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九月十八,華青弦終終於於要出嫁了。
古代人認爲黃昏是吉時,所以一般都是在黃昏行娶妻之禮,也基於此種原因,夫妻結合的禮儀稱爲“昏禮”,到後來才延變爲現代的‘婚禮’。昏禮在五禮之中屬嘉禮,是繼男子冠禮和女子笄禮之後的人生第二個里程碑,所以,洞房花燭夜和金榜題名時纔會總是‘捆綁式’地出現在人們的口中。
可雖說是昏禮,但華青弦卻從寅時開始便被人從牀上抓了起來。
她木然地任她們擺佈着,沒有喜悅,沒有悲傷,甚至談不上有什麼感覺,只是機械地任別人在她頭上臉上折騰。她本以爲自己會哭的,至少,在她真的要嫁爲人婦前,她應該狠狠地爲阿十這貨哭一場的,但她沒有,除了內心荒蕪,喉頭乾澀以外,她沒有其它任何不適。
她也會想,自己是否天性薄涼?
答案是否定的,可她就是不難過,甚至說不出原因說不出理由,只是覺得不難過。所以,她也會想,是不是她太花心了?在看上了阿十後又看上了夜雲朝?這個答案也是否定的,她也不是純意義上的花癡,在沒有深入瞭解的情況下,不可能隨便付出真心。可是,無論如何她不反感夜雲朝這個人也是事實,她於是想,或者就是因爲這個不反感,她纔會如此坦然地接受自己目前的處境,嫁給夜雲朝也許不是她最期待的那個結果,但,爲了孩子們……
上頭。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華青弦都是沒有結過婚的,所以她一直以爲上頭就是把她的頭髮綰起來,梳髮挽髻扮成婦人樣,可真到了出嫁前,她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上頭不僅僅是指頭髮而是指整個頭部的打扮,還要開臉畫眉,塗脂搽粉等等等等。其它的就算了,開臉的時候,她真的覺得好疼。那時候華青弦又在心中腹誹,憑毛要爲了讓‘他’摸起來舒服,就要自己受這個罪?
但無論她樂意不樂意,臉反正是要開的,於是,咬牙忍着。
上頭梳髮用的是新梳子,助上頭的全福之人,聽說是六親皆全兒女滿堂之人,華青弦扭臉從銅鏡中看了那“好命佬”及“好命婆”一眼,確實看上去挺有福氣的。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梳罷頭,繡着雙喜臨門的紅蓋頭掩下她所有的視線。對於蒙蓋頭這種事,華青弦表示很不理解,於是她偷空問了問身邊的好命婆爲什麼新娘子一定要蒙蓋頭。好命婆笑眯眯地告訴她,一是爲了遮羞,另是說源自於古代的掠奪婚,表示新娘子蒙上蓋頭後就永遠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擦!太兇殘了。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連回家路也要生生堵死掉……
下意識地握了握拳,一雙小手適時地覆在了她的手上:“孃親,你害怕嗎?”
“小羿怕嗎?”
安撫地回摸着孩子的手背,雖然明知道孩子看不到,可她還是擠出了一絲笑意。房裡本是不允許兩個孩子呆的,但這麼混亂的情況下人手肯定不夠,把兩個孩子放到人羣中她還真不放心,所以便強留了孩子在身邊,爲此還惹得老夫人不快,不過,她都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也不在乎老夫人怎麼不滿意她。反正她就是要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而且,一會兒還要和她一起嫁去將軍府。
“不怕,只要和孃親在一起,哪裡都好。”說着,小羿又若有所指:“孃親也別怕,將軍會對孃親好的。”
好些天了,孃親居然一直沒有發現阿十的秘密,小羿萬般感慨地想,像孃親這種笨女人到底是怎麼生出他這種聰明兒子的?看來,他是隨了他爹了,可是他爹到底是誰?真的是腹黑的驍雲將軍麼?
其實,他還是蠻願意是他的……
聽到小羿的話,華青弦奇怪道:“兒子,你好像很喜歡他啊!他賄賂你什麼了?”
“娘,纔不是你說的那樣。”明明是孃親自己喜歡他啊!他只是替孃親感到高興罷了。可惜了,他這個笨笨的孃親喔!不知道知道真相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他還挺期待的。只是,現在不告訴孃親夜將軍就是阿十的話,孃親知道後會不會抽自己?
看來,只有死不承認了。
蒙着蓋頭看不到孩子的表情,但能聽到他嘀嘀咕咕在說着什麼,正要問,小顏突然也撲了過來,抓住她的手就開始告狀:“孃親,華笑語和華笑然那兩個女人真討厭。”
一聽這話,華青弦反手捉了小顏的手,追問道:“怎麼了?她們惹到你了?”
小顏一張嘴翹的老高:“她們在外面說新爹爹壞話,還說孃的壞話,我討厭她們。”
在小顏的心裡,阿十永遠都是爹爹,她還有一個最心儀的疑似爹爹明君澈,驍雲將軍夜雲朝僅排在第三,目前暫叫新爹爹。
華青弦遮在蓋頭後的眸光一冷:“她們說什麼?”
說起她那兩個侄女,她也真心是醉了。永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閉嘴,以爲她要嫁出王府了所以就有恃無恐了麼?看來,改天還得再仔細敲打敲打。
“她們說沒有迎親的新郎就沒有出嫁的新郎,可是,新爹爹病得在牀上起不來,肯定只能讓大公雞過來接孃親。”說着,小顏又緊張地晃起了華青弦的手:“孃親,你真的要和大公雞成親啊?那你不是變成雞媽媽了嗎?”
噗!這熊孩子,嘴也太毒了!什麼叫雞媽媽?那她要是雞媽媽,她們又成什麼了?
不過,對外面那些幸災樂禍的人,她也是恨得牙根直癢的。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問題真的很嚴重。夜雲朝那廝爲了強娶她過門,特意弄了這麼個沖喜的藉口,可沖喜嘛!說白了人家就是買了件祛病消災的‘東西’回家,和正兒八經的求娶比起來,本就顯得掉了些檔次。她匆匆忙忙的出嫁,許多禮數都也沒有做全,若是如今還讓只公雞和她拜堂的話,她以後還要不要見人了?
但最讓她放心不下的還是夜雲朝的身體,要他是裝病的還好說,要他是真病了的話……
和公雞拜堂,她想想也是醉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深情呼喚’,當‘新姑爺’來迎親的時候,還真給了他一些面子,來的真不是公雞,是個小帥哥。而且還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帥哥恭王夏侯冽。
哎喲!不錯喲!
雖然不是來的那廝本尊,可來的人身份尊貴也是給她漲足了面子。
其實,這時候華青弦心裡也是有疑問的,舅舅娶媳婦外甥過來迎親這真的好嗎?還是說她孤陋寡聞了沒聽說這種‘好傳統’?可不管怎麼樣,小王爺的身份畢竟和旁人不同,無論大家心裡有沒有其它的看法,人家王爺都咧着嘴笑了,他們還敢放什麼屁?然後,問題又來了,剛她還想着自己心裡很平靜沒啥子波浪,可古時女子出嫁有個哭嫁的好‘習俗’,然後華青弦就瘋了,特麼的她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要怎麼‘哭嫁’?
沒有辦法的辦法下,她又開始在腦子裡搜刮曾經演出過的某個苦情的女子,然後,思緒飛轉間已迅速進入了狀態。
哭啊哭,悽悽切切的哭,把那種捨不得出嫁捨不得孃家的感覺‘淋漓暢演’了一番之後,她終於由大妗姐揹着風風光光地上了花轎。據說是因爲新娘雙腳沾地會不吉利,所以必須要人背,這一點華青弦倒是滿意的,舒服啊!
敲鑼打鼓,一路吹吹唱唱。
十里紅妝,夾道豔彩滿天。
攝政王府嫁不出去的笙華郡主終於嫁人了。
——
華青弦上了花轎後,小顏和小顏坐着另一頂新轎子也跟去了將軍府,他們這一走,小世子華青珏不幹了,抽抽搭搭在趴在王妃的腿上哭:“母妃,我不要小顏小羿嫁人,我不要他們嫁人。”
華青珏只有四歲,和天賦異稟的小羿不同,只是個普通的孩子,對嫁人這種概念還沒有弄清楚,只知道華青弦嫁人了,把家裡好容易來的兩個小夥伴也一起帶走了,那就是她們仨一起嫁人了。所以,他從一早上就開始鬧,直鬧到人走了才真的哭起來。他哭得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個王妃哭得心疼死了。
“珏兒別鬧,小顏和小羿不是嫁人了,是你七姐姐嫁人了。”
不依地擺頭,華青珏繼續哭:“都不要都不要,我也不要七姐姐嫁人,她們走了,珏兒沒有人玩了。”
“林媽媽陪你玩啊!”
聞聲,華青弦頭也不擡:“她那麼老,我不要要。嗚哇……”
華青珏雖說平時被寵壞了,但也很少這麼無理取鬧,王妃被他哭得頭都疼了,只得故意板起了來:“珏兒,不許哭了。”
王妃素來清冷,平時唯有對小世子難得一見的溫柔,可她真端起臉色來的時候,小世子還是很害怕。方纔哭哭鬧鬧一聲,以爲王妃會心軟,沒想到王妃居然板起了臉,小世子一見,也不敢再大聲鬧了,只怯怯地看着她道:“母妃,我要和小顏小羿一起嫁人,我要和他們一起去將軍府住。”
“胡說,你是王府的小世子,怎麼能去將軍府住?”
“可是她們走了,我又是一個人了,沒有人陪我玩,沒有人陪我說話,嗚嗚嗚……”小世子原本是不想哭的,可聽到王妃還是那樣堅決的口氣,終於受不了,又小聲地哭了起來,王妃見孩子哭的傷心,心裡一柔,也不忍再責怪他,只心兒肝兒地抱了起來,在懷裡溫聲軟語地哄。
小世子到底還是個孩子,哭着哭着也就累了,再加上王妃一鬨,沒多久就睡了過去。王妃又將他抱了一小會兒,這才交給奶孃抱回裡屋睡去了。
“珏兒捨不得她們,我又何嘗不是?小顏和小羿以後嫁去了將軍府,以後,想見一面都難了。”許是被小世子說的話所感染,王妃的心情也頗爲沉重,林媽媽一見,走過來勸道:“王妃別擔心,小少爺和小小姐和泌蘭帶着,不會有事的。”
“她一個人,兩個孩子如何看顧得了?”說着,王妃又爲難地看了林媽媽一眼:“要不是不放心珏兒,我該讓你也跟着阿弦一起去將軍府的。”
林媽媽聽完一笑,抿脣道:“奴婢覺得那驍雲將軍人還不錯,不會對孩子們太差的。”
“真是這樣纔好。”王妃也是覺得夜雲朝人品不錯才同意華青弦帶着孩子一起嫁的,如若不然,就算是想盡辦法,她也會把孩子們留在王府裡。
“王妃就別再擔心這些了,累了一天了,也該休息休息。”
王妃搖了搖頭,沒有心情休息,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輕聲地問了一句:“林媽媽,明相那邊……”
一聽這個,林媽媽神色一變,立刻變得凝重起來:“奴婢去打聽了,明相一直在府里長大,就算是出遠門,也沒京太久的時間。”
“……”
這是什麼也沒打聽到的意思。
見王妃失情失落,林媽媽又嘆道:“後來,奴婢就想打聽一下明相有沒有乳孃和小時候照顧過他的媽媽。結果還真有,但那兩個女人一個早幾年就病死了,一個不知所蹤,所以,根本什麼都查不到。”
王妃也沒有怪責林媽媽什麼,只是略顯示不安地開口:“這幾天,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小顏和小羿那邊你讓泌梅好好盯着,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奴婢會的。”
正着說,耳後突然傳來破空之聲,林媽媽回頭,恰看到有什麼東西正飛速地掠過她眼前,林媽媽下意識地一閃,那東西錚地一下釘在她身邊的木柱上,尾翎顫顫地‘嗡’着……
林媽媽拍着心口一看,一支短箭尾部綁着一封信,正牢牢地釘在柱子上。
“王妃,有信!”
王妃眸光一沉,接過林媽媽遞來的信便打開讀了起來,讀完後,神色一凜:“林媽媽,這是給你的,讓你到後門一見。”
“給奴婢的?”太過震驚,林媽媽愣了許久才記起來要接信來看,只是拿着信在手裡只匆匆掃了一眼,她的臉色已大變:“王妃,這,這是……這是……”
從未見林媽媽這般激動,王妃也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怎麼了林媽媽?”
“這是將軍的親筆。”
“什麼將軍?”
林媽媽眸中有淚,半晌才抖着脣道:“奴婢的夫君,蕭熾將軍。”
“蕭將軍?他不是……”王妃說不下去了,許多許多的事串連到了腦中,王妃的神情飛速地變化時,是驚,是喜,是憂,也是急:“林媽媽,快去後門看看人走了沒有。”
聞聲,林媽媽哪還敢耽擱,將信往朝裡一揣便火急火燎地找人去了。——
因爲夜雲朝本尊沒有迎親,所以婚禮的細節一切從簡。
不過,眼看着要拜堂了,華青弦心底裡又開始打起了鼓。話說,迎親找人代也就罷了,要是拜堂還是找人家代的,那她算是嫁給夜雲朝了還是嫁給恭王了?
正這麼亂七八糟的想着,突然感覺手中的紅綢一緊,對面的那頭似乎有人有意無意地牽引着她。華青弦沒有猶豫,在喜娘的攙扶之下慢慢行至花堂前,頭一偏,透過紅蓋頭的下緣,她愕然看到了一幅再熟悉不過的輪椅。
是他?他起來了?
“委屈你了。”
低低的聲音傳來,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聽見,他沒有說明,但她卻明白他指的委屈是什麼。
心頭,驀地一暖,華青弦原本的擔憂盡都煙消雲散。其實,這小子也不賴嘛!算是身殘志堅的傑出青年代表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齊入洞房。
流程一般走完所有的過場,入了洞房,華青弦坐在牀頭小心翼翼地掰手指。到這時候了,她才恍然有點緊張的感覺,前面都是小打小鬧也沒什麼,這入了洞房嘛!到底還是有最尷尬的事情要面對。
可是,這小子真的和傳說中一樣是個x無能麼?
如果是纔好啊!那如果不是呢…… ——
吱吱呀呀的輪椅聲傳來,紅蓋的下緣,看清一雙穿着黑色錦靴的腳,雲紋的滾邊盤着金絲,氣派而霸道。
有人悉悉索索地動作着,很快,一杆筆直的稱杆慢慢伸了過來,越過紅蓋的下緣,一點點向上,微微一晃,便輕輕挑開她眼前的紅蓋頭。乍來的光亮讓她下意識地雙眼一眯,還未適應那亮源,她便撞進他毫不閃避的笑眼中。那時候,他的眼睛裡似裝滿了星星,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華青弦就那麼怔怔地與他對視着,許久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黃昏已暗,喜房裡燃着紅紅的燭。
華青弦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間一派旖旎的風情。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灼豔的眼睛誘人心絃。面如滿月,膚勝堆雪,一頭黑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釵在燭火下耀出刺眼的光芒,小巧的嘴巴微微翹起,紅脣微張,欲引人一親芳澤……
背光而坐,夜雲朝眉目舒展地笑她:“看夠了嗎?”
他雖然坐在輪椅上,可那一身火紅的新人服卻穿得比任何人都挺拔好看。燭火的照耀下,他一頭黑如香檀的發頂上居然還映着一圈兒很柔和的亮光。凜冽桀驁的眼神,細細長長的單鳳眼,高挺的鼻樑下是兩瓣噙着驕傲的薄脣,微微向上,彷彿掛了一鞠蜜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那純金色的半月型面具,和他的眼神一樣閃着犀利的光芒。
“啊!”
唉!不小心又犯花癡了。
話說,這廝雖然戴着張面具,可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覺得她面具下的臉一定長得很帥氣。好奇啊!好奇!她真想扒下她的面具看看他臉上到底傷成了什麼樣子,不過,單看那露在外面的另一半,怎麼看都那麼有型,有點像……阿十。
怎麼又想起這個負心漢?
華青弦咬牙默了,這種時候,就讓那混蛋有多遠就滾多遠吧!哼!
看她小臉上一時迷亂一時清醒,一時驚奇一時懊惱的樣子,他便知道她可能又想到‘自己’,於是,他故意轉移她的注意力:“咱們該喝合巹酒了。”
“啊!”
纔想起來是要喝這種交杯酒的,只是,四下裡一望,咦!怎麼連半個鬼影子都沒有?
按理說這些東西都是有喜婆幫着弄的,什麼吃碗生面問生不生,還要給他們的衣角打個結什麼的,還有這個合巹酒,可現在屋裡分明就他們兩個人,別說是喜婆了,就連泌蘭都不見了蹤影。
他沒有擡頭,只是舉着酒杯遞到了她的手中:“不用找了,我讓她們都出去了。”
爲了早一點將她娶進門,他才裝死裝病的,在外人面前他只能裝病秧子,這種感覺很不爽。所以,一入洞房他便將閒雜人等趕了出去,就連她的陪嫁丫鬟也不例外。
傻傻地接過酒杯,她傻傻地問:“爲什麼呀?”
轉眸看她,他的眼睛黑得發亮:“你喜歡洞房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看着?”
“……”
怎麼可能?她怎麼會喜歡在這樣私密的時候讓人家站在旁邊看着?
可是,這廝是在調戲她麼?明明什麼都沒幹他居然扯到洞房,想起洞房的時候該乾的事兒,華青弦眸光一轉,又狐疑地看向了夜雲朝。他到底行不行啊?
真的x無能?這口氣,她怎麼聽着不像?
她傻傻盯着他研究的模樣甚是可愛,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掐一掐她臉上的軟肉,但心念一動,還是忍下了。自從回到京城,她比吊子溝裡要豐腴了許多,但整個人看上去還是瘦,唯有一張小臉飽滿了許多的,看上去水蜜桃一般引誘人犯罪。
“好了,喝合巹酒了。”
聞聲,華青弦回神,很主動地勾上了他的手臂。
雙雙飲畢,他卻不肯放開她,只是用力朝懷中一帶,她便在驚呼聲中撲坐到了他的腿上。夜雲朝的大手,順其自然地環上她的腰,指腹隔着不厚的衣料慢慢地摩梭着她敏感的腰肢,華青弦有片刻的怔忡,待回過神來,人已糊塗。等等,他這是已經從語言調戲升級到公然調戲了麼?
就要從他懷裡起來,他卻死死扣住她的腰身不放:“怎麼了?想去哪兒?”
這語氣,華青弦暗道一聲不好。
“啊!哈哈哈哈!這酒挺辣的,想去喝杯水。”華青弦打着哈哈地說着,說完自己又覺得這個藉口好爛,於是又畫蛇添足地說了一句:“好熱啊!呵呵呵!”
“熱就把衣服脫了。”
說完,他也不問她答應不答應,大手一轉就摸到她腰上要替她解腰帶,華青弦這邊還沒什麼感覺呢,衣帶就在他指下散開,凌亂地掉落在地面上。
“啊!”
一聲慘叫,華青弦嚇得趕緊護住自己的胸:“不,不用了……”
特麼的,誰說語不驚人死不休是小顏的專長,她看眼前這傢伙也非常有潛力嘛!呃!不過都說女兒的遺傳基因像老爸啊!難道,小顏的那種專長就是遺傳自這傢伙的?這麼想着,華青弦眼神又倏地一聲轉到了那張面具上,是不是要扒開那玩異兒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呢?如果這傢伙長得比明相還要像小顏呢?
漂亮的眸子,慢慢縮緊,她陰側側地盯着夜雲朝,腦子裡想着如何如何算計……
“不是熱嗎?還是脫了吧!”說着,他又要來脫她的外衫,華青弦大驚失色,上下防守:“我,我……”
眼看着就要失守,她突然咦了一聲:“不對啊!怎麼不出去招呼客人?”
薄脣微微一挑,他笑得意味深長:“我可是‘將死之人’,出去招呼客人不怕嚇壞他們麼?”
話到這裡,華青弦要再聽不懂好的意思那就是真傻了,指着他的指尖都在微微打顫,華青弦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原來你真的裝病?”
“是又如何?”
這廝,居然還理直氣壯。
“你爲什麼要裝病?”
“爲了早一點把你娶進門。”
這廝,比方纔還要理直氣壯,可是,爲毛她聽了這句話心裡毛毛的?
“……有,有這麼喜歡我嗎?”
唉呀!生得閉月羞花不是她的錯,這麼命泛桃花也不是她的錯,只是,這個男人的眼神真的太吸引人了,她每每多看一眼就覺得心跳加速。其實她真的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心裡有阿十後,她也真的不會再對別的男人有任何不和諧的想法。只是,心好虛啊!對着眼前這廝的眼睛,爲什麼……她覺得好像有些心動啊!
啊呀!不行啊!她腫麼可以這麼濫情?
“嗯!”
面對華青弦這麼直白的提問,他很老實的點頭,一雙桃花眼裡又射出強到令人不忍直視的熱浪。華青弦下意識地身子一縮,人也整個朝後挪去,可是,纔剛剛將自己的身體與他的拉開點點距離,他卻大手一收,又將她活活拖了回來。華青弦一緊張,又胡亂找了個話題問:“既然沒病,既然又這麼喜歡我,幹嘛讓那個小子來迎親?自己來不就行了?”
扭着衣角,她糾結啊!
這傢伙看着挺冰冷無情的一個人啊!怎麼一成親就這麼熱情如火?特麼的,要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她還真會以爲他是被‘阿十’那小子附身了,猴急的一個德性。
“我連出去招呼客人的力氣都沒有,怎麼能騎着高頭大馬去迎你的親?”說着,他突然湊了過來,貼着她的耳垂軟軟地問:“夫人,你這是要讓爲夫召告天下,我在裝病欺君麼?”
“……”
夫人?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臉上戴着面具,一湊近便緊貼在她耳旁,那種冰冰涼涼的刺激下,華青弦僵硬了,身體全都不對勁了,從臉到腳全身都紅了不說,額頭上也猛地滲出了汗珠。媽呀!他,他這是在勾引她麼?可是腫麼辦?要考驗她‘坐懷不亂’的君子本質麼?可是,她特麼根本就不是君子好不好?
貼在她耳邊,他悶悶地笑:“看你滿頭大汗的樣子,還是把衣服脫了吧!”
說着,夜雲朝的大手又開始不規矩地朝下探去,華青弦懸崖勒馬,當機立斷地捉住了他的大手:“不要……”
“不要?”
他挑釁地看她,明明戴着面具,可華青弦感覺他正在邪氣地跟自己挑眉。
果然,還不等她開口解釋,他已霸道地開口:“夫人,你大約忘記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了吧?”
華青弦睜大了烏溜溜的大眼睛,雙手還揪着胸口的衣衫,結結巴巴地問:“可是,你……你不是……那個什麼嗎?怎麼還會對我……有……有想法?”
這不科學啊!這個男人爲什麼和她想象中差那麼多?
還是說男人靠下半身思考這是雷打不動的事實?就算再正兒八經的男人,到了這種時候,也會變成一頭惡狼?但是,不是說好了要守身如玉的麼?不是說好了要等阿十回來接她的麼?要是現在就失潔了,那……
“我那個什麼?”
“就是那個那個啊!”
黑眸中精光乍然一閃,他突然沉下臉來:“夫人是想說爲夫不能人道是嗎?”
“沒有啊!我怎麼會那麼說。”華青弦非常無辜的否認着,然後,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你真的不能嗎?”
“能不能,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罷,他斜眉微挑,一個翻身便將她直接壓到了牀上。
等等,他們剛剛不是還在輪椅上?怎麼就到了牀上?這廝……華青弦腦子裡正清醒透徹地分析着目前的現狀,胸口猛地一痛,她一個沒忍住便大叫出聲:“唉呀!你輕一點呀!”
——
這一聲曖昧的輕呼聲傳出喜房外,原本要進來鬧洞房的恭王和雍王等王孫權貴家的公子們紛紛一愣。
“這是……”
不知誰家的公子先開了口,只是卻沒有接着說下去,衆人一聽,皆露出一幅心照不宣的表情。
“驍雲將軍不是還病着嗎?”
又是誰家有公子最老實,說了一句老實話,瞬間又惹得其它公子吃吃地笑:“這喜衝得好啊!見效不是一般的快。”
“那這洞房還鬧了?”
還有一個偏傻的問了句更加實在的實在話,這一次,衆公子紛紛對他面露鄙夷:“要鬧你自己鬧,反正我們是不鬧的。”
說罷,王孫權貴家的公子們一個個搖扇離去,開玩笑,本來這個洞房大家就鬧得心裡沒底,害怕驍雲將軍不喜當場翻臉,要不是兩位小王爺非要拉着他們過來,他們纔不肯。這下子,裡面已然都……那樣了,誰還會去鬧?誰還敢去鬧?那是不要命了麼?
衆公子做鳥獸散,只留下一臉酷帥的兩位小王爺,雍王懶懶地咬着一根草,含糊不清地問:“皇兄,舅舅不是好好的?怎麼還要你去迎親?”
雙胞胎弟弟喜歡看他的笑話,恭王也不氣,只皮笑肉不笑地瞅了他一眼:“要不是打不過我,迎親的不該是你?”
聞聲,雍王吃吃一笑,道:“舅舅也太不厚道了,還裝病。”
恭王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病了也好,省得有人惦記。”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走唄!”
對於夜雲朝這個亦父亦師的舅舅,兩位小王爺一直都是心生敬畏的,雖說平時見面他們爲尊他爲卑,但他們見到夜雲朝也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冷麪無情的舅舅和新舅孃的喜房裡會傳出那樣撩人的聲音,兩人調侃了一陣,相視一笑後,便心照不宣地各自離開……
只是兄弟倆離開前腦子裡想的都是同樣一件事:新舅娘到底是個怎樣千嬌百媚的人兒?竟能把他們冰山無情的舅舅也迷得神魂顛倒,厲害啊!——
待喜房外腳步聲漸遠,夜雲朝才慢慢吞吞地放開緊捂在華青弦嘴上的大手。華青弦起初被他咬了一口,又被死死捂住嘴不讓發聲時還在發惱,後來聽到門外的動靜這才明白,他應該是早就知道外面有人要進來鬧洞房,這才故意讓他們聽了這麼一出‘活春宮’好把那些小子趕走。這下人都走光了,他自然也就鬆開了她的嘴了。
只是,他不是應該起來了嗎?怎麼還壓在自己身上?
“你是故意的喔?”
他不語,只拿一雙亮晶晶,黑沉沉的深邃雙眸溫柔無比地看着她,她被他看得臉熱心跳,呼吸也不自覺地急促起來。下意識地想要將他推開,結果推一下他便靠得更近,連推三下後,他們之間的距離僅剩一釐米。華青弦這下子不敢再動了,只深呼一口氣氣猛地別開了臉:“將軍,咱們約法三章好不好?”
“叫我相公。”
雙臂意思意思地撐在他兩側,他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都壓在她身上了,她喘不過氣來,只能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她柔軟的胸脯因此起起伏伏,一點一點地撩動着他內心的火焰。他的眼神一點點地加深,一點點地黯沉,她慌了,又開始結結巴巴地問:“相……相公,咱們約法三章好不好?”
“什麼約法三章?”
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羽毛刷過她的臉龐,帶着癢癢的麻。
她身子一顫,整個人都發軟了,但嘴上還不忘將她的約法三章說出來:“就是咱們以後相敬如賓,互不相侵好不好?”
“不好。”
他十分不給面子地否定,又故意朝她貼近了一分,不過,這一次貼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腰。華青弦雖然未經人事,但也看過傳說中的‘愛微’啊!立馬焦燥起來:“有什麼不好嘛?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歡我。”
他不語,只回她一記‘你又知道我不喜歡你’的表情給她,她不敢再看,只心虛地道:“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五年前就應該去王府提親了,而不是拖到現在,再說了,你不是也說了是爲了孩子們才娶我的嗎?”
“……”
wWW•TTκan•¢o
又不說話,華青弦頭上開始冒冷汗了,她最怕人家不開口了,不開口的話意思可就有很多種了,眼巴巴地瞅着他,她小心翼翼地跟他談條件:“那個,如果你真的覺得心裡不大平衡的話,我也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的。”說完,又強調道:“不過,就一個喔!”
“……”
他沉默起來氣場太強大,她只得趕緊又狗腿道:“那好吧!兩個要求,就兩個了不能再讓步了。”
兩根白白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他眯了眼,語氣竟難得一見的愉悅:“爲了他,你都能做到這一步了?”
一時怔住,她半晌才明白他口中的‘他’是指的阿十,那時候她確實在他面前提過一次,不過,沒想到他還真的記住了。不過,那時候她們男未婚女未嫁,她說自己有心上人倒也沒什麼不妥,可現在,他們已經是拜過天地的‘合法夫妻’了,再提自己的心上人那就有種出軌的感覺了,她真不是那麼沒道德的人。所以,她只能另尋了個其它的藉口,矯情地道:“其實也不是爲了他啦!只是,我們還不熟對不對?洞房這種事,兩個陌生人怎麼可以做呢?”
“我們算是陌生人麼?”
“……算吧!”
他眯着眼看她,語氣曖昧:“就算是陌生人,做做不就熟了?”
“……啊?”
蝦米?這種‘色’話也是堂堂驍雲將軍會說的?什麼叫‘做’‘做’不就熟了?他簡直是要毀她的三觀呀!艾瑪!這貨真的是傳說中那個不近女色,又性冷無情的驍雲將軍?
她越往後退,他就貼得越緊,某處更是囂張地‘威脅’着她,臉燒的通紅,華青弦忍不住又推了他一下:“你,你想幹嘛?”
聞聲,他一笑,低低聲音能滲進她骨子裡:“我想……幹你!”
最後的兩個字和着低低的嘆息聲,帶着涼意直接淹沒在她的脣齒間,吻,帶着憐,帶着愛,帶着最原始的雄性生物的特徵。
吻,越來越狂,越來越烈,越來越深入,越來越激烈……