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爺捏着鬍鬚,說道:“知道了,丫頭。你們是想問喜勝子的獨樓的事吧。這喜勝子不對勁啊,他怎麼能把房子賣給美鳳呢?”
看我們有些糊塗。赫連雙給我們解釋了一句,“美鳳就是我媽。”
廖光明點頭,湊上前,問道:“斗笠爺。我想知道二郎神祠裡面的那三個樹墩的來歷。您能告訴我嗎?”
斗笠爺眼睛一亮,看了廖光明一眼,“年輕人,你們查到那樹墩了?”
“是。那樹墩難道不是鎮廟神器嗎?”
“你看出來了?唉……真是造孽啊……看來該來的總歸要來的。”斗笠爺嘆了口氣。說道。
“斗笠爺爺,這事關係到我媽。請您告訴我們關於這樹墩和那村廟的一切。”赫連雙急切地說道。
“好,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至於能不能救得了美鳳,就看她的造化了。你們知道那三棵古樹是什麼樹嗎?那是上好的赤炎鬆啊……”
斗笠爺說着,從腰裡拽出菸袋杆,在菸袋鍋裡舀了菸絲,點燃之後吧嗒吧嗒抽了幾口,在縈繞的煙霧之中,繼續講述着事情的經過。
關於那三棵赤炎鬆的事,要追溯到幾十年前……
那是一個轟轟烈烈展紅旗,乘勝追擊除四舊的年代,在破敗的二郎廟的前面,這三棵赤炎鬆長勢參天,樹身上長着暗紅色的樹斑,離遠一看,就像是燃燒在樹身上的火苗。而這三棵赤炎鬆,不但樹種稀有,而且樹齡至少也有幾百年了。
據說這雙塊石周圍的山勢,和這三棵古鬆融爲一體,成就了龍鳳之勢。當時有風水師看到這裡的地脈,曾經用龍鳳呈祥來形容。山勢,廟宇,古鬆,三位一體,互爲倚重,成就了雙塊石的風水。正常來說,這裡應該出兩個大人物,一男一女。
但是在那個年代,這些都是擺不上桌面的說法。甚至沒有人敢提及風水二字。
於是,三個村裡的年輕人,決定向傳統宣戰,向舊風俗揮刀。
首當其中的,便是這三棵赤炎鬆。三個年輕人準備了利斧和大鋸,在村裡人的簇擁下,來到了二郎廟前的三棵古鬆面前。
而這三個年輕人之中,就有一個叫周咬銀的。他正是現在的村長周喜勝的爹。
而當時周咬銀的爹,也就是周喜勝的爺爺也在場。他是懂得一些風水的,所以極力反對砍樹,但是在當時的氣候下,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三個村裡的年輕人,見有諸多的村民圍觀,更是幹勁十足,一個個挽着袖子,喊着口號,掄着利斧,拉動大鋸,開始砍伐那三棵古鬆。
三個人不得要領足足耗費了兩天的時間,終於砍倒了其中的兩顆古鬆,也就是旁邊的兩棵較爲小一點的。當時那古鬆的樹墩,那年輪的紋路上,滲出了紅色的液體,跟血一樣。
周咬銀的爹看了大驚失色,急忙喝止他們,想要攔阻他們砍伐第三棵古鬆。
可是三個人繼續喊着口號,號稱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要和一切封建迷信做艱苦卓絕的鬥爭。最後周咬銀的爹拼了老命,拉着周咬銀,不讓他參加。這樣,由另外兩個人將第三棵古鬆也給砍倒了。
說來奇怪,隨着這第三棵古鬆轟然倒塌,人們都看見,從那樹根下面冒出一團黑氣,那黑氣升騰起來,迅速就消散了。
更爲離奇的是,那廟宇裡的二郎神像,也沒有來由地倒地,泥胎跌的粉碎。
這正給了三個年輕人以話柄,他們聲稱由於他們勇於和迷信做鬥爭,最後浩然正氣壓到了歪風邪氣,這才導致泥胎跌落。
“作孽啊,作孽啊……臭小子們,你們少不更事,這樣做是會惹怒神靈的啊……”斗笠爺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當時周咬銀的爹在廟宇前面跺着腳地罵。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剛剛發生過的一樣。
而當時斗笠爺的年齡也不算大,對這話的理解也並不深。直到村子裡的離奇死亡事件的發生,讓他知道周咬銀的爹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當時被伐倒的樹幹,也沒做他用,一直放置在生產隊的隊部。
但是那樹被砍倒之後兩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一系列怪事不斷髮生在三個年輕人身上。
先是其中一個小夥到山上採藥時,不知怎麼掉下了懸崖,摔得粉身碎骨,屍骨無存。而後是另外一個年輕人,在村裡水井打水的時候,竟然一頭扎進了古井之中。而當時有傳言說是二郎真君道場被破,化作山神取了那年輕人的命,而這古井連着那三棵古鬆的根脈,把那年輕人吸到井裡也是爲了復仇。
剩下的就是周咬銀,也就是周喜勝的爹。
周咬銀平時身強力壯,卻突然有一天,身上起了紅斑。
那紅斑開始不疼不癢,他自己也沒在意。但是後來那紅斑越來越明顯,找來村裡的郎中來看,結果那郎中看到了他身上的紅斑,竟然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後來周咬銀才知道,它身上的那些紅斑跟那古鬆上的紅斑一般無二。
見到周咬銀患了怪病,周咬銀的爹反而解脫了。他不但不去想辦法救自己的兒子,反而拿着香燭和紙錢去了那三個被砍倒之後留下的樹墩旁邊。
他跪倒在那三個樹墩前面,點上了香燭,點燃了紙錢,不住地拜祭,聲言:“不孝子咬銀冒犯神靈,罪無可恕。但念在他只砍了兩棵樹,祈求留下週家血脈……”
果然過了不久,周咬銀身上的紅斑潰爛,遍佈了全身,最後在痛苦中死去。
而這還不算完,後來那兩個已經死去的年輕人的後代也未能倖免,不出兩年也都離奇死亡。只有周咬銀的兒子周喜勝,雖然體弱,但是居然就活下來了。
於是一種說法還是在村民中瘋狂流傳着,這三個人是因爲砍倒了赤炎鬆,毀了二郎神的三尖兩刃刀,所以得罪了神靈而遭到天譴而斷後的。而周喜勝由於被他爹攔着,只砍了兩棵樹,再加上他爹去樹墩那裡拜祭過了,所以他的後代周喜勝才被神靈饒恕,存活下來。
而在此之後,每年逢到赤炎鬆被伐倒的忌日,周咬銀的爹就會帶着孫子周喜勝來到那樹墩前面。燃上幾柱香,並讓他跪下磕幾個頭。
而失去了父親,周喜勝真的也就成了家裡的頂樑柱了。他從小就不怕吃苦,和其他村民一塊上山採藥、下田勞作。農閒的時節,他便捧着書本看書學習。
後來長大成aa人的周喜勝越來越出息,從學校畢業後,回到村子,也逐漸在村子裡也幹出了名堂,並且被選爲了村子裡村委會的主任。
而在這期間,爺爺帶着他去樹墩拜祭,一次都沒有間斷過。直到有一天,周喜勝的爺爺奄奄一息躺在牀上,特意把周喜勝叫到牀前,說他爹周咬銀動了不該動的東西,也遭到了報應。讓他將那三根赤炎鬆的樹幹保存好,不能用作別的用途,只能有朝一日用來修建二郎神祠。因爲那是二郎神的三尖刀,兇性太大,除非給廟宇做樑,不然壓不住它的凶氣。
說完這些話,周喜勝的爺爺就嚥了氣了。但是嚥氣之後,他的眼睛卻是圓睜望着周喜勝,不肯瞑目。
周喜勝哭着對爺爺說,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那三根赤炎鬆,我一定拿來做二郎廟的中樑。
說完這些話,奇怪的事就發生了,周喜勝的爺爺的眼睛唰地閉上了。
這件事當時有很多人都看到了,紛紛認爲這是一件神奇的事,但是誰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因爲當時的年代,各家各戶吃喝都成問題,哪裡還有閒工夫和閒錢去修建廟宇呢?
但是周喜勝卻將爺爺說的話,記在了心裡。
在度過了那段難熬的日子之後,他便開始利用周圍山區的資源,先後開辦了藥材公司,罐頭廠和礦泉水廠等實體,帶領雙塊石村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也就是在有了條件之後,周喜勝依然記得爺爺的話,決定在村子裡擴建修繕二郎神祠。因爲二郎神在雙塊石的村民之中,有着極高的地位。二郎神幾乎成了雙塊石的守護神了。
同時他還修了二郎神祠外面的公路,並把二郎神祠的院牆和後殿也都修建起來了。
在那後殿的中樑,就是用的其中一棵赤炎鬆的樹幹。到了現在,二郎神祠無論是從外觀上看,還是內部的修繕,都已經初具規模了。周喜勝也算沒有辜負爺爺對他的厚望。
但是人就是這樣,過得太過如意,往往會忘了很多初心。
周喜勝隨着事業的發展,自身的財富也在一天一天多起來,他的內心也膨脹到了極點。
而這個時候,他的身邊再也沒有爺爺給他把關。他自己也感覺有些事沒必要再放在心上。
在他家裡蓋那棟獨樓的時候,他就把剩下的那兩棵赤炎鬆的鬆幹中的一根用作了獨樓的中樑。
而他似乎忘了,他的爺爺曾經說過,這三根古鬆,兇性太大,普通的房子是壓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