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置身在那地洞裡的時候,感覺就像是鑽進了冰窟一樣。四周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吹得我渾身像破了皮一樣。
我把那繩子綁在了腰上,我身上揹着桃木劍。單手提着手電。
越往下,我心裡越寒。因爲在那地洞的壁上,鑲嵌着密密麻麻的白骨,也不知道那白骨是什麼部位的。有的露出一截來,有的大部分隱藏在地裡,只露出了一點點。
我心裡想,這些就是死於嘉興之屠的人吧?原本只是葬在了亂葬崗。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的屍骨也在地下流動,竟然到了這麼深的地方了。
不知不覺,我下到地洞已經很深了,沒有二十米也有十幾米了。我往上面看了看,只能看到有一點光亮在閃動,想必是杜公雞手裡的那把手電。
我正盤算着,如果再往下續,估計那拔河的繩子就到了頭了。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腳下一沉,似乎是到了地洞的底部了。
而我雙腳踩實之後,那種陰冷的感覺就更加嚴重了。我全身都在哆嗦,牙齒也叩擊個不停。
我努力控制着,將手裡的手電向四下照去。
我用手電照了一圈,就發現這地洞的下面除了極其地陰冷,跟冰窟一樣。但是面積並不算大,用手電就可以照得完全。
在那地洞的地上,我一眼就看到趴着一個人。
我激靈一下,我眼睜睜看着雷子跳了下來。不用問,趴着的就是他了。
我湊過去想把他扶起來,可是我手電照上去,卻感到頭皮瞬間發麻,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冷汗也滲出來了。
加上地洞下面極低的氣溫,我感覺身上像是凍了一層冰一樣。
因爲我看到的雷子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
雷子的身上衣服已經全都不見了,整個身體都是紅的。
而且在他的身體表面已經沒有皮膚覆蓋了。
雷子娘曾經說過雷子曾經瘋狂地抓撓自己的身體,我估計那個時候他的皮膚就發生了變化。在剛剛他跳下來的工夫,由於陰冷的風像刀子一樣,竟然把他全身的皮膚都給剝離了。
現在的雷子趴在那裡,除了體型大了一些,整體感覺就跟被剝了皮的老鼠一樣。
我顫抖着雙手,把雷子翻了個身。前面也一樣,皮膚都沒了。臉上血管暴露,眼珠突兀地露在外面。
我看着雷子,並沒有感到有多噁心,而是感到從心裡往外的痛心。
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掛滿了臉頰。
雷子的父親死的早,而我父母早些年就離開老家了。所以小時候我多半是泡在雷子家,吃雷子家的飯,睡雷子家的炕。雷子娘對我也跟親媽似的。我和雷子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後來我繼續上學,他回家幫他媽媽幹農活,我們倆聯繫的少了,但是見了面卻感覺格外親。
雖然從雷子跳進地洞的那一刻,我就預感到雷子可能懸了。但是現在我親眼看到雷子的模樣,依然讓我接受不了。
我忍着悲痛,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只能把雷子的頭給包住了。
隨後我把雷子裝進跟着繩子一起下來的土筐裡。
我晃了幾下繩子後,上面的人開始拉繩子,很快就把土筐拉到了半空。
我脫去了衣服身上就更冷了。我努力堅持着,一直等到上面的筐再次順了下來,把我拉了上去。
我剛一露頭,赫連雙就把我扶了上去。我看到雷子的屍體躺在一邊,身上蓋着幾個村民脫下來的衣服。
而一旁的雷子娘也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旁邊的村民正在施救。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哪個母親看到自己的孩子變成了這般模樣會不發瘋呢?
等到雷子娘醒過來,就是嚎啕大哭。
後來又來了不少鄉親,幫忙把雷子娘和雷子的屍體都運到家裡,準備操辦後事了。
現場就留下了我,赫連雙還有杜公雞。
我嘆了口氣,“恐怕還得讓張真仁做場法事了。祈願雷子一路走好吧。”
“這……這還得花錢啊……”杜公雞呲着牙,嘟囔着。
我當時就火了,壓抑了許久的憤怒,在那一刻爆發。
我竄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吼道:“你他媽還好意思說話?要不是你不聽爺爺的勸阻,執意要蓋這破樓,能死這麼多人嗎?雷子能死嗎?我告訴你,就是你讓雷子拿走的那些廢銅爛鐵,害了他!”
杜公雞顯然沒料到我會動手,有點懵,“這……關我什麼事啊?我蓋樓也是爲村子好啊……雙七你可別胡說啊,這雷子死跟我可沒關係,雙七,你……你可是大學生。你要知道,打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我……”
這時赫連雙衝了過來,把我的手給拉開了,不住地說:“雙七,淡定一點。衝動是魔鬼……”
我鬆了手,杜公雞剛送了一口氣,就看到赫連雙飛起一腳踹到杜公雞的肚子上。
杜公雞的身體飛出去跌到地上,疼得捂着肚子半天沒說出話,只是指着我們。
我看了眼赫連雙,這就是女漢子嗎?該出手時就出手說得就是她嗎?
我見杜公雞還想不依不饒,走過去指着他說道:“我告訴你。現在問題大了。你打這個地基完全把棋盤井的風水給弄亂了。這就是爺爺反對你蓋樓的原因,現在已經死四個人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第五個。現在鄉親們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把你撕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杜公雞雖然摳門愛錢,但是絕對不傻。他也看出來了,連續死了四個,都跟學校有關,而且都是發生在他打完地基之後,這裡面肯定有說法。特別是他今天也看到了雷子的離奇死亡,讓他不得不重視這個問題。
他捂着肚子,說道:“雙……雙七,這事我知道錯了,還請你幫忙挽回。只要……別再死人了就好。”
我擺擺手,“爺爺也不在,我盡力而爲吧。能弄到什麼程度我也說不好。現在你去雷子家看看,多幫幫忙吧,儘量減輕你的罪孽,不然我怕下一個就是你了。”
“啊……好,好!”我本是嚇唬杜公雞的話,沒想到真把他給唬住了,他真怕下一個死的輪到他,便屁顛屁顛地去了雷子家。
等到他也走了,我抱着腦袋蹲下來,看着那地洞出神。
赫連雙靠近我,低聲問道:“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地洞呢?”
我搖搖頭,“我現在擔心的是,不止是會出現這一個地洞。在爺爺的書裡,我看到一個陰脈的組成,其中有四柱撐天一說。我懷疑這個地洞就是其中的一柱。如果是真的,那接下來肯定還會有其他的三柱出現。雷子曾經喊着來填坑,如果其他的三柱出現,估計也會有人來填坑。這就意味着至少還得有三條人命出現。”
“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雙七。你是不是弄錯了,你說的是四柱撐天,這分明是個坑啊,哪有什麼柱子?”
我點頭,笑了笑,說道:“沒錯,這的確是個坑。但是你要知道,陰脈和陽脈是不同的,之所以叫陰脈,是因爲它的構成和陽脈完全相反。正常的柱子,是在地面上向上撐起。但是體現到陰脈上……”
“啊……我知道了。陰脈裡的柱子,是向下撐起的。向下就只能向地下伸展,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坑了。”
“聰明。目前來看,四柱形成需要一個過程,我估計最近幾天應該不會有其他地洞出現。我們爭取在這幾天之內把陰脈給斷了。”
等我們不知不覺聊了一陣子,我再一擡頭,發現天就已經快亮了。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來到了棋盤井,卻讓我獨自擔起了全村鄉親的命來。這擔子有些重,重到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看着天空依稀還在的繁星,心裡疑問村子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爺爺卻一去不歸。如果他預料到蓋那樓會導致風水變化的話,他應該一直守在這裡的。
以爺爺的爲人,他是絕對不會扔下全村老少,獨自逃生的。
我和赫連雙離開了學校,估計學校現在的這個狀態,也沒人敢再靠近了,所以根本就不用設置障礙,方圓幾百米之內都找不到人的。
我們回到了爺爺的家裡,我聽到從前院傳來了辦喪事的嗩吶聲。
我心裡一沉,我的好兄弟,就這麼走了。我躺在牀上,仔細思量着下一步的計劃。
赫連雙這幾天和雷子娘相處的很好,她比較熱心,去前院幫忙。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赫連雙正在廚房做吃的。只是我發現赫連雙的臉色很不好看。
見我醒來,赫連雙勉強擠了個笑臉。
我問她怎麼了,她支支吾吾的,後來在我的追問下,跟我說了。原來她去幫忙的時候,聽到很多村民在議論這件事。
他們不知道事情的根源,就胡亂傳着,說是村裡有惡鬼索命,而且村子裡現在所有的人都要死。他們的依據就是我的爺爺樑守誠早就預料到了,所以才早早地離開了村子,提前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