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當陸良人趕到樸燦列所說的那個新家時,額頭上全是汗,她努力平復呼吸,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安靜地一點聲音都沒有,陸良人輕步來到書房,卻發現這裡是黑的,外面明明陽光燦爛,這房子的窗簾卻是拉上的,沒有一絲陽光泄進來。
樸燦列的眼睛不好,他從來不會讓自己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但是陸良人有一種感覺,他在這裡,他一定在這裡!
陸良人閉上眼睛,努力壓下心底對黑暗的恐懼,邁入這個房間。
在書桌前,她摸到了一個男人的手。
“燦列,”她輕聲說:“我回來了,但是我來晚了,對不起。”
對方沒有說話,陸良人也就沒有說話。
過了起碼有五六分鐘,樸燦列才艱難開口:
“昨天你爲什麼沒有來?”
“昨天是我的生日,同時也是我們結婚的日子,可是你爲什麼沒有來?”
“你上次挑選的那套傢俱早就送來了,可是你人不在,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擺放。”
“你的衣服是李哲聖特意定製的,我想着你這麼愛熱鬧的一個人肯定是喜歡中式婚禮而不是西式的,所以做的是旗袍,還記得你上次穿旗袍的時候嗎,很美。”
“我不但喊來了冰臼、夜霾、沈京浩、李哲聖他們,我還把我爸媽也從113基地請來了,南智還給你帶了禮物,我沒拆開,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能幫你做的我都做了,我想着你忙完了那邊的事情肯定會趕過來,到時候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嫁給我就好。”
“可是,爲什麼你沒有來?”
陸良人心臟一下就揪了起來,聲音都有些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本來還想帶你去見見我家人的,我是真的想要跟你結婚的。但是燦列,白白丟了,我弟弟不見了,我這些天一直在忙着四處找他,好不容易找到,但是昨天又發生一件很難過的事情把白白給弄哭了。我弟弟從來不哭的,他昨天雖然沒有掉眼淚但是我掉了,我知道他是真的被傷了心,就一直在陪在他身邊,陪着陪着……我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樸燦列握緊拳頭,眼前漸漸一片模糊。
陸良人說的每一個字都重重敲在他心上,敲出一個個難堪又醜陋的坑。
這就是區別嗎?這就是愛與被愛的區別嗎?
邊白賢被她愛着,所以明明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不回家她都要廢寢忘食的尋找。
而他愛着她,所以哪怕是結婚這麼重要的事情,她也可以簡簡單單一句忘記了事。
“燦列,對不起……”
陸良人想要去拉他,樸燦列卻甩開她的手,沙啞着聲音問:“是不是邊白賢一哭,樸燦列就沒有了?”
眼睛酸得發脹,陸良人噙着眼淚,硬憋着不哭:“燦列,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不,不是你的錯,你永遠不會錯。”粗糙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黑暗中,樸燦列痛苦的聲音響起:“你不會錯,你只會錯過。良人,你怎麼就不怕錯過我呢?”
“燦……列……”陸良人終於還是憋不住的滑下淚來。
另一邊,樸燦列覺得他好像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之前,他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以很平靜的接受自己喜歡的女人心裡裝着另一個男人的事實。
但在這一刻,真正看見她爲了另一個男人把他遺忘到角落裡,心裡席捲而來的巨大痛苦一下就把樸燦列給弄懵了。
爲什麼會這麼酸這麼痛?
樸燦列在眼睛模糊成一片之前,使勁咳嗽了一下,然後轉頭深呼吸,把眼睛裡的淚意壓下去。
他不想哭,不想哭給這個殘忍的女人看,他想要的是她的愛情,而不是憐憫。
“對不起,燦列,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陸良人還在道歉,可所有的語言都是那麼蒼白無力,別說樸燦列了,就連她自己都感覺這些話說起來毫無誠意:“燦列,你打我吧,罵我吧,這樣你就能心裡舒服點。”
樸燦列長出了口氣,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打你?罵你?這樣我就能心裡舒服?難道邊白賢以前都是這樣對你的嗎?可是我的傻妮兒啊,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
那感情,濃郁到我自己都害怕了啊……
黑暗中,樸燦列做了一個捧心動作,遞到陸良人面前,說:“我只有這麼一顆心,你看着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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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今天我和沈京浩有場談判,你自己找人玩。”
經歷過一個晚上,樸燦列的情緒已經緩和下來,只黑亮的眸中還帶着些冷然,不如以往熱烈。
陸良人看他的臉,猶豫了下,終究什麼都沒說,只點點頭。
樸燦列垂下頭繼續吃着早餐,早晨的陽光照在他一半臉上,另一半臉埋在陰影中,五官有些看不真切。
吃過飯樸燦列回房換了套衣服,坐在大門口的玄關處穿鞋。
樸燦列的體溫高,就算是下雪的冬季穿的也還是那種背心款的特製戰鬥服,緊貼住他的身體,活像一個移動的荷爾蒙。
陸良人眼尖的看見他後背隱隱露出一道道傷疤,慢慢伸手過去,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卻僵住,因爲樸燦列已經回過頭在看她。
陸良人的手落了下來,她靜靜地看着樸燦列,許久之後,開口問了一句話:“燦列,你喜歡我什麼?”
是啊,你喜歡我什麼?喜歡到我在婚禮當天失約讓你丟了一個天大的面子也不捨得說一句重話?還記得我第一次來末世的時候,你跟我說末世裡的人最重的就是面子,可是你以前出生入死留下這麼多疤痕才拼來面子,現在卻被我踩到了腳下的泥濘裡面。
樸燦列轉過頭繼續穿鞋,壓低聲音道:“有的人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陸良人沉默了。
大抵是樸燦列走後的半個小時,陸良人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拿起手機一看,是黃子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