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珂並不是看戲的,她在撕第二頁。
而閻王在幫忙阻擋地藏菩薩。
只是閻王被那些跳動的業火焚燒到時,連黑袍都被燒穿時,她的臉上不由露出了極其痛苦的表情。
前面說業火沒那麼無敵,但是那是拿酆都大帝和地藏菩薩舉例,而不是說閻王也能承受業火不死。
閻王比起大判官崔珏唯一的優勢就是,她能抵抗更久,也就是說更耐燒。
慕珂本來準備用來攻擊地藏菩薩的紫色鬼火,轉了個彎,用來保護了閻王。
鬼火與業火互相吞噬,閻王也在奮力的抵抗,業火一點點被壓了下來。
而地藏菩薩已經到了慕珂面前,近無可近。
他微微擡起手,福田衣袖口緩緩滑落,露出一截宛如玉石般的手腕。
這並不是形容地藏菩薩白,而是他的肌膚真的有別於普通人,看起來不像是皮膚,更像是玉石。
他雙手合十,開始默唸佛經,而他的每一個字都會化爲璀璨金字。
被金字糾纏的慕珂,身體表面泛起了異樣的白。
像是要被淨化……甚至抹除。
慕珂的身體更是被禁錮在了原地,完全不能有太大的動作。
她的手指微微摸了摸六道輪迴鏡。
只能倒回時間了嗎?
只要再給她幾秒,只要幾秒,她就可以拿到一半以上的力量,掙脫束縛,反殺地藏菩薩了。
真的只差這一點點了……
要是動用了六道輪迴鏡,那和輸了有什麼區別?
一道裂紋從她嘴角蔓延開,看起來格外的悽慘。
要到極限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柯秋明……”
地藏菩薩朗誦佛經的動作微微一停。
柯秋明不是地藏菩薩。
準確的說,他只是地藏菩薩的一個法身。
從生死簿原件上想劃去另一個的名字,根本不需要到其面前。
酆都大帝之所以專門找到柯秋明,是因爲祂發現,柯秋明這個名字是無效的。
祂去的時候,柯秋明在倒茶,已經倒了一杯,正在倒第二杯。
他將第一杯茶朝着祂推了推,端起第二杯,細細品味起來。
“想要在地府喝一杯茶,可不容易。”
地府沒有茶葉,這些茶葉是從陽間偷渡來的,而任何東西一旦進了地府就會沾染上鬼氣。
原本淺綠色的茶葉頓時變得枯黃甚至發黑。
這一杯茶實在稱不上好茶,但是在地府卻難得一見。
酆都大帝並沒有端起茶杯,只是詢問道:“你是誰?”
柯秋明笑得和往日沒有任何區別:“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畢竟,我勾結的是諦聽。”
酆都大帝沒有接話,只是微微垂了垂眸子:“爲什麼?”
柯秋明笑得更燦爛了幾分:“啊,沒想到你居然會問‘爲什麼’,畢竟,這對於你來說,應該沒有任何意義纔對。”
“是。”
酆都大帝沒有否認。
“的確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任何意義,就不應該存在。
柯秋明被“言出法隨”直接抹殺了。
和衆鬼想象中的一樣,酆都大帝親手殺死了柯秋明,只是用的方法不太一樣而已。
柯秋明手中的茶杯滾落,茶漬順着桌角流下,打溼了酆都大帝的衣襬。
祂端起另一杯茶喝了一口。
這是祂第一次喝到茶。
“好苦……”
破損的棋盤之上。
地藏菩薩的手微微擡起,已經過了合十禮的高度了,但他卻遲遲沒有發起再次攻擊,這次擡手看起來沒有任何意義。
“就此結束吧。”
慕珂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沒有任何力道,但這依然是一次“言出法隨”。
因爲地藏菩薩的遲疑,她已經拿回了一半以上的力量,勝負在此刻真的分明瞭。
她可以落下最後一步,直接將地藏菩薩“吃掉”。
可是她沒這麼做,反而動用了“言出法隨”。
地藏菩薩的身體處處碎裂,他腳下的佛光蓮花就此熄滅。
他卻依然保持着擡手的姿勢,帶着笑,輕聲道:“好”。
他臉上的笑像是乾淨明朗的秋天。
而這個“好”也是一次“言出法隨”。
這是他從慕珂這裡偷來的能力,現在用這種辦法進行了歸還。
在明悟棋盤之上沒有勝利的希望後,地藏菩薩利用了象棋“王不見王”規則,慕珂必須再落下一步的時間作爲週轉,利用這唯一轉機,進行了反擊。
而這次的反擊因爲顧辭他們的阻擋,因爲他的一時遲疑而葬送了,他索性也不再掙扎,正如同當年法身被擊殺一般,乾乾脆脆的迎來了終點。
地藏菩薩徹底消失,而他的每一絲力量都順着棋盤流向了慕珂。
慕珂感覺着突然變得溫和平順的力量,手指緩緩的蜷縮了一下,但是她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不再有人逼迫她快速吸收,她索性坐了下來,慢慢中和着兩種力量。
而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棋盤徹底碎裂,原本虎視眈眈的鬼怪們通通跪了下來,不敢再擡頭。
黑壓壓的一大片,像是無數墳頭。
“力量回來了,比之前……更多。”
她拿出了六道輪迴鏡,淺紫色的波紋在她指尖流淌,鑽入了六道輪迴鏡中。
陳潔他們盡力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六道輪迴鏡碎片,但這絕對不是全部,因爲六道輪迴鏡原本就是殘缺的。
隨着酆都大帝和地藏菩薩混合的力量灌入之下,六道輪迴鏡殘缺的地方一點點被補齊了。
嗯……說句不好聽的,這要是還補不齊,那就永遠補不齊了。
后土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你贏了,但是你似乎……並不開心。”
這次她的聲音不再那麼空靈,所以少女的溫柔和老者的滄桑融合在一起的割裂感更加嚴重了。
慕珂勾了勾嘴角,看起來像是在笑:“因爲接下來,就是雜事階段了。”
陳潔下意識問了一句:“什麼雜事?還有雜兵嗎?”
慕珂站了起來,她的外表和之前一般無二,如果沒有過溢的力量在她身邊形成一個個紫色的小螺旋,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人。
“因爲要重建地府啊。”
陳潔看着滿目瘡痍的地府,忍不住皺眉道:“這得修復到什麼時候去?”
“沒你想象中的那麼久。”慕珂擡手點了一下陳潔的眉心。
陳潔只覺得自己像是一條小河,卻被迫擠進了一個大海的水分。
她頭痛欲裂,整個人似乎都要變成兩個。
但是她知曉,慕珂絕對不會害她,於是她忍受着這些痛苦,並沒有作出任何反抗。
等到那些痛苦終於消失了,陳潔的視線也再次清晰了起來,她看到了一座座雄偉的大殿,看到了血黃色,腥風撲面的忘川河,看到了忘川河上的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