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丫鬟的畫畫技術雖然並不高,但卻十分寫實,把產室裡的情形畫的清清楚楚。
廣場上的人只看着畫,就覺得緊張又刺激了。
他們甚至嫌棄青蘿的動作太慢,讓他們看得不夠過癮。
總歸是一羣醫術愛好者,在事情沒攤到自己頭上時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青蘿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記錄了下來。
她重新淨手帶上軟皮手套,正掀開陳胖胖的衣服,露出她的大肚子,做前期的準備工作——備皮。
所謂備皮,也就是把產婦肚子上和下體的毛髮清理乾淨,方便術後護理,防止感染。
她手頭只有一套金針和一套銀針,並沒有做手術需要的刀具等器材。
所以,梅落塵的藥箱就被打劫了……
梅家的易容術所需要的刀具千奇百怪,且都是銀具,做工精緻的像藝術品,令人歎爲觀止。
遠遠超出了青蘿的需要。
她檢查的時候,驚訝的發現,這套銀具裡,甚至還有類似止血鉗的東西,但是更精巧細緻。
從這套銀具就可以看得出,梅家對於醫術的極致追求。
無怪乎他們可以屹立杏林幾百年不倒。
她先挑選了一隻小小的刮刀,幫陳胖胖備皮,幾個伺候的丫鬟看得驚奇不已。
至於那幾個經驗豐富的穩婆,已經被胖老太太“請”出去了。
說請可能有點太客氣,準確的說,她們是被扔出去的。
胖老太太的二女兒就是死在了穩婆面前,她自然對這些穩婆沒好感。
而這幾個穩婆,都是穩婆界“德高望重”的前輩,那都是有資歷,有技術,纔會被陳家請來的。
就這麼被扔出去,她們心裡自然有氣,當着大長老的面,就嘮叨開了。
“哎呦,簡直聽都沒聽說過!”
“就是,那麼一個毛丫頭,她能給女人接生?她生過孩子嗎?”
抱着大砍刀,倚在門口的南宮花撇嘴道:“照您這說法,給豬接生的還得先去當回母豬,生一窩小豬才行?”
“你說啥呢你……”那穩婆張口就要罵,擡頭正對上南宮花戲虐的眼神,以及那把嚇人的大砍刀,立即緊緊閉上了嘴巴。
她們閉嘴了,大長老可就急了,吼道:“你們幾個!你們出來幹啥?我閨女生了?”
最先說話的穩婆搖頭:“女人生孩子哪能那麼快?不疼個一兩天,那是不可能生下來的……”
大長老一聽,大怒:“那你們出來做什麼?給我滾回去!”
“大長老,不是我們自己要出來,我們是被夫人攆出來的呀!”一個看着脾氣還不錯的穩婆無奈搖頭嘆氣,“不是那位柳姑娘來了嗎?也不知她給夫人下了什麼藥,夫人居然就信了她的話,要給大小姐做什麼剖腹……”
“剖腹?”大長老驚呆。
雖然廣場上已經鬧翻天了,但他一直等在門口,對於產室裡面的事,還一無所有。
雖然也一直看到個小丫鬟來回瘋跑,但他還以爲是裡面派她出去拿東西……
他能當上陳家的大長老,在醫術上也是不弱,但對於開膛破肚這種事,也是連想都不敢想。
在他看來,把肚子劃開,人的元氣就泄了,怎麼可能還活的下來?
即便活下來,也活不長久!
所以他一聽青蘿要給自己閨女開膛破肚,當場就炸了。
他一把扯住穩婆的胳膊:“你說的是真的?!敢撒謊老子撕了你!”
“哎哎疼疼……”穩婆哎喲哎喲叫喚,“這還能有假哇!裡面那姑娘,她連刀子都拿手裡了,我估計這會子已經動上手了……您抓我沒用啊,不信您自己瞧去……”
“個老子的!這是要反啊!”
大長老扔了穩婆,轉身就朝產室衝。
結果剛到門口就被倆婆子攔下來了。
“老爺,您可不能進啊!”
“產室是污穢的地方,男人進了要倒黴的!”
裡面的梅落塵:“……”
大長老伸手一指他:“他不是男人?”
婆子:“人家是大夫呀,而且是夫人允許進的。”
大長老:“媽的老子也是大夫!”
“奴婢知道您是大夫,可您一向不都是給畜牲看病的麼?”婆子堅決把住門,“而且夫人不讓您進。”
“老子的家,老子願意進就進!”
他擡腳就踹。
“住手!”裡面立即響起一聲暴喝,“陳守義你個老王八蛋!你敢在這撒野試試!”
大長老一哆嗦,擡頭看去,胖老太太正雙手掐腰站在門口,對他怒目而視。
他的腿頓時有點軟,然而想到寶貝女兒還在裡面被人“宰割”,他的膽氣就立即回來了。
“老子問你,那個柳青蘿,她是不是要謀害我閨女?”
“你跟誰說話呢,啊?”胖老太太擡手就是一耳刮子,罵道,“你個老糊塗蛋!柳姑娘是救我閨女,不是謀害!”
“她要對我閨女動刀子,這還不是謀害?”大長老一輩子最怕他這個夫人,此時爲了閨女卻也顧不得了,一把推開胖老太太,擡腳就衝進了產室。
首先進入他鼻孔的,是一股刺鼻的湯藥味。
他瞪着眼睛吼:“你們給我女兒下什麼毒藥了?”
沒人搭理他。
他擡眼就看到自己女兒躺在一張臺子上,身上隔着一塊布,雙眼緊閉,一副昏死過去的模樣。
而柳青蘿臉上蒙着一塊布,只露出兩隻眼睛,手裡舉着一隻刀子,向下劃去——
“住手——”
他怒吼一聲,衝上前想要阻止。
梅落塵正一臉不情願的蹲在角落畫圈圈,見他衝過來,就慢悠悠的伸出了一條腿——
咣噹一聲!
大長老被絆倒,摔了個狗啃泥。
幸而他身子壯實,又惦記着女兒安危,也顧不上尋找罪魁禍首,爬起來又朝前衝。
幾個丫鬟驚呼,想要攔他卻哪裡能攔得住,直接就讓他衝到了青蘿面前。
“臭丫頭,你敢——”
他話還沒說完,一眼就瞧見青蘿正劃開他女兒的肚皮,血直接就飆了出來——
“你——”他眼睛發直,指着青蘿,嘴裡啊啊兩聲,眼皮一翻,仰頭就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