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陳醫生的語氣一改之前面對助理時的冷漠和怒意,甚至能聽到幾分關切的意味。
“陳醫生,我沒事……我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出現了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小男孩,他帶我在醫院裡捉迷藏……”沈歌依舊將這一切歸咎於“夢”,用夢的方式“如實”回答了陳醫生的提問。
由於這一次沈歌和三仔並沒有殺死女怪人,因此怪嬰也未提前出現,自然不會有什麼餐車送怪嬰威懾的橋段。
隨後,陳醫生爲了懲戒沈歌私自出病房,將他帶到三仔的病房間“觀摩”被喂蟲的過程。
沈歌演戲要演全套,自然要做出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最後裝暈被陳醫生等人推回了病房。
沈歌本以爲陳醫生等人會藉此對他進行實驗,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再度用“催眠”控制自己的準備,誰知道將他安頓好之後就走了。
“這什麼意思?”
“真就準備第三階段的實驗去了?”
沈歌躺在病牀上裝睡,腦海中將這幾天“無限循環”的各個細節快速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總的來說,每次到看完三仔被喂蟲之後就會陷入昏迷,接着進入“循環”,但現在明顯已經跳過了這個節點,這意味着已經從循環中脫離了?
沈歌認爲所謂的“循環”就是2號地球無數的“結局”,因爲他的選擇這個世界註定走向某個結局,從而就會引發“重置”,開始循環。
夢境世界的規則沈歌已經摸得七七八八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所謂的“鑰匙”,讓他能夠自主控制進入夢境世界,而非每次都是特殊情況被拉進來。
很快時間來到中午,裝睡的沈歌聽到開門聲和推車聲,這個點應當是送午餐的人來了。
聽聲音來人將吃的東西放下後就推車離開了,沈歌又等了二十分鐘左右,然後裝作剛剛甦醒的模樣從牀上坐起。
沈歌下牀走到書桌前,桌子上放着幾本陳醫生給的生物學的書,中間的銀色餐盤上還是和往常一樣的套餐,不同的是這次在銀色盤子右上角放着兩顆紅色的藥丸,餐盤旁還壓着一張紙。
紙上說這種紅色的藥丸是補充營養,增加身體抗性的藥物,但沈歌記憶中這就是他當初當飯吃的“精神控制類藥物”……
“所以,他們察覺到了我受精神類藥物的影響變小,採取這種方式讓我持續吃藥?”沈歌抓起盤中的紅色藥丸塞入口中,但入口時卻通過“具現”將藥丸黏在了手上,收回手時不動聲色的將藥丸藏了起來。
就這樣,沈歌又過上了之前“兩點一線”的生活,不是在病房中休息,就是被送去手術室接受各種實驗。
持續了大半個月之後,沈歌在一次實驗中發現陳醫生改變了注射的藥劑,他留了個心眼將信息記了下來。
而從那天開始,每日送餐的餐盤裡沒有了紅色的小藥丸,反倒是飯菜中味道有些古怪。
沈歌相信即便病房中有隱藏的攝像頭,也不可能察覺到他通過“具現”隱藏的紅色藥丸。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陳醫生檢測到他體內的精神類藥物含量過低,所以直接在飯菜中下藥加大藥量。
不過讓沈歌比較奇怪的是,如果陳醫生想通過精神類藥物控制他,那大可在每次接受實驗的時候,在手術室內給他注射精神類藥物,何必這麼麻煩?
沈歌雖然有些想不明白,但陳醫生通過這種方法給沈歌“下藥”之後,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漸漸又感覺到了之前那種遊離在現實與詭異之間的奇怪感。
最爲明顯的是在他睡覺時,來病房給他送吃食的白大褂,在他眼中都是蒼白、恐怖的怪人臉。
這晚,白大褂來給沈歌送晚餐離開後,沈歌從虛掩的房門中看向外面,果然又看到了那種肉瘤狀的眼睛怪物!
“這是什麼情況?”
“如果陳醫生只是想通過精神類藥物影響我的感官,將這裡的工作人員當做怪物,又或是產生幻覺,這有什麼意義?”
“詭異和怪人都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即便不受精神類藥物的影響,也能夠真實的看到它們……”
“按照鏡中怪人的說法,怪人協會將我關在榕山精神病院研究的這三年,主要是研究體內的始祖詭異細胞,以及找到通往夢境世界的‘鑰匙’。”
“那麼陳醫生一切實驗的出發點應當都是圍繞這兩點展開,沒可能做沒有意義的事。”
“難道說當我的意識、或者說感官出現問題,從而會影響體內的始祖詭異細胞發生變化,又或是與夢境世界的‘鑰匙’有某種關係?”
沈歌定了定心神,起身走到門口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向外面,此時外面沒有肉瘤怪物,也沒有眼睛,有的只是無盡的黑暗。
“沒有受精神藥物影響的時候,住院部除了燈光稍微暗一些外,其餘都和正常的醫院沒什麼區別。”
“現在這種情況,倒是像極了被拉入詭空間的世界。”
“等等……”
沈歌想到一種可能,如果陳醫生找到某種能激發他體內始祖詭異細胞詭能的辦法……那不就相當於找到了觸發詭空間的鑰匙?
因爲無論是鏡中怪人的說詞,還是沈歌上一次來到榕山精神病院,從院長檔案室中找到的線索都表明,“現實”原本不存在詭空間,所謂的詭空間就是通過始祖詭異的細胞引發詭能扭曲,與2號地球無數個結局融合的獨特空間。
系統是始祖詭異這一點已經確認了,沈歌本以爲系統有可能是他在榕山精神病院這三年,被怪人協會植入的。
現在看來系統在他體內的時間更早,甚至幾乎已經能敲定他很可能就是當初體內發現始祖詭異的那個“嬰兒”。
至於與葉靜玟的種種說詞相違背的情況,也不能保證葉靜玟所言完全屬實,又或者背後還有別的隱秘。
但不管怎麼說,通過夢境世界這幾次詭異的經歷,沈歌已經能確定陳醫生應當是通過某種方法激發了他體內的始祖詭異細胞,並且讓始祖詭異的詭能擴散,從而出現類似詭空間的情況。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沈歌會因爲陳醫生注射所謂的“病毒抗體”之後,見到滿是怪物的住院部。
沈歌心中還有諸多疑惑,但眼下顯然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最棘手的“無限輪迴”已經度過,最壞的結果也就是一死,然後再失去一段記憶。反正沈歌已經快被自己“模糊”和“清晰”兩種不同的記憶折磨的痛苦不堪,也不差再丟一點記憶了。
嘎吱——
沈歌擡手緩緩打開病房門,隨着一陣刺耳的聲響,門被打開了,外面是漆黑的走廊,一盞燈都沒有,靜的可怕。
先不說沈歌這次“無盡輪迴”中對走廊和病房觀察的多仔細,單單是他在這裡生活了“數年”的時光,別說走廊的長寬,就連門窗、欄杆這些數據,他也能輕輕鬆鬆的背出來。
因此沈歌走在黑暗的走廊中,在絕對安靜的環境下,心中不斷計算着自己的步數與距離,很快就走到了樓梯間。
沈歌現在想要確認三個情況,一是手術室中的怪人,到底是存在於“現實”,還是受詭能影響的詭空間;其次是院長和檔案室中的記載,是否和他上一次來這裡時看到的一致。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陳醫生所謂的第三階段實驗到底是什麼,並且在眼前這種情況,他們是否還在暗中監視?
沈歌數着樓梯往上走,走過二樓樓梯間拐角時,上方隱隱能看到一些光源,二樓的長廊中亮着幾盞舊燈,隱隱能聽到“滋滋滋”的電流聲,走廊的燈時不時還閃一下,比樓下完全漆黑的走廊還恐怖幾分。
沈歌本想直接上三樓,但站在二樓樓梯間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他沒記錯的話,住院部除了懷孕的女怪人,似乎還有一個削成人彘的怪人,而上一次夢境之旅他便是死在了那怪人的血漿之中。
沈歌走進二樓走廊,昏暗的走廊中段有一個房間外掛着紅色的指示燈,看上去像是醫院中手術室中正在進行手術的指示燈。
沈歌走近一瞧,門上的燈牌寫着“手術室”三個字,只是字體是紅色的,感覺在融化,像是血一樣。
“是這裡了。”沈歌還記得上次就是在這裡見到的那個人彘怪人,於是靠近門口仔細聽了聽裡面的動靜,沒聽到任何聲響,便將門推開一道縫。
手術室中很寬敞,牆邊擺放着各種各樣老舊的儀器和架子,中央則只有一張病牀,上面躺着一個被捆住的人。這人沒有頭,雙腿也被截了肢,卻依舊用兩根裹着鐵鏈的粗繩將他捆在病牀上。
“嘎吱——”
沈歌推門走進手術室,手術室的門發出刺耳的聲響,在昏暗的長廊中這聲音顯得尤爲的恐怖和詭異。
手術室中只有中央一盞節能燈,顯得四面角落很暗,但剛一進屋,沈歌就感覺頭頂有陰影在晃動。
沈歌下意識擡頭看去,只見天花板上掛着好幾條血淋淋的人腿,看上去像是剛切下來的,還有鮮血順着腿滴落在地面上。
滴答。
滴答。
沈歌朝旁邊移了一步,防止鮮血滴落到身上,繞開地上積血的區域,來到手術牀旁邊。
這怪人並沒有死去,胸口正微微的起伏着,似乎在正常的呼吸,這具屍體脖子處被切斷的地方,同樣有一條延伸到下體的傷口,也被手術線縫成了一條像蜈蚣的疤痕。
怪人和沈歌上一次見到的情況基本一致,並無太大的變化,不過這一次沈歌膽子大了很多,拿起手術檯上的器具這戳戳,那敲敲,似乎在研究怪人的皮膚組織和那斷裂的十分整齊的傷口。
怪人無論是脖子還是四肢被切斷處都沒有鮮血流出,斷裂處的肉質看上去還很鮮活,即便不看起伏的胸口,也不像死去的樣子。
這也是沈歌覺得最奇怪的地方,被折磨成這樣都沒有“死亡”,也就只有詭異和怪人才有這樣的生命力。
而上一次沈歌用手術刀劃開了怪人的腹部,剖開胃部使得裡面的血漿涌出,使得怪人完全異化變成血肉怪物。
這一次他沒有急着對怪人動手,而是在手術室中翻找起來,試圖找到一些和怪人實驗相關的報告。
就在沈歌翻找檔案的時候,發現角落有一個被鎖住的儲物櫃,這種老式鎖自然攔不住他,僅用手術室裡的器械就輕鬆打開。
沈歌本以爲裡面裝的肯定是比較重要的實驗報告,誰知裡面有一個銀盤,上面放着一顆……
人頭!
恐怖的是,這顆閉目安詳的“人頭”看上去有些眼熟,沈歌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竟然和三仔有五六分相似!
不,準確說應當是成年之後的三仔!
然而就在沈歌仔細觀察那顆人頭的時候,原本一臉安詳、閉着眼睛的人頭突然睜開眼,他的眼睛一片血紅,像極了後來沈歌見到的鏡中怪人。
“找,到,你,了!”
那顆人頭安詳的面容突然變得扭曲猙獰,惡狠狠的盯着沈歌,不斷的重複着這句話,聲音越來越大。
而隨着人頭“活過來”,被綁在病牀上的人彘怪人反應也越來越激烈,似乎想要從束縛中掙脫。
以沈歌的意志自然不會被這點程度的詭異畫面嚇到,但他不確定人頭髮出的聲音會不會引來巡樓員或者其他的怪物。他索性將銀盤往櫃子裡一推,又將櫃子給鎖了起來。
咚!
咚!
櫃子劇烈的搖晃起來,像是裡面的人頭瘋狂的撞擊着櫃子,沈歌起身想找個東西將櫃子堵住,卻見那病牀上被捆住的怪人掙脫束縛,從病牀上以一個極其詭異的方式坐了起來。
下一秒,隨着一陣“砰砰砰”的墜落聲響,天花板上掛着的血淋淋的腳,頃刻間全掉落在地。
這些四肢還在淌血,幾乎在眨眼間就將手術室變成了一個“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