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澤跟阿妙走在外面,兩個人看似在散步,可是誰都沒說話,彼此都很沉默。
只有時不時的擡下頭,看下對方的表情,然後就又趕緊移開眼神。
“那個……”
過了很久,最後,阿妙先開口。
“今天你應該很忙吧?我想了很多種辦法,如果直接告訴你讓你來這裡,你應該會不願意,所以後來我跟景颯商量了一下,纔會用那種辦法。”
阿妙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可沈越澤卻沒記在心上。
“沒關係。”
“呃,對了,聽說你們今天簽約了林芸?”
“嗯。”
“她現在是炙手可熱的小花旦,如果公司好好造勢捧她的話,說不定她以後會是第二個安盈盈。”
雖然阿妙挺不願意提起安盈盈的,但是她犯不着躲一個小人。
在阿妙的眼裡,安盈盈就是一個只會用心計算機別人的無恥小人。
而沈越澤聽到這個名字,第一時間,涌來的就是噁心感。
之前安盈盈鬧了不少事情,也正是因爲安盈盈,否則他跟阿妙之間的關係,不會變得這麼緊張。
“我不想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
“唔,怎麼,你現在聽不了這個名字嗎?”
“聽了有一種噁心感。”
沈越澤實話實說,阿妙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安盈盈她可是那麼瘋狂的愛你,如果她現在聽到你這句話,不知道會不會哭暈在廁所!”
“如果不是因爲她,我跟你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沈越澤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的,因爲他根本沒有反應也沒有在腦海裡過過一遍,就直勾勾的講了出來。
然後……
阿妙本來是笑着的,突然表情就僵住了。
沈越澤也很懊惱,爲什麼他會突然說出這種話?
沈越澤擰着眉頭,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補救或者是挽回,兩個人好像一下子又陷入了相顧無言的狀態。
但過了大概幾秒鐘後,阿妙臉上的笑意又恢復了。
“對了,你的腿怎麼樣了?”
“上週剛去複查的,醫生說恢復的很不錯。”
“這就好。”
阿妙瞥了瞥男人修長的腿,兩個人站在走廊的樓梯間,就在這一剎那,阿妙突然發現,原來她們兩個人之間分開這麼久,還是有變化的。
之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管是無話不說,還是安靜無言,都不會覺得氣氛尷尬,可現在,阿妙感覺她們兩個不管怎麼樣,都充斥着尷尬的氣氛。
阿妙下意識的轉身:“唔,我有點渴了,我們去喝點水吧!”
可能是沒注意,阿妙說話的剎那,突然左腳踩空了一下,阿妙的整個身子往後傾去,沈越澤眼眸一緊,立刻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猛地往回一拉,然後另外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就將阿妙帶了回來。
阿妙看着後面一層又一層的樓梯,差點剛剛自己把自己嚇死!
“怎麼那麼不小心?!”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兇悍,可是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關心。
阿妙怔怔的看着他:“……”
沈越澤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阿妙在發呆,還在那邊喋喋不休:“這麼大個人了,連走路怎麼都不會好好走?你知道剛剛那一下有多危險嗎?如果剛剛我沒有及時的接住你,萬一你真掉下去了,會摔的很痛的!”
“沈越澤。”
“喊我幹什麼?”
“你是在關心我嗎?”
阿妙一句話,突然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沈越澤忽然沉默了。
而剛剛一直抓着她腰的那隻手,也騰的一下把她放開了。
“我就是覺得你太不小心了……”
他還想找別的話來掩飾,可阿妙一直在注意他臉上的表情跟所有的小細節。
只有在沈越澤努力掩飾一件事的時候,他纔會露出這樣不安的表情。
這是唯一一次她在他的臉上看到不安的時候。
阿妙腦海裡又浮現起當時沈越澤出車禍時裘朗跟她說的那些話,還有這次沈越澤把她護在身後,第一時間要她走的場景。
韓峻塵告訴她,沈越澤心裡是有她的,否則當時她傻乎乎的投入愛河,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一隻待宰的小羔羊,沈越澤想利用她做什麼都是輕而易舉,可他沒有。
阿妙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竟然不知不覺的,就想通了。
關於過去的過往,彷彿突然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她跟沈越澤之間所有的過節還有恨意,在那一剎那,全都變得雲淡風輕了。
“沈越澤。”
阿妙突然喊他的名字。
男人下意識的皺起眉頭,阿妙望着他道:“我只問你一次,這也是最後一次,我就想聽你說真話,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在看到我出危險的那一刻,你心裡的感覺是什麼?”
“……”沈越澤不想回答這問題,眼睛都不看阿妙了。
“爲什麼要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就是想知道那個時候你心裡在想什麼。”
“什麼都沒想。”
“我剛剛說了,我要聽發自肺腑的回答。”
阿妙站在他跟前,讓他的眼神不容有所轉移。
沈越澤毫無辦法,只能選擇看着阿妙的這雙眼睛。
這雙水潤又清澈的眼睛,好像可以看透世間的一切醜陋,與此同時,她好像也能洗滌到所有世間的不乾淨。
“怕你受傷,擔心你會出事,在想萬一你受傷了我該怎麼辦我能做什麼,第一時間我想保護你讓你不受任何傷害。因爲看到你受傷,我的心比誰都難受。”
“……沈越澤,所以這些纔是你的真心話對不對?”
“……”
“你別不說話,你回答我啊。”
“……”
“好,如果你不回答,那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阿妙指着他的眼睛,她明明已經看到了裡面的答案,可他一直選擇不作聲,阿妙突然伸出手,把他緊緊地抱住。
沈越澤的身子,這一瞬間都僵住了。
這是他跟阿妙分開之後第一次擁抱。
可這感覺,卻那麼熟悉,讓他那麼懷念。
彷彿一下子把他帶回了之前。
他跟阿妙在一起那時,她軟綿綿的朝他撒嬌,因爲困了所以要他抱着回家,因爲餓了,她們兩個人一起去三環路邊的包子店買小籠包。
時間好像是筆記本。
它在兩個人不知不覺的時候,寫下了過去所有的過往。
那些經歷過的事情,還有感覺,都會在翻開的那一瞬間,清晰涌來,洶涌澎湃。
“沈越澤,你就不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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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溫軟的聲音,還一如既往。
但就在她說出這句話的剎那,彷彿點亮了關於過去的所有畫面。
沈越澤看着自己的手一點點擡起,然後也抱住她的腰,那一刻,沈越澤突然感覺到什麼叫做失而復得的珍貴。
“早在胡莎莎設計你那次,你擋在我面前,跟陳均說放我先離開時,我就已經心軟了。”
阿妙窩在他的脖子裡,一邊說,一邊哭。
“韓峻塵告訴我,其實你沒有我心裡想象的那麼壞,你對我的壞,很多都是故意僞裝出來的。因爲你怕,你怕到時候你會控制不住自己.可是,沈越澤……你既然忘不掉我,爲什麼不說?”
愛一個人很難,想忘掉一個人就更難了。
在她們剛剛分開的時候,阿妙就體會到了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男人的聲音宛若河畔的鐘:“因爲我自己答應過自己,傷害過你一次,讓你哭過一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資格接近你。我不能讓你再哭第二次,讓你再難過第二次。”
阿妙哇的一下忍不住了,這下是真的淚奔哭了出來。
“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忍。自從你出車禍我去醫院照顧你的時候我就在想,或許你也沒有我心裡一開始想的那樣絕情!因爲如果你真的對我那麼絕情,爲什麼你後來會出那場車禍?爲什麼你會在陳均面前義無反顧的說讓我先走?我知道,你沒有你口上說的那樣冷漠。”
阿妙感覺自己當時真的是錯了。
而且是大錯特錯。
“我曾經很努力,想試着忘掉你開始新的生活。當時我最起碼有將近半個月沒有好好吃東西,因爲我吃不下去,滿腦子裡,都是關於你跟過去的回憶。”
“我也是。阿妙。我也是。”
放下過去的那一瞬間,沈越澤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
他原本以爲自己這輩子跟阿妙也只能這樣了。
可是……
轉機來的悄無聲息。
阿妙抱着他,一直在用手錘他的後背。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在一個月裡瘦了十斤!”
“你瘦了十斤?”
阿妙用力的點了點頭,沈越澤滿臉的心疼。
他小心翼翼的把女孩的臉擡起來,阿妙的臉上還有淚痕,他緩緩的擦去。
“對不起阿妙。我不知道。如果早知道,我或許不會那麼軟弱。”
沈越澤之前一直覺得給別人道歉,是一件很沒有骨氣的事情。
可是在阿妙這邊,他卻沒有任何不舒服或者是不開心的地方。
相反,他現在一心只想着讓阿妙開心高興。
而他現在所有的情緒都跟着阿妙在走。
只有她高興他就開心。
兩個人好像是連體嬰一樣。
阿妙抓住沈越澤的手,這雙手她已經好久沒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