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婆子看來,王大興兩口子都是好拿捏的,所以她纔會如此的肆無忌憚,欺負起來毫不手軟。可是,玉娘一狀告到了村長家,這是王婆子怎麼也沒有預料到的,是以,被村長夫人親自叫到王家祠堂的問話的時候,她便已知大事不妙,剛想開溜,華青弦卻一叉腰擋在了祠堂口。
王婆子見無路可逃,只能硬着頭皮進了王家祠堂,不等王村長髮話,王婆子二話不說便坐到地上哭嚎起來,一時嚎說王大興吃裡扒外,心裡幫着外人也不幫爹孃,一時嚎說王大興動手打傷了兩個弟弟,一時嚎說王大興有了媳婦忘了娘……
總之,不等王大興有開口辯解的機會,不忠不義不孝三頂大帽子直接扣到王大興頭上再說。
王村長本打算叫她過來好好給說道說道的,結果,人家熱熱鬧鬧先訴起苦來了,王村長黑着臉,想讓人拉她起來,可王婆子是什麼人,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瘋婦啊,誰能拉得動?
終於,王村長髮飆了,一巴掌拍在了祠堂的條桌上,也不說話,只是一張老嘴抿得可緊。要說這王村長,他平時也鮮少扮黑臉,可真發起火來,那架式還挺唬人。王婆子一見,也不敢再造次了,只縮着脖子委屈道:“我也沒說錯啊!受了委屈還不興哭幾聲啊?”
“你受委屈?你是那受得委屈的人?啊?十里八鄉誰見了你不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你瞅瞅你做的那些個事兒,還讓大興休了玉娘,有你這麼做婆婆的麼?你還有臉嚎了?”
“可是,玉娘不孝不顧公婆,我管管他還不對嗎?”
“你管她當然是對的,可你怎麼管的?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你這麼做咋不怕遭雷劈哩?”王村長也是氣壞了,難得看到篇好文章,還沒時間好好讀讀,就鬧出這麼大一堆糟心的事兒,他真是煩透了王老二一家人,只恨不得讓他們一家子都死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可是,還是他村裡的人,還是他村裡的事,他做爲一村之長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先撿最硬的石頭劈了。
“她犯了七出之條,我讓大興休了她怎麼了?”
“七出之條?那你先告訴我七出之條是哪七條來着?”見王婆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王村長冷冷一哼,又道:“大字都不識幾個,你還知道七出,也不怕人家笑話。”
“我,我……我至少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大興媳婦進門不過幾日時間,她要是有後了,那還真是天大的笑話。”
“……”
見王婆子老實了,村長擺了擺手,道:“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更何況我只是一村之長,就更管不了你們這些事兒了。可我不理你們又鬧得沒臉沒譜的,就只能我來做這個主了,這麼着吧,把你們東廂的那間房子給大興和她媳婦,然後讓他們出去單過,也省得你們總鬧騰,丟老王家的臉,丟我們吊子溝的臉。”
一聽村長的安排,王婆子不幹了:“東廂?那怎麼行,那是留給三興娶媳婦兒用的。”
雖說她一直不喜歡大興兩口子,可看在他們還有用的份上,王婆子也從未想過要讓她們出去單過,昨晚上那是氣狠了,想教訓一下他們讓他們服服軟,沒想到事情就鬧大了。可再怎麼鬧她也沒想過要真分家,更不要說還要分她的家產分她的屋,那不等於是要她老命麼?
“三興媳婦是媳婦,大興媳婦就不是媳婦了?”
“那不一樣,反正我是不會答應把房子給他們的,要單過可以,自個兒帶了包袱滾出去,想要分房子,做夢。”
王婆子一口氣把話說了個絕,村長也不知道怎麼再斷這‘官司’了,正爲難間,忽聽華青弦平平靜靜地問了一句:“你不給房子他們,讓他們住哪兒去?”
“我管他們住哪兒,又不是我兒子。”
聞聲,華青弦眉頭一挑,意味深長地反問道:“大興可是王老二的長子,你說不是你兒子,是要不認她麼?”
“他都不認娘了,我爲啥還要認他?這種胳膊肘朝外拐,有了好處只知道往外拿的賤種,不要也罷。老孃只恨不能跟他恩斷義絕,再不來往。”王婆子正放着狠話,那廂不知何時王老二也過來了,二話不說就護着自己老婆道:“對,老子也不想認這個兒子了,讓他滾,滾得遠遠的,再不要說是我兒子。”
“爹,你……”
王大興這下真的是寒了心,看着不分青紅皁白就要和自己斷絕關係的老父,心酸得眼都要紅了。枉他還一心想着要孝順他,可沒想到,在自己親父的眼裡,自己居然連個‘外人’也不如。虎毒還不食子呢,可他爹……
“別叫老子爹,老子不是你爹。”
村長一看王家人的態度,臉色也黑了,他是來勸和的,沒想到越勸越事大了:“老二,怎麼說話的?你真要和大興斷絕關係不成?”
“村長,您就別再勸了,那個逆子,老子只恨當初生下他的時候沒有直接溺死他,讓他活着盡給我添賭。討了個賤蹄子當老婆後,連老子的話都不聽了,還要他幹嘛,滾,馬上就滾!”
話到這裡,最傷心的人莫過於王大興,他站在那裡雙拳緊握,雙眼通紅,只怨恨地看了王老二一眼,便掉頭就走。玉娘眼疾手快,直接拖了他的手,悽悽切切地哭道:“大興,你就休了我吧!我這就收拾東西回孃家,不讓你再爲難了。”
“玉娘,你說的什麼話啊?我怎麼可能休了你?”
“大興,這日子沒法過了,真沒法過了。嗚嗚……你還是讓我回孃家吧,我受不了啦!嗚嗚……”
玉娘拉着大興的手,兩夫妻抱頭痛哭,那傷心欲絕的模樣,終於讓村長下定了決心。
“老二,你真要和大興斷絕關係?”
“是。”
“好,今兒個村長我就做主,讓你們在老祖宗面前把這關係給徹底斷了,從今往後,你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任何關係。”一聲橋歸橋,路歸路,王村長一錘定音,當着老祖宗一句話,直接就將兩家的關係,斷了個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