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筱雅發現顏葉舒又是一副病懨懨的表情，有些奇怪：“你不是沒懷孕麼，怎麼看起來老是這麼累？”
顏葉舒用勺子悶悶地戳着一塊豆腐，這頓午飯她戳得比吃得多。
“筱雅，我想我是厭煩了。”
“厭煩了？你是說你厭煩席少了？”曾筱雅壓低聲。
“厭煩這種生活了。”顏葉舒放下勺子，看曾筱雅一眼：“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再奮發圖強一點，爭取出人頭地，到達人生巔峰之類？”
曾筱雅瞭然地看着她：“葉舒，你原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淡定。”
顏葉舒被說中心事，悲從中來。她搭拉着腦袋：“我覺得我要繼續這樣下去，可能會得抑鬱症。”
“嗯，在這種事上，女人其實比不上男人放得開。那你想怎麼辦？”曾筱雅同情地看着她，“考慮離開他？”
聽到“離開”二字，顏葉舒心裡顫抖了一下，不說話了。
……
花漾最近的活力又回來了，席慕雲在早會上向大家描繪了EV.漾新一年宏偉的藍圖，還說屆時會有不少新的有名設計師加入，希望大家在這蓬勃發展的趨勢下一展才華，爭取功成名就。
蘇菲菲開始更多地參與了經營管理。
她是個精力旺盛又雷厲風行的女人，席慕雲的戰略在一步步施行，設計室在不停地整改，刷新，每個人都十分緊張，但也十分興奮，因爲花漾在以驚人的速度擴張，假以時日，花漾將不止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服裝公司，更有可能發展成爲國際性的集團公司。
然而在這種形式下，顏葉舒卻讓人驚訝地，沒有像之前那樣做出明顯的成績。
也許成功有時候確實也與“運氣”有關。
不知道爲什麼，蘇菲菲沒有像以前那樣青睞顏葉舒，甚至她還有打壓顏葉舒的嫌疑。
顏葉舒明明有能力獨立擔任主要系列的設計，但蘇菲菲卻以爲了更保險爲由，把顏葉舒刷了下來，將主要的設計交由琳達與及幾位新請回來的外國設計主持。
顏葉舒一肚子怨氣，每天只要看見蘇菲菲，她都覺得飯也不用吃就飽了。
爲什麼那個女人那麼能幹，還那麼強勢。
爲什麼只要她一幫忙，席慕雲就像加了雙翅膀，都快飛上天去了。
顏葉舒不想承認自己真的很妒忌。
日子忽然就過得很沒勁。
這天下午，顏葉舒手裡拿着一杯茶，站在樓道上鬱鬱寡歡地看着窗外遙遠的風景，忽然李宸浩走過來，語氣很不好地說：“顏葉舒你到我的辦公室來！”
顏葉舒怔了怔，跟上他。至從李宸浩知道她與席慕雲的關係後，他幾乎都不跟她說話了，這是第一次叫她。
李宸浩等她進了辦公室，就將門給鎖上，回頭一臉冰冷地看着她。
“顏葉舒，你現在是無所畏懼了對吧？最近交給你的工作，你就這樣應付？”
李宸浩把一疊稿紙扔到她的面前。
顏葉舒低着頭，確實也沒話可說。最近她懶散了很多，做事總提不起勁。
李宸浩忽然向她走近一步。單眼皮沒有柔和的感覺，鋒利得像刀片一樣，細長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顏葉舒，你以爲你做了席慕雲的地下情~人，你就一世無憂了？如果他厭倦了，你從這高處跌下去，還有什麼可以安身立命的？”
顏葉舒就像被他扇了一個耳光。
她擡起頭也定定地看着他。
“李宸浩，不要這樣說我。”
她的聲音很晦澀，彷彿極力隱忍着。
“那我要怎麼說你？”李宸浩毫不留情，語氣冰冷。“你是有才華，但心思不正！”
“我沒有心思不正！至少在工作上，我並不是你說的那樣！”顏葉舒激動得直髮抖。
她最近情緒很容易波動，雖然她看上去沒有什麼可訴苦的，但是她不快活，她糾結得快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有努力，我是席慕雲的情~人又如何？我的作品並不是他花了錢從別處給我買來的！那些都是我用了最大的努力嘔心瀝血畫出來的！可是蘇菲菲她不喜歡，她看不上眼！你說我能怎麼辦！既然努力也沒有用，爲什麼不許我有一絲偷懶？”
顏葉舒眼裡全是火。她知道自己是在拿李宸浩出氣。誰叫他撞到她的槍口上來。
李宸浩直直看着她。空氣中彷彿全是兩人目光交戰的火花。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隨意對待自己的工作。”
“我喜歡，你炒了我啊！”顏葉舒寸步不讓，咄咄逼人地瞪着他。
李宸浩定定看了她兩秒，終於一口氣落了下風。“我炒不了你，甚至連罵你也不行了。”
顏葉舒不說話了。
她有一絲的羞慚。
她對誰都不敢發火，席慕雲，蘇菲菲，蘇瑞林，一個個她都得罪不起。
可是，她就是對眼前這個看着她時一臉沉重的男人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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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他縱容了她。
眼眶忽然就紅了。
顏葉舒偏過眼睛去。她最近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心累。
李宸浩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他對你不好麼？”
顏葉舒腦海裡閃過席慕雲邪邪的笑臉，“好。”
“那你爲什麼還這麼不開心。是因爲蘇菲菲？”
“是因爲我迷失了自己。”顏葉舒很快地說，“如果沒有別的工作上的事，我走了。那些稿子晚些我再給你重新送來。”
顏葉舒將暗鎖打開，開門走了出去。
心裡忽然浮上一個念頭：也許她應該換個工作了。
是的，爲什麼非要在花漾呆下去。席慕雲並不需要多她一個。
……
顏葉舒離開總監辦公室，然後在同一層樓看到蘇菲菲和席慕雲。蘇菲菲的辦公室就在附近。
他們正倚在休閒區的欄杆那，蘇菲菲仰望着席慕雲在笑。
顏葉舒要下樓，就必須經過他們。
顏葉舒忽然覺得，這樣的折磨她真的受夠了。
顏葉舒向電梯口走去，然後經過了他們。
“席總，蘇總。”她跟他們打招呼。
蘇菲菲笑起來，叫住她：“顏葉舒，你過來一下。”
顏葉舒麻木地向蘇菲菲走過去。
蘇菲菲看着她：“你最近都不聯繫我叔叔麼？”
顏葉舒不知道席慕雲此時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她沒有看他。
“我們最近比較少聯繫。”顏葉舒說。
蘇菲菲忽然對席慕雲笑道：“她脾氣倒是挺犟的。可惜最近的作品都沒有什麼特色，我覺得很失望，我叔叔還老是提她，讓我多提拔，真是耳朵都生繭了！”
顏葉舒爲了壓住那幾乎要爆發出來的怒火，覺得雙腳都要打顫了。
這富家女簡直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有錢人的家教都讓狗吃了？
“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先下去了。”顏葉舒極力保持着聲音的平靜，轉身走開。
蘇菲菲望着她走遠的背影，很不滿地對席慕雲說：“真不知道我叔叔喜歡她什麼，怎麼看都覺得她這人不討喜！”
席慕雲冷哼一聲。
……
晚上席慕雲回到槿苑，發現顏葉舒正在畫畫。
“這麼勤奮？”席慕雲隨口說，“你沒必要介意蘇菲菲的話。要做得辛苦，這班就不去上了。”
顏葉舒本來只是爲了完成李宸浩交給她的那些任務，突然聽到席慕雲這麼說，她的臉色就變了。
看來在席慕雲的心裡，她就是個只會依附他而生的女人。
她放下畫筆，慢慢將東西收拾起來。
“這班我不去上，你以後養我一輩子麼。”她強忍着因爲憤怒而顫抖的聲音，彷彿隨意地說。
席慕雲輕笑一聲。“這有什麼難的，再養10個你我也養得了。”
“我說的是一輩子。”顏葉舒擡起頭，看着他，“就算你以後娶了別人，比如蘇菲菲，也會繼續養着我麼？”
席慕雲愣住。
然後又笑：“如果你願意，可以啊，就是得小心點。你知道，蘇菲菲一看就是個天生的妒婦。”
顏葉舒的喉嚨梗了一下。她忍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願意。”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明明白白地說出一個“不”字。
席慕雲不說話了，定定看着她。
“你愛上我了？”可怕的沉默後，他突然笑出來。
顏葉舒的手都顫抖了。她把手偷偷藏進被子裡。
“沒有。”她很乾脆地說。
席慕雲的臉色終於難看起來。“哦，沒有就好。”
他向她走過來，掀開她身上的被子，坐在她的對面，目光陰冷地看着她，心裡忽然又涌上那種想要掐她的衝動。
“你這心倒是硬。”他低哼一聲。
心硬？顏葉舒覺得好笑，難道就是因爲她“沒有愛上”他麼？
也是，他養了她快一年，就算是條狗，一隻貓，也早就該養熟了。
“我的心一直就很硬。”她冷冷地說。
席慕雲看着她，忽然又笑，冷笑。“蘇菲菲說得不錯，脾氣犟，不討喜。”
顏葉舒的手不自覺用力抓着牀單。今晚他每提一次蘇菲菲，她心裡都有一種想要跟他同歸於盡的感覺。
席慕雲卻逼過來。
他就是這樣，高興或者不高興，都一定會將她撲倒。
高興時溫柔，不高興時粗暴。那是他的另一種對話方式。
在那個世界裡，他是她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