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一揮手,馬上就有兩個壯漢,過來搭着那門板,將村長的婆娘擡到了屋子裡。
我注意到。那個跳大神的一臉不忿,並沒有離開,站在門口看着,像是要看熱鬧一樣。
我心知肚明。我如果救不了村長的婆娘,今天恐怕都走不出這屋子。這裡窮鄉僻壤的,他們拿我來抵命,恐怕都很正常。
這時。門板上的女人突然再一次暴躁起來,不住地喊叫着:“我乃涿州人氏,途經貴地,遭山匪劫身,身無分文,顛沛流離,餓死他鄉……我願無常,落地生根,諸也……”
這聲音雖然出自村長婆娘的口,但是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沙啞低沉。開始的時候含糊不清,後來就聽得真切。
我知道那冤魂許久沒有說話,開始還得不到要領,不知道如何控制肉身。後來逐漸熟悉了,便把自己的冤事講了一遍。
這一下讓隨着進屋的幾個人吃了一驚,紛紛向後退去。而那門板上的女人,瘋狂地掙扎着,像是要掙脫束縛。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冤魂發怒了,你們不相信我,後果很嚴重……”那個神婆開始不住地叫嚷。
村長也有些遲疑了,我知道這時候如果不露一手,恐怕他們真的不會讓我折騰下去。
我手裡捻出一張符紙,上前啪地貼到了女子的面門,嘴裡唸叨着:“過路冤魂稍安勿躁,怨事冤情盡數受到……”
我這是用符紙通靈,此時我基本斷定是有鬼魂上身,我是告訴鬼魂我已經知道了他的請求,下一步我就準備幫他完成心願。
此時我心裡已經有了一些勝算了,因爲我剛剛注意到了村長婆娘的眼神。
一般來說,上身的鬼魂有兩種,一種是冤鬼,一種是怨鬼。
冤鬼的戾氣小一點,只要能通過正常的程序把他請走,再幫他完成心願,就可以了。而怨鬼則要麻煩一些,他們的戾氣和怨氣很大,一般都是死得很不甘,在請他們離去的時候,往往還需要施加一些強力的手段。
而判斷他們是冤鬼還是怨鬼的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看他上身後的眼神。一般冤死的眼神很幽怨,看着讓你甚至會可憐他。而枉死的就會很兇,看着讓你不寒而慄。
我注意觀察了一下,這村長婆娘的眼神,看着並不兇,眼神裡盡是幽怨,我基本可以斷定這上身的鬼魂是一個冤鬼。
如果是冤鬼的話,我應該可以有辦法驅逐他。
我轉身問那個村長,“你婆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昨天晚上,她出去走了個親戚,可是已經到了晚上十點來鍾了。她還沒回來,通常她不會這麼晚不回家的。於是我就打了個手電出去尋找她,結果發現她正在山根底下打轉轉。我上去問她,可是她嘴裡胡言亂語的,居然不認識我,當然也不認識家。我問她的話,她回到我我也聽不明白。後來我就硬拉着她回了家。結果她一晚上都沒睡,一直在那裡嘟囔着那些我聽不懂的話。今天上午我找來村裡的赤腳醫生,結果他說我婆娘一切正常,他判斷應該是中了邪了。所以我就……”
村長說着,看了一眼門外的神婆。
我明白後來他一定是去找了神婆來跳大神,準備救他老婆。
我問村長:“你說是去走親戚,走的是哪裡的親戚?”
“就在山那邊的雙塊石。”
“雙塊石?”我聽了一愣,“走的是誰家?”
村長見我問的這麼詳細,有些意外,但是依然回答了我,“她有個舅舅在雙塊石,村裡人都叫他斗笠爺。”
“斗笠爺是你老婆的舅舅?”
村長點點頭:“是啊。怎麼了?你認識斗笠爺?”
我點點頭,指着門板上的村長婆娘,說道:“她從山上翻過來,晚上陰氣重。而她本身的陽氣有些弱,很可能是碰上髒東西了。開始的時候,是丟了魂。而後又被鬼給上身了。好在我還能對付他,現在我需要一些東西,準備請鬼離身。”
村長連連點頭:“好,行,需要什麼東西,你儘管說,我讓人準備。”
我讓村長準備了一牀棉被,一個瓷碗,一個柳枝,一捅放置過三天以上的清水。
此外,還有羽毛最豔麗,雞冠最紅的雄雞一隻,還要找一個童子,我需要他一點眉心血。
村長點頭,急忙找人去辦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村子裡常見的東西,弄起來並不複雜。所以時間不大,這些東西便如數拿來了。
我走過去看了看,那隻雄雞,雞冠肥大,神采奕奕,身上的羽毛毛管鋥亮。看來這隻雄雞在取了一點雞冠血之後,那鳳冠就可以接着用了。
我讓兩個村長和另外一個幫忙的後生一起扯着那棉被,聽我的號令行事。
而我手裡拎着那柳條,用柳條蘸着那水桶裡的清水,開始狂抽村長婆娘的身體。
這下可好,我每抽一下,村長婆娘就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但是顯然那嚎叫聲,不是村長的婆娘發出來的。
這可讓周圍的人再次吃驚不小。
而我抽起來,根本也不顧及抽到她身體的什麼地方。總之是從頭到腳,一個地方都沒落下,抽的啪啪作響。
我看到村長臉上的肉一蹦一蹦,顯然很是心疼,但是爲了救人也不好說什麼。
我裝作是沒看見的樣子,用那柳條連續在那女人身上抽了三個來回。後來那桶裡的水都被我用去了大半。
而村長婆娘的嚎叫聲,卻是越來越低。
村長在一旁低聲問道:“大……大師,不……不會抽死了吧?”
我沒說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村長嚇得一縮脖子,再也不敢言語了。
我用那個瓷碗,盛了一碗清水,用嘴含上,朝着村長的婆娘噗地一口噴上去。隨後大喝一聲,“蓋了被子,從頭到腳。”
村長和那個後生應了一聲,將那牀棉被,摟頭蓋頂把村長婆娘給捂上了。
我把那跟柳條枝,還有那個瓷碗放到了婆娘頭上的門板上。隨後招了招手,對着村長說道:“擡起門板,到你昨天晚上發現她的地方,然後把那碗和柳條,從門板上拿下來,扔到山根底下。然後你們擡着你婆娘,往家裡走。在這期間,無論你們聽到什麼,你們千萬別回頭,更別說話。如果違背了這一點,我也無法幫到你。”
村長聽我說的嚴重,臉上也很眼熟,急忙點頭,說道:“好,我們都聽你的。不過擡回來之後呢?”
“擡回來你們就直接把這門板還擡到這裡,原封不動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給我了。只是擡着門板出行的活,只能你們兩個做,別人都不能跟着我,我也不能。你們要速去速回,但是程序一樣不能丟。”我囑咐道。
村長點頭,對着那些圍觀的人喊道:“聽到大師的話了吧。你們如果真心想幫我,就別跟着我們。這也不是看熱鬧的事,啊,能散的都散了吧。”
說着,村長和那個後生一前一後擡着門板,走出了屋子。
村長婆娘身上蓋着棉被,此時安靜的出奇,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我眼望着村長和那個後生,擡着門板出了院子,朝着山腳下走去。
我鬆了一口氣,坐在屋子裡等他們回來。
這時那個神婆湊過來,低聲問道:“小兄弟,你這是何必呢?都是道上的,不要做得太絕,斷人財路是不好的。”
我瞪了那神婆一眼:“對不起,我和你不是一個道上的。我這也不會收取一分錢,你那騙人的手段,會害死人的知道嗎?”
神婆被我嗆得臉色一紅一白,沒再說什麼,但是依然沒有離開,站在門外看熱鬧。可能她還想看看我到底是矇事的,還是真有本事。
等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村長終於和那個後生擡着那門板回來了。外面就是一陣騷動,人們沒有跟着去山腳下,卻都沒有散去,依然圍在外面。
村長和後生,將那門板放到了地上。
我問村長可還順利?
村長點頭說,“回來的時候,我怎麼感覺這門板比去的時候還要沉呢?你有感覺沒?”
說着村長問了問那後生。
後生點頭說也感覺到了。而且在回來的時候,他能聽到身後有人爭吵,還有人讓他回頭給辯理。但是他牢記我的囑咐,始終沒回頭。
村長說他也聽到了那個聲音。
我笑了笑,說道:“你們的感覺都是對的,沒回頭也是對的。只是你們說錯了,並不是回來的時候門板加重了,而是去的時候,門板太輕了。也就是說,回來的時候,門板上你婆娘的重量纔是準的,說明你婆娘的魂魄已經回來了。”
“啊,魂回來了?那我婆娘有救了。”村長欣喜若狂。
我擺擺手:“別急,還差最後一步,等我處理完,你婆娘應該在明天早上醒過來。”
“太好了,接下來全憑大師做主。”村長畢恭畢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