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多吉,距離伽楞寺還有多遠?
多吉擺擺手,“快了,穿過那片原野和牧場。就到了。天黑之前,我們應該可以趕過去。”
而我們開着車,正在穿行那片原野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一陣嘈雜聲。其中似乎還有野獸的嚎叫。
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不過張真仁在後面低聲問道:“大哥,你聽沒聽到有什麼聲音?”
我一腳剎車把車子停了下來。
車子的引擎聲音一變小,我們聽到的聲音就漫卷而來。
同時我看到。在視線可及的地方,前方的半空中出現了一團一團的黑色煙塵。
“停車,快停車!”
我們正盯着那黑色的煙塵看,多吉突然操着生硬的普通話,喊叫着。
我一愣,說道:“多吉,你是不是糊塗了?我這車不是停着呢嗎?”
多吉反應過來,啊了一聲,連連點頭,說停下來就好,停下來就好,千萬別再往前開了。
我看到多吉如此緊張,自己也緊張起來。
我盯着那片黑色的煙塵,從遠處飄過來,一直盤旋在前面一處山崖的上空。
我問多吉:“那黑乎乎的是什麼啊,烏雲嗎?”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我只能看到黑壓壓一片。我想我們幾個都很想知道前面是什麼東西,爲什麼多吉會如此緊張。
“那不是烏雲啊,是禿鷲……”多吉冷冷地說道。
“禿鷲?!”我聽了一愣,再次仔細觀看。
這才發現,那片黑雲,似乎真的有翅膀扇動的動作。
就在我們觀察的時候,那黑雲瞬間散開,形成了一個個的個體,分別飛上了天空。這下在月色下,我們看的清楚,那些個體紛紛展開翅膀,真的就是一隻只的大鳥。
“我們今天晚上,原地停下吧,不能往前走了,車裡過夜吧。”多吉說道,他的態度表現得很堅決,讓人無法拒絕。
我點點頭:“車裡過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們想知道爲什麼?”
“也怪我,事先沒打聽清楚。你聽說過天aa葬嗎?”
“天aa葬?”我愣了一下,我還真的聽說過天aa葬這個詞。好像就是指西藏這邊的一種特殊的喪葬方式。但是我並不知道天aa葬的一些細節,更不知道其中的規矩和禁aa忌。
“我知道,好像西藏這邊奉行天aa葬吧?是不是把屍體喂鷹,就是天aa葬?”張真仁問道。
多吉點點頭,“事實是這麼回事,但是具體操作起來要複雜的多。天aa葬是蒙古族、藏族等少數民族的一種傳統喪葬方式,人死後把屍體拿到指定的地點讓鷹或者其他的鳥類、獸類等吞食,我們西藏這邊主要是禿鷲。天aa葬核心是靈魂不滅和輪迴往復,死亡只是不滅的靈魂與陳舊的軀體的分離,推崇天aa葬,是認爲拿“皮囊”來餵食禿鷲,是最尊貴的佈施,體現了捨身佈施的佛法境界。”
我低聲問道:“你是說前面那些禿鷲,是有天aa葬了?它們是來吃屍體的?”
多吉說道:“是,我帶着你們走這條路,沒想到走到葬區了。不過天aa葬一般不會選擇在晚上,現在看起來應該是在明天。”
“那……如果前面過不去的話,咱們退回去繞路吧?”赫連雙在後面問道。
多吉搖搖頭,“不行。繞路的話,往回折,有一道大峽谷,路也不太好走,繞過大峽谷至少還得走三天。而且你們沒看到前面已經有禿鷲了嗎?”
“有禿鷲又怎麼樣?”
多吉說道:“天aa葬主要有天aa葬師來主持,所以雖然都叫天aa葬,但是由於天aa葬師的流派不同,天aa葬的形式和規矩也都不同。像這種在天aa葬的前一天就召集禿鷲集結的,有一種說法叫演葬。”
“演葬?”
“對,這跟天aa葬的地點有關。有的地方有大量的禿鷲,所以天aa葬的時候,它們自然而然地就會飛去吃那些屍體。但是有些地方則不然,可能是地理環境或者是捕食的關係,禿鷲數量很少。這就需要在天aa葬的前一天晚上進行演葬。就是撒下一些其他的碎肉碎骨,讓那些禿鷲集結過來取食,以便第二天進行天aa葬。”多吉解釋道。
“那麼……這些禿鷲前一天捕食完了,第二天就不會離開了嗎?”
“不會,這些禿鷲一般都是當地的天aa葬師豢養的。而且多年來已經成爲了習慣,演葬過後,它們會在附近盤桓,等到天aa葬開始,聽到天aa葬師發出的訊號,它們就會迅即飛過來。”
聽着多吉講解這些,我再一次被這藏區的文化吸引住了。這裡的習俗和我們那邊簡直是天壤之別。
“可是,這些禿鷲和我們離開有什麼關係?”沐曉顏問了一句。
多吉回頭看了一眼沐曉顏,說了一句:“如果大家都不想死的話,最好就呆在車裡,不然的話……”
看多吉說的嚴重,我也不免狐疑。我們現在距離那些禿鷲還有一段距離,而且看那些禿鷲也並沒有發現我們,即便是發現我們了,我們開着車一路狂奔,難道還會怕禿鷲的攻擊?
隨着氣氛的沉悶,多吉似乎看出我們的懷疑。他沉聲說道:“這些禿鷲,是天aa葬師豢養的,可以這麼說,他們對人肉的味道,已經後天養成了一種敏aa感。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由於經過訓練,平時的時候,它們並不會對人發起主動攻擊。但是在演葬的時候,它們就會變得不同……”
多吉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已經開始變了。似乎他的內心正在經歷着恐懼過程。
我嚥了一口唾沫,別人也沒再說話,都在靜靜地聽着多吉。
多吉那生硬的普通話,這個時候說起來,更是給車裡增添了很多的恐怖氣氛。
多吉停頓了一會,接着說道:“在演葬的時候,就是天aa葬師本人都得做好充足的防護,不然的話,這些禿鷲甚至連自己的主人都會攻擊。更別說出現在演葬現場的其他生靈了。我曾經帶過一隊來藏區的遊客,在另外一個地方,不聽我的勸告,在晚上的時候誤走演葬區。當時他們三個人,開着一輛吉普車,被正在進行演葬的禿鷲發現……我們是第二天發現他們的,吉普車已經被掀翻,那車子的外面已經被啄得千瘡百孔,他們三個人的白骨就散落在地面上,血肉早已經被禿鷲取食一空。由於沒有人對他們進行砸骨,所以他們的骨頭得以留了下來。”
“啊……”聽着多吉的描述,我們在腦子裡也在腦補着當時的畫面,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現場一定是驚悚恐怖的。
“事後我跟那些禿鷲的天aa葬師溝通,天aa葬師說,演葬中的禿鷲,有一種特有的兇殘。而到了正式的天aa葬,反倒會溫順許多,也會聽從天aa葬師的指揮,對到場的人類也不會主動攻擊。關於這一點,他自己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演葬中的禿鷲,如果發現有活物,會羣起捕殺。我們即便是有汽車,如果被它們發現,恐怕也難逃一死。”
我盯着遠處那些禿鷲,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既然這麼危險,演葬的時候,得封鎖現場啊。怎麼我們走到這裡來,也沒人攔着點啊?”
多吉笑了笑:“這裡可能一個月都不會來一夥人。這裡不是旅遊區,一般進藏旅遊的都不會走這條路,我這也是爲了節省時間,沒想到誤走了演葬區。不過你們放心,只要按我說的,捱過今天晚上,明天就安全了。”
我們在這裡談論了這麼久,天色早已經黑透了。
這時我看到在前面禿鷲聚集的地方,出現了一盞類似燈籠的亮光。
多吉一指那亮光,“快看,天aa葬師出現了,演葬要開始了……”
多吉的一句話,讓我們頓時都緊張起來。
雖然距離那裡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我們明顯能夠感受得到現場的那種一觸即發的緊張。
天aa葬師提着的那燈籠,我們只能看到那燈籠的光亮和一道若有若無的身影。
“嘭嘭……嘭嘭……”
什麼聲音?突然傳來的這種聲音,讓我身體一激靈,因爲這聲音分明是從車子裡面傳出來的。
我回過身去,以爲是張真仁和赫連雙他們搞出來的。
可是我看到他們也是一臉懵懂。
“嘭嘭……”
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我們都有了判斷,是從車子的後備箱傳出來的。
車上除了我們幾個人,還有的活物就是我的背囊之中的兩隻守宮了。但是它們一般在背囊裡都是進入的類似冬眠的狀態,我不去召喚它們,從來沒有發出過響聲。
而且這嘭嘭聲,更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撞擊着什麼?
“大哥,是……那個紫檀盒子……”張真仁探着腦袋,往那後備箱裡看了一眼,說道。
“紫檀盒子?”我聽了一愣,裡面裝的是那張人皮唐卡。那裡面怎麼會發出撞擊的聲音?難道有什麼東西要出來?可是那已經被我用五帝王錢給鎮住了啊,這些天也一直都沒什麼意外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