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走過去看那隻公雞。
那公雞被關在了雞籠子裡,在裡面不住地發出咕咕的聲音。見到我走過去,它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異樣。身體上的羽毛頓時蓬鬆起來,特別是脖子上的羽毛,都站立起來了。
同時,那公雞弓着身體。眼睛死死盯着我,做出一副鬥雞的架勢。
顯然它把我當成了敵人,有時候動物的預知能力,是非常準確的。顯然它是料到了自己可能結局不會好。
原本我救村長婆娘只用一點雞冠血就可以了。但是救赫連雙媽媽的五陽之中,卻要整隻雞冠,而且這種雄雞的血也是至陽之物,所以我已經準備將它殺掉了。
我對村長說道:“先掐破雞冠,取血出來。”
村長一擺手,有人打開了雞籠子,那公雞唰地衝了出來,看樣子是準備奪路而逃。結果村裡人對付公雞也有一套,有人一棒子就掄了過去,把那公雞打翻在地。
隨後有人掐破了雞冠,用一隻瓷碗接了點雞冠血。
我端着碗,問村長:“童子呢?”
村長衝着外面一招手:“豆子?”
這時,叫豆子的那個小男孩脆生生應了一聲,舉着風車跑了進來。
我看到是豆子,不禁笑了,豆子這小孩虎頭虎腦的,挺招人喜歡。豆子看着我,問道:“叔叔,你是要取我的血嗎?我會死嗎?”
我被豆子這一句給逗樂了,我捏着他的小臉蛋,說道:“放心吧,叔叔只要豆子三滴血,豆子不會死。”
豆子一仰脖子:“那叔叔來取吧。”
我趕緊掏出又一枚銀針,在豆子的眉心刺了一針。我估計這一針,豆子不會有太大的感覺,應該就跟蚊子叮了一口差不多。
隨後在豆子的眉心出現了一個血珠。我用裝着雞血的瓷碗,又接了豆子三滴眉心血。
我在那血碗里加了硃砂,將三樣東西充分混合起來。
隨後我掏出硃筆,蘸了那血砂,對村長說道:“需要你去將你老婆的胸口露出一點來。就是雙.乳之間。”
村長這時一心爲了救人,對我是言聽計從。聽了急忙過去,將他婆娘的上衣扒開了一點,露出了前胸。
我用硃筆在前胸刷下了兩個字:敕令。
隨後又在村長婆娘的眉心和雙手的手心、雙腳的腳心,各寫下了敕令符。
寫完敕令符,我去那雞窩,撿了七根那公雞抖落的雞毛,分別在村長婆娘身上寫有敕令符的七個部位貼上了雞毛。
我之所以這麼做,還是因爲這種冤鬼上身,有別於怨鬼。他並不是真的上了身,而是躲藏在活人的陽縫之中。
而我剛剛寫有敕令符的眉心、胸口、手心、腳心等七個地方,就是人體的陽縫所在。
我回身對村長說道:“順利的話,明天一早,你婆娘就會醒來。”
村長看了看時間,對我說道:“現在時間還沒到晚上,大師可不可以陪我們到明早,到時候我婆娘要是真的醒過來,我真的要好好感謝感謝你這個救命恩人。”
我擺擺手:“別了,我也不圖你感謝,我家裡還有人比你婆娘更嚴重,還需要我去拿東西救她。所以時間緊迫,我就不在這裡陪你們了。”
我剛要走,結果就被那個神婆給攔住了,“等會。村長,你不能放他走啊,到時候你媳婦有了什麼意外,你去哪找他去?”
顯然神婆是在報私仇。但是村長還真的也隨着神婆說道:“大師取什麼東西,也不急於這一晚了,還是留下來吧。”
這時村長的語氣已經有了強迫的意味了。我看了看周圍的人,不得不留了下來。
村長見我同意留下,也鬆了一口氣,並關切地問我想找什麼東西回去救人。
我也不瞞他,把那幾樣東西數叨了一遍。
村長一聽,笑了:“我當是什麼?這些東西,那個墳上草不敢說,但是我們村子東頭是有一處亂葬崗的。也許你能找到那種墳頭草。其他的東西,比如這個朝天果,鍋底灰,還有百家火,還有這隻公雞,我都可以提供給你。”
“啊?真的啊?”我心裡暗喜,看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我和村長留在房間裡,大眼瞪小眼看着他的婆娘。
一晚上我不住地打瞌睡,每次醒來,都看到村長眼珠不錯地盯着他的婆娘。看來他對他婆娘是真心的好啊。這麼個漢子,看着陽剛粗獷,但是對妻子卻關切如絲。
本來我想告訴他,從陽縫裡驅除冤鬼,他的婆娘沒那麼容易醒來。
但是看到他的樣子,估計勸他也沒用,索性就由着他了。
這種玄學的事,有些看不到摸不着,而有的東西卻是有矩可循的。
就比如我說過村長的婆娘會在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結果外面剛剛矇矇亮,不知道誰家的公雞打了鳴,這邊的村長婆娘就發出一聲粗重的呼氣聲。
村長一激靈,盯着他的婆娘看。那女人此時一直在向外重重地呼氣,但是卻沒見她吸氣。
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將近五分鐘,那女人終於停止了呼氣,呼吸也變得正常起來。
我看到她原本有些發青的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我知道自己的這一套,應該是成功了。
“臭婆娘,你可算是醒了,你好好看看我,你還認識我嗎?”村長晃動着婆娘的肩膀,大呼小叫。
“死老鬼,你都快把我晃散架了,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呢?”村長婆娘的聲音還有些弱,但是條理已經很清晰了。
而且大家都聽出來了,臭婆娘和死老鬼,正是這兩口子相互之間的暱稱。這個時候能喊出這樣的稱呼,足以見得這女人的命是保住了。
村長見到這種情況,更是喜極而泣。隨後他猛地站起身,罵道:“媽的,跳大神的居然敢誆我,我饒不了她。”
結果等到我們再找那個神婆的時候,卻發現那神婆已經不見了。
不僅如此,我意外地發現,那隻神氣活現的大公雞,也不見了。
我一跺腳,“糟了,這死老婆子把公雞也偷走了,這不是誠心壞我的事嗎?”
我恨的牙根癢癢,早知道我就該看住那公雞纔好。那是一隻上好的雄雞,雞冠足以當做鳳冠來用。
村長一看,急忙安慰我道:“大師放心,我們村子這種公雞多的是,我馬上讓人再給你準備一隻。另外你還要什麼東西,一併吩咐下來,我馬上派人去辦。”
我點點頭:“我救人心切,就不客氣了。村長你們村子一共多少戶人家?”
“一共是六十一戶。”
“還好。這樣,你幫我準備除了一支這樣的雄雞外,還需要這六十一戶家裡的鍋底灰,每家給我從正鍋底,也就是鍋底中心的位置,刮一瓷碗。另外需要引火用的柴禾一支,一共六十一支。”
村長點頭說這些都簡單,安排下去,中午之前肯定能準備好。
“還有,村長,我聽說你們村子有人種果樹是嗎?”
“沒錯,我們村子和山那邊的雙塊石,都有種植果樹的項目。他們村的周喜勝弄了一個罐頭加工廠,我們這邊的果樹結的果子,大部分都銷給他們了。”
我一拍手,“太好了。我剛剛說過的朝天果,就是果實朝上生長的果子,而且一定要生長在樹梢上,沒有比它再高的果子。一定要幫我找到,然後拿給我。”
“這個……恐怕不太容易,我們以前從來沒找過這種果子。也不知道有沒有這種果子,只能靠運氣了。”
“行。盡力就好。找沒找到,中午之間也要告訴我。不然時間我怕來不及了。”
“好,放心吧大師,我聽說你還需要墳頭草?這種草在我們村子裡祖輩的墳上應該是找不到,即便是長了草,我們也隨時清理了。但是在村子的外面有一片亂葬崗,那些墳頭上面長滿了荒草,也許大師可以去碰碰運氣。”
我打聽好了方向,便一個人去了村子外面的亂葬崗。
在那個時候,這種偏遠的山區,其實隨處可見孤墳野冢。如果在某個地方有那麼五六個墳頭,很快那裡就會有人繼續埋下屍體,立起墳頭,從而形成一片亂葬崗。所以這種不同規模的亂葬崗,在邊遠的農村經常可以見到。
我按照村民指點的方向,來到亂葬崗的外圍,眼見着墳頭林立,果然上面荒草成堆。
只是墳頭草,也需要挑那種長得最高的,在百草之中,能夠鶴立雞羣出類拔萃的那種。可是我來到這裡,一時間我竟看花了眼,也挑不出那根草。
而就在這時,突然從那墳堆裡颳起了一陣陰風。
那陰風捲起墳場裡的沙土,弄得塵土飛揚,落葉和枯草也被捲起到了空中。
墳頭上的草,一水水歪倒向一個方向,看着整齊劃一。
但是就在這時,我驚奇地發現,在這些墳頭裡面,有一根草,卻屹立不動,並沒有隨波逐流,而是獨自傲立,卓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