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名揚看信的時候爾後還會問上幾句,看住的速度自然沒有蘇雲朵快。
雖然這信是楊傲羣寫給蘇雲朵的,不過蘇雲朵看完之後卻將信交給了陸瑾康,陸瑾康一目十行匆匆看着手中的信,眉頭皺得能夾死只蒼蠅,顯然對北邊城大帥府的混亂很是憂心。
陸瑾康這邊還在看着信,坐在在不遠處看信的陸名揚就發出了一聲暴怒:“你看看,你看看,這都是什麼事?!”
陸瑾康和蘇雲朵同時擡頭看過去,只見陸名揚將手中的信一巴掌拍在正與他面對面坐着的安氏面前,虎目圓瞪,顯然對信中所書內容極爲震怒。
分散在四周或站或坐的幾房叔父的嬸孃原本已經漸漸沉浸在田園美景之中,被陸名揚這突然而起的暴怒給震得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因爲看了楊傲羣給蘇雲朵的信,陸瑾康已經完全明白爲何這次從北邊城回京的人會是陸瑾臻身邊的人,也就能猜到陸名揚爲何如此暴怒。
陸名揚手中的信必是陸瑾臻送回來的,雖說尚不知他在信中都寫了些什麼,應該少不得會提及楊傲羣信中所書的第二件事。
就算鎮國公府目前尚算子嗣興旺,就算陸名揚從來不曾對他與蘇雲朵的生育問題說過什麼,可陸瑾康依然清楚陸名揚對曾孫輩的期待,因爲當日得知楊傲羣消息的時候,陸名揚爲此開心得還多喝了兩杯,卻因爲喝的是藥酒,還差點出了事。
貝姨娘算計兒媳與孃家的鋪子收益也就算了,還差點將楊傲羣肚子裡的孩子給算計沒了,這是讓陸名揚絕對不能忍的事,纔會如此暴怒。
陸瑾康動了動,似有站起來去安撫陸名揚的打算,最終卻還是穩穩地坐着沒動,畢竟這會兒幾房叔嬸都在,並不是他出面的好時機。
安氏疑惑地看了陸名揚一眼,老大這次的信裡又寫了什麼讓老爺子如此生氣,拿起信來看了起來,只一眼便看出這信並非陸達所書,字跡不對,頂頭的稱呼也不對,直接翻到最後的落款,看過方知這次送信回來的竟然是二孫子陸瑾臻。
以往陸瑾臻也不是沒往府裡送信,卻都是附在陸達的信中一併送進府來,那多半隻是問安報平安的信件。
安氏的心裡不由微微拎了起來,眉頭更是緊緊皺起,是老大出事了嗎?
可老爺子明顯不是震驚或擔憂而是暴怒,顯然就算是老大出事,也絕無性命之憂,反倒像是老大做了什麼錯事。
安氏不再多想,只趕緊將手中的信展開細細讀了起來,先時臉色還好,漸漸地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後眉眼之間也染上了怒意。
信到安氏手上之後,一時間不知道陸名揚到底因何生怕的陸越等人關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安氏,安氏臉上的變化自然全都落入了大家的眼裡,再次不安起來。
這信到底寫了什麼,讓兩位老人如此氣惱?!
後宅內院女人之間的手段,安氏見識的自然比陸名揚要多,故而看過信之後,安氏雖說也很生氣,卻也比陸名揚要穩得住。
緩緩將信收好,安氏這才擡起頭來,不過片刻她臉上的怒氣已經散去許多,給吳嬤嬤使了眼神,吳嬤嬤知道主子們這是有話要說,趕緊掃了尚留在此地侍候的僕從們一眼。
這些子們身邊近身侍候的僕從個個都是極有眼力的,並不用吳嬤嬤開口,紛紛隨着吳嬤嬤各自往四下裡退出去幾丈,這個距離既能方便主子們議事,又能及時聽從主子們的召喚。
陸瑾臻派回來的那兩親衛見狀也趕緊站起來要隨着退下去,安氏和陸名揚異口同聲地說道:“你們倆且先留下,有話要問你們。”
兩親衛應是,卻不再坐下,只恭敬地站在離陸名揚和安氏幾步遠的地方,等待老主子的問詢。
能讓陸瑾臻派回來送信,自是陸瑾臻的心腹,陸瑾臻自是有所交待的。
陸名揚和安氏分別就他們疑惑的事進行了詢問,兩親衛分別進行了回答。
不過無論陸名揚和安氏都不曾問起貝姨娘與楊傲羣之間的事,雖說兩個親衛是陸瑾臻的心腹,可是陸名揚和安氏相信陸瑾臻絕對不會將自己生母與妻子之間的事拿出來與親衛分享,就算這事在大帥府已經傳得紛紛揚揚甚至已經陸續在邊城傳開。
至於楊傲羣與貝姨娘之間的事,問蘇雲朵也許更清楚些。
畢竟楊傲羣這次也有信給蘇雲朵,而且那信還不薄,想必信中一定說了這事。
讓兩親衛退下去,安氏特地看了蘇雲朵一眼,蘇雲朵自是明白安氏這一眼的用意,趕緊站起來安排人帶着兩親衛先去山上安置歇息。
待蘇雲朵重新歸座,陸名揚和安氏也看完了楊傲羣寫給蘇雲朵的信。
兩人對貝姨娘與楊傲羣之間發生的事也有了一個比較全面的認識。
楊傲羣給蘇雲朵的這封信,雖說其中夾雜了代寫快那個丫環的主觀情緒,大體上還算公正,畢竟這封書寫寫完之後,還需要經過楊傲羣的確認。
楊傲羣給蘇雲朵的這封信,必定也給陸瑾臻過了目,畢竟這封信是陸瑾臻給陸名揚那封信的補充。
蘇雲朵坐下之後,陸瑾康也將陸瑾臻送回來的信交給蘇雲朵讓她也看看陸瑾臻的信,而在蘇雲朵安排人帶親衛去休息的時候,幾房叔父和嬸孃已經看過了陸瑾臻的信,自然也都明白了爲何老爺子如此震怒。
有楊傲羣的信做基礎,再看陸瑾臻的信,蘇雲朵不由爲這對夫妻點了個贊。
陸瑾臻的信沒有對陸達和貝姨娘有一字一句的不恭,只是敘說了楊傲羣差點流產的前因後果,最後直言楊傲羣身邊缺少有經驗懂生育最好也懂育兒的嬤嬤,請府裡送個得用的嬤嬤過去照顧楊傲羣和即將出生的孩子。
有了陸瑾臻的這封信,再有楊傲羣的信做補充,往邊城送嬤嬤自是必須的,安氏更是思忖着是不是一同再送個穩婆和醫女過去。
安氏在得知楊傲羣懷孕消息的時候,也是有過類似的想法的,考慮到貝姨娘就在邊城,總歸是陸瑾臻的親孃,貝姨娘去邊城的時候,帶了兩個嬤嬤在身邊,加上楊傲羣孃家就在邊城,應該不會缺得用的嬤嬤,如今看來倒是太過高看了貝姨娘和楊家。
不過想想也是,楊家就算在邊城,到底起來沒幾年,身邊又能有多少用的人手呢?!
而貝姨娘總歸只是個丫環出身的妾,既有貪念心眼還小,更沒個大局觀,就算給她機會,也能將一個對她很有利的局面走成敗局。
安氏這邊在思忖考慮着給邊城送哪位嬤嬤去,甚至在心裡琢磨着是不是向宮裡的珍貴妃娘娘再開一次口,找個像蘇雲朵身邊的丁嬤嬤那樣能幹的嬤嬤送去邊城,還有穩婆和醫女,宮裡應該都有。
陸名揚的目光則在幾個兒子媳婦還有陸瑾康和蘇雲朵的身上一一掃視過去,這尤如實質的目光,令大家後背微微有些發寒。
片刻之後,陸名揚沉沉咳了兩聲道:“咱們府裡已經多年沒有發生這種給晚輩屋裡安排通房小妾的事,就是你們母親這麼些年來,也從來沒有往你們房裡塞過人。
今日我將話給你們說清楚,以後咱們府裡的男丁可以有通房卻不能讓通房生下孩子,只有四十無子方可納一房妾室,妾室所出子嗣直接記入正房名下,交由正房撫養。
有違此令者,直接逐出家門!”
最後這句話,陸名揚徒然提高了聲音,頓顯凌厲了幾分,眼中精光一閃,幾乎人人都覺得後背冷汗直冒,到底是上過前線殺過人的老帥,這份凌厲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是,謹遵父親(祖父)教誨!”兒孫們恭敬的應諾,在這空曠的野外紛紛響起,令陸名揚冷厲的臉色稍稍有些緩和。
事實上鎮國公府四房中有妾的只有陸達一人,其他幾房雖說有通房,卻並無侍妾姨娘,更沒有庶出子女。
不過這是陸名揚第一次將通房、妾室的話題拿出來放在明面上說道,更是首次如此鄭重其事地將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作爲鎮國公府的府規告誡子孫。
陸名揚將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這條當成府規,別說是幾房嬸孃,就是蘇雲朵也是十分開心的。
只要是女人就沒人願意與人分享自己男人的,更不人心甘情願地替別人撫養子女。
蘇雲朵以前對鎮國公府的某些現象是很有些好奇的,經過紫蘇的解釋還有白葵小心翼翼的打聽,再加上陸瑾康偶爾透露的消息,如今卻基本已經心知肚明瞭。
陸名揚原本曾經有過兩房姨娘,第一房姨娘王氏原本是他的通房,也是陸名揚的第一個女人,在安氏進府之前就已經是他的通房。
原本陸名揚是打算在成親之前就給王氏找個莊子裡的管事配出去,只是當時的主母陸名揚的母親林氏卻硬是將王氏留了下來。
安氏進門三年內先後爲陸名揚生下了長子陸達和次子陸越,待安氏再次懷上身孕的時候,王氏偷偷地讓人換了避子湯,硬是在安氏懷孕三個月的時候,被查出了身孕。
安氏心裡雖說嘔得不行,卻不得不聽從婆婆的要求,將懷了身孕的王氏提成姨娘,讓她將孩子生下來。
偏這個時候,陸名揚被聖上委派前往邊城駐守,安氏和王氏都身懷有孕,自是不能隨陸名揚一同前往邊城,而陸名揚這一去就是幾年,當時不過二十五六歲的陸名揚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身邊只是不能少了侍候的人,於是林氏又將自己身邊的大丫環方氏開了臉給陸名揚。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安氏的第三胎懷得很是艱難,生產的時候差點就一屍兩命,所幸遇到貴人,才讓安氏平安誕下了長女如今的珍貴妃。
因爲陸名揚身邊又多了個爭寵的人,因爲偷偷懷了身孕而被提爲姨娘的王氏自然也是心存鬱結,只是方氏跟着陸名揚去了邊城,就算王氏的千般手段也是鞭長莫及。
偏在她生產即將生產之時從邊城傳來方氏懷孕被林氏提成姨娘的消息,王氏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氣急之下動了胎氣,經過一日一夜的掙扎,拼着命將孩子生下來卻只是個閨女,王氏一口氣沒上來就那麼一命嗚呼了。
那個跟着陸名揚去邊城的方氏還真是個好命的,林氏不但送了個嬤嬤給她,還特地吩咐嬤嬤停了她的避子湯,故而剛去邊城沒多久就懷上了孩子,不過五年就替陸名揚生了一子一女,坐穩了陸名揚的姨娘之。
安氏卻因爲生珍貴妃時傷了身子,差不多整整過了八年纔算是老蚌生珠又懷了一胎,爲陸名揚生了幼子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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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自己吃過長輩往房裡塞人的苦,待兒子們長大,安氏就從來沒打算要往兒子身邊塞人,就算通房也沒有。
如今除了陸達,兒子們房裡的通房都是媳婦們自己開的臉。
就是陸達身邊的通房、妾侍也沒有一個是安氏安排的。
只可惜安氏沒有往兒子房裡塞人的打算,卻沒能擋得住徐家往陸達身邊塞人,結果斷送的是大徐氏的性命和陸瑾康快樂的童年。
安氏掃了眼幾個兒子和媳婦,此刻兒子們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媳婦們的臉上卻明顯都是喜色。
安氏嘆了口氣,爲當年沒能擋住徐家往陸達身邊塞人而自責,更爲這些年沒好好督促小徐氏而懊惱。
若在小徐氏進門之後就能好生督促她,大房也不會是如今這般景象,也就沒有貝氏什麼事了。
安氏是絕對沒想到貝氏一個姨娘居然也敢將手伸得那麼長,就算陸瑾臻是貝氏所生,也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發展。
這次幸虧救治及時,楊傲羣只是動了胎氣,若是那個叫翠青的丫環在楊傲羣生產之時做些手腳,楊傲羣還能有命在嗎?
安氏是越想越心驚,原本安氏就在陪不陪陸名揚在山莊小住左右搖晃,這會兒自然就有了選擇,還是回城早早定下送往邊城的人手才能讓人心安。
楊傲羣如今已經有七個多月的身孕了,從京城往邊城去就算輕車簡從日夜趕路怎麼也得大半個月,待京城去的人手到了邊城,楊傲羣也也該八個月了,能有的調理時間最多也就一個來月,這事還真不能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