咱們就可以收房了。你要是不願意,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我接觸廖光明的雖然時間不長,但是看的出來,他這個人說一不二,一旦決定的事,別人很難去改變他的主意。更何況在破凶宅這件事上,我的經驗幾乎爲零,全仗着廖光明主持大局呢,對於今晚的事,說到底我也只能是順從的份。家裡壓着一百萬的債務,我總不能半途而廢的。
最後在廖光明的注視下,我脫得褲衩都沒剩下,光着身子躺在了牀上。
廖光明環顧了一下四周,開始佈置起來。他在我頭頂、雙肩還有雙腳的方位,各立了一根白蠟。點燃之後,屋子裡亮了不少。廖光明摸出五張黃符,在上面各自畫了幾道,隨後在蠟燭上點燃。
隨後,他又將何巧的那張照片摘了下來,轉而掛上了一面鏡子。由於腳下的那兩隻蠟燭剛好能照到那面鏡子,我清楚地看到那鏡子是一面銅鏡。
廖光明囑咐道:“雙七,鏡子通靈,特別是常年不見光的銅鏡。這銘文古鏡是我從古玩市場淘來的,據說是從下面弄上來的。我還是第一次用,如果是真的,應該能照出肉眼看不到的東西,照到之後會在鏡子裡保持一炷香的時間。但是你放心,你身邊的這五隻蠟燭,我將你的生辰八字寫到符上燒了,可以穩住你體內的陽火,不讓鬼魂上身。等到何巧顯形了,我就進來救你。”
一聽廖光明說這些,我就懵了,感情他一會還要離開這房間。
廖光明接着解釋說:“我算是一個方士,在場的話,鬼魂輕易不會露面。”
說到這裡,我基本明白了,這廖光明是拿我當了引鬼的誘餌了。聽這意思,我今天晚上還不一定全身而退。可是沒等我說什麼,廖光明迅速開門,轉頭說了一句:“雙七,你千萬別去看那鏡子,發生什麼情況也別說話。”說完他就離開了房間。
我心裡暗罵,麻辣隔壁的,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還不讓喊話,一會鬼來了把我弄死咋辦。
廖光明走後,屋子裡頓時靜了下來。屋子裡還留着那五隻白蠟,跳躍的火苗把屋子裡的氣氛弄得十分壓抑。我光着身子躺在何巧的牀上,一動也不敢動,冷汗不住地流,幾乎要把那牀單弄溼了。
我偷偷估算了一下,現在的時辰應該也快到十一點了。窗外似乎颳起了風,雖然窗戶都關着,但是我感覺到蠟燭的火苗正在搖晃,似乎有風吹過去一樣。
我對面掛着那個銘文古鏡,旁邊立着何巧的照片。搖曳的燭光把何巧的臉照的忽明忽暗。那雙明亮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我嚇得一閉眼,身體在不住地顫抖,不知道是感覺還是錯覺,我的手摸到牀單上黏糊糊的。
難道是我流的汗真的把牀單弄溼了嗎?
我下意識地擡起手,卻發現我的手上滿是血糊一樣的東西,很是粘稠。我猛然發現自己睡的這張牀上滿是鮮血,而且正滴滴答答地滴到了地板上。
此時我已經驚恐無比,但是我還來不及仔細琢磨,突然腳下那兩隻蠟燭的火苗忽地亮了一亮,又暗了下去,大有滅掉的趨勢。
我嚇得一哆嗦,這時掛在牀頭上方的那串風鈴再一次響了起來。可是此時,我依然沒有感覺到屋子裡有風吹過。那風鈴像是無風自鳴,聲音清脆,並沒有連續發出,更像是有人在敲擊一樣,一聲接着一聲。
風鈴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這靜夜裡顯得格外突出。
原本在這種環境下,我是鐵定睡不着的。但是聽着那一聲接一聲的風鈴,我的腦子也慢慢變得昏沉起來。
那風鈴聲,響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響聲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風鈴聲停了。
而我此時,卻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開始的時候,我以爲是廖光明回來了,但是我並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難道是……何巧?這時我想,如果是何巧來了,那銘文古鏡裡一定可以看到她。但是我想到廖光明的告誡,強忍着自己不去看那銅鏡。
而廖光明在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很想爬起來逃走,但是此時身體像是被定在了牀上一樣,根本就不聽我的使喚。
那腳步聲還在繼續,我聽出來是在從牀頭繞過牀尾,來到另一側的牀頭,然後再往回繞。也就是說,有一個人,在圍繞着大牀行走,肯定同時也在觀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